……
一陣微弱卻又異常清晰的聲音從身側傳來。
薑嬋緊閉的雙眼倏然睜開!
沒有絲毫從睡夢中驚醒的迷茫,隻有瞬間凝聚的、如同出鞘利刃般的銳利和警惕!
身體的本能反應快過思考,她的右手早已無聲地按在了腰側隱藏的手槍上,身體肌肉繃緊,目光如電掃向聲音來源——小桃!
小桃蜷縮在乾草墊子上,小小的眉頭微微蹙著,似乎睡得並不安穩,那聲清晰的“咕嚕”聲,正是從她瘦得幾乎凹陷下去的腹部傳來的,緊接著,又是一陣更加綿長、帶著饑餓痙攣感的“咕嚕嚕……”。
薑嬋輕輕掀開蓋在小桃身上的外衣一角,發現她的小手緊緊攥著一小塊已經發硬的餅——那是昨晚偷偷省下來的。
薑嬋的眉頭不自覺地皺了起來。
空間裡的物資原本足夠她一個人撐過好幾年,但現在多了小桃這個“小拖油瓶”,消耗速度逐步上升。
她煩躁地抓了抓頭發——空間裡那些珠寶在逃荒路上根本換不到糧食,孫婆婆在臨走前硬塞給她的這個“包袱”,現在成了最大的麻煩!
“麻煩……”她在心裡暗罵,卻又忍不住伸手把衣角掖好。
屋外已經傳來窸窸窣窣的動靜,薑嬋從空間取出一塊半個巴掌大的餅,輕輕推醒小桃。
“吃!必須吃完!“她簡短地說,把餅塞到小桃手裡。
小桃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看到餅子時眼睛一亮,但隨即道:“薑姐姐,我這裡還有。”
她把手心攤開,裡麵是剛剛看到的小塊餅。
“我還有,你不用省。”薑嬋從“包袱裡”取出一個微微破損的陶罐,“你在這等著,我去打水。”
小桃急忙爬起來,“我也去!”
“坐著,節省力氣!”薑嬋按住她的肩膀,“多走一步,就多累一分。”
她沒說的是——雖然板車能載人,但並不想太早消耗體力推她。
末日生存法則第二條:永遠保留三分力氣應對突發狀況!
走出破屋,三三兩兩的村民正往村外的小河溝方向走去,每個人手裡都拿著各式各樣的容器——缺角的瓦罐、裂開的葫蘆、甚至還有卷起的樹葉。
薑嬋加快腳步,很快看到了那條已經斷流的小河,河床完全裸露在外,龜裂的泥土上零星長著幾叢枯黃的蘆葦。
昨天被村民瘋狂爭搶的那幾片稍大的水窪,此刻水位已經明顯下降了一半,原本就不大的水麵,現在隻剩下臉盆大小的渾濁漿液,水色是令人不安的黃褐色,水麵上漂浮著一層枯草碎屑,靠近岸邊的淺水處,沉積著厚厚的深色沉澱物,空氣中彌漫著一股濃重的、混合著土腥和隱約腐敗的怪異氣味……
但薑嬋卻沒多大反應,空間裡有個淨水器——這是她在末日的寶貝,能把最臟最毒的汙水過濾成飲用水,這些不含輻射的汙水根本不算什麼!
就在薑嬋查探的這幾秒鐘,又有五六個村民趕到水窪邊,他們爭先恐後地把容器往水裡按,攪得本就渾濁的水更加汙穢。
“排隊!排隊!”薑福扯著嗓子喊,自己卻把罐子使勁往水裡懟。
當薑嬋抱著陶罐趕到時,每個水窪旁都已經圍了七八個人。
薑壽和王氏衝在最前麵,正用豁口的瓢和破瓦罐,不顧一切地往自己帶來的容器裡舀著那渾濁的泥湯水,渾濁的水花濺起,沾濕了他們的褲腿。
“讓開點!彆擋道!”薑壽蠻橫地用胳膊肘撞開旁邊一個靠近的瘦弱村民。
“急什麼……總得分個先來後到……”被撞的村民敢怒不敢言,小聲嘟囔著。
薑大虎仗著人高馬大,也搶到了一個不錯的位置,正用一個大葫蘆瓢往一個木桶裡灌水,動作粗暴,攪得水窪底部的淤泥翻湧上來,水更加渾濁不堪。
張寡婦抱著她的破瓦罐,焦急地在人群外圍踮著腳張望,臉上滿是憂慮。
趙嬸子也在,她動作稍慢,被擠在後麵,看著那迅速下降的水位和被攪得如同泥漿的水麵,眉頭緊鎖,眼中是深深的無奈。
水位每下降一寸,空氣中無形的壓力就增加一分,推搡和低低的咒罵聲開始增多。
薑嬋的到來,隻是讓這緊繃的場麵多了一個沉默的參與者,她抱著陶罐,沒有像其他人那樣急切地往前衝擠。
當排到她時,薑嬋一個箭步衝上前,找準空隙把陶罐斜插進水坑,她特意選了個刁鑽的角度,既不會攪起太多泥沙,又能最大限度地接水。
她專注地看著陶罐慢慢沉入水中,水麵上的浮沫和雜質被擠到一邊,相對清澈的中層水漸漸灌入罐中。
陶罐終於接滿,她小心地提起罐子,渾濁的水麵上還漂浮著幾根草屑,但已經比其他人罐裡的“泥湯”乾淨多了。
薑嬋頭也不回地加快腳步,現在,她得趕緊找個隱蔽處把水淨化了。
……
薑嬋抱著裝滿渾水的陶罐,快步繞到一處倒塌的土牆後麵,她警惕地環顧四周,確認沒人注意後,立刻將陶罐送進空間。
空間裡的淨水器安靜地立在角落,薑嬋熟練地將陶罐放在進水口,按下啟動鍵,機器發出輕微的嗡鳴,渾濁的黃褐色液體被緩緩吸入。
透過觀察窗,她能看到層層過濾的過程:
第一道粗濾網攔住枯葉和泥沙
第二道活性炭吸附異味和雜質
最後一道納米膜過濾掉微生物和毒素!
隨著指示燈由紅變綠,清澈的水流開始從出水口滴落,薑嬋連忙拿出另一個乾淨的陶罐接住。
原本10斤左右的渾水,經過淨化後得到了近9斤清水——這個出水量比她預計的還要好。
薑嬋不自覺地勾起嘴角,這是逃荒以來第一次感到一絲輕鬆,有了淨水器,至少飲水問題暫時解決了。
當薑嬋回到破屋時,小桃還坐在乾草堆上,正小口小口地啃著那塊餅,孩子吃得很小心,每一口都要嚼很久,生怕吃得太快會餓得更快。
突然,小桃劇烈地咳嗽起來,整張小臉憋得通紅,她慌亂地拍打胸口,一塊乾硬的餅渣卡在喉嚨裡,咳不出來又咽不下去。
“喝!”薑嬋一個箭步衝上前,把剛淨化好的水遞過去。
小桃雙手捧著陶罐,咕咚咕咚連喝了好幾大口,清水衝下卡住的餅渣,她的呼吸終於順暢起來。
她看著陶罐中明顯下去了一截的水,聲音帶著濃重的哭腔,“對不起……對不起!我……我喝太多了!我不該喝這麼多的……水……水太金貴了……”
她小小的身體因為自責而顫抖,手指無措地絞著破舊的衣角,仿佛犯下了彌天大罪。
薑嬋看著小桃那淚眼婆娑的樣子,聽著她語無倫次地道歉,眉頭幾不可察地蹙了一下,“彆哭了。”她的聲音依舊冷淡,但似乎少了點平日的冰碴,“喝了就喝了,不缺水!”
小桃淚眼朦朧地看著她。
薑嬋轉身整理包袱,語氣平淡,“我答應過你奶奶,有我一口吃的,就有你一口。”
小桃先是愣住,隨即眼淚掉得更快。
薑嬋看著她,眉頭微皺,哭?在這缺水的鬼地方?簡直就是浪費!
“不許哭!剛喝的水,哭完又沒了。”
這句半開玩笑的話讓小桃破涕為笑,她用手背胡亂抹著臉,結果把灰塵抹得到處都是,活像隻小花貓。
見她這副模樣,薑嬋嘴角不自覺地上揚,但下一秒她就繃緊了臉,硬生生把笑意壓了下去,這種感覺很奇怪——在末日裡獨來獨往慣了,現在身邊多了個小拖油瓶,居然……也不算太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