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幾戶土坯房歪歪扭扭地杵在死寂裡,窗戶和門洞都成了巨大的、黑黢黢的豁口,像被挖掉眼珠的空洞眼眶。
牆壁上殘留著煙熏火燎的痕跡,原本存在的門窗、籬笆,早已消失得無影無蹤,連根像樣的木條都找不到,隻剩下光禿禿、赤裸裸的黃土。
整個村子乾淨得令人心頭發毛。
“這……這怎麼回事?”李老三愣在原地,聲音發顫。
陳村長臉色陰沉,快步走向最近的一間屋子,探頭往裡看——
空的。
該有的桌椅床櫃全都沒有,地上堆著碎瓦片,屋頂漏了幾個大洞,陽光直直地刺進來,照出浮動的塵埃。
“逃了……”村長喃喃道,“他們也逃荒了。”
“門呢?窗呢?連根柴火都沒剩下?”李老三粗聲粗氣地咒罵,“屁都沒留!”
“水!快找水井!”
村長的話瞬間點醒了被絕望淹沒的村民,人群再次騷動起來,憑著本能四散撲向記憶裡水井該在的位置。
幾個漢子慌忙衝向村子裡的水井,李老三跑得最快,探頭往下看——
乾涸的井底,連一絲濕氣都沒有。
“沒水!”他絕望地吼了一聲,聲音在井壁間回蕩。
“井乾了!全乾了!”
帶著哭腔的絕望嘶喊,如同喪鐘敲響。
人群徹底炸了鍋,恐懼和絕望瞬間蔓延開。
“河!我知道這邊有條河,快去看看!總該有點水吧!”不知是誰在混亂中又喊了一聲。
人群再次瘋狂湧動,跌跌撞撞向村外的河道衝去。
薑嬋拉著小桃,沒有立刻跟隨這股混亂的洪流,她放慢腳步,目光如冷硬的探針,一寸寸刮過那些空洞的屋舍、淩亂的院落、坍塌的土灶……
末日生存法則第一條:永遠比彆人多搜一遍!
小桃拽了拽她的袖子,“薑姐姐,我們不去嗎?”
薑嬋取下水囊遞給她,“先不用,喝吧。”
孩子瞪大眼睛,乖乖抿了一口,小聲道:“薑姐姐,怎麼還有水?”
“省著喝的。”薑嬋隨口敷衍,目光卻鎖定了一間稍大的土屋,“你在這兒等著,彆亂跑。”
小桃點點頭,安靜地坐到了一塊大石頭上。
薑嬋轉身,像一道無聲的影子,悄無聲息地滑進了最近的一間土屋。
屋子裡空空蕩蕩,一覽無餘,幾個同村的男人女人正草草掃視著,臉上寫滿了失望。
“呸!耗子洞都掏乾淨了!”薑福罵罵咧咧地從另一間屋子出來,狠狠啐了一口唾沫。
薑嬋沒有理會,繼續尋找,憑著末日裡練就的直覺,她穿過幾間同樣空蕩得令人絕望的屋子,最終停在村子靠後位置一個相對“氣派”些的院落前。
說氣派,不過是土牆稍高,院子稍大,正屋有三間,但此刻,它同樣隻剩下空殼。
她走進去,目光銳利如鷹隼,掃過布滿灰塵的泥土地麵,視線落在牆角那一堆厚厚、淩亂的稻草上。
稻草覆蓋的麵積異常的大。
邊緣的浮土顏色似乎也與彆處有細微差彆——帶著一點被翻動後又匆忙掩蓋的不自然感。
她走過去,伸出手,指尖在稻草邊緣的泥地上輕輕劃過,突然感受到一點點、幾乎無法察覺的凹陷輪廓,心念微動,一把短柄的精鋼撬棍瞬間出現在手中。
她快速撥開稻草,撬棍鋒利的尖端精準地插入泥地上那條幾乎看不見的縫隙,她深吸一口氣,全身力量驟然爆發,手臂肌肉賁起。
“嘎吱——!”
一聲令人牙酸的摩擦悶響,一塊被泥土覆蓋偽裝的木板被她撬開了一條縫隙!
一股濃烈的、混合著塵土、黴爛的氣味猛地從縫隙裡衝了出來。
地窖!
她迅速側身閃到一邊,等那股陳腐的濁氣稍微散開,才重新靠近洞口。
裡麵漆黑一片。
她從空間裡摸出一支細小的強光手電筒,雪亮的光柱刺破黑暗,快速掃視。
地窖不大,約莫十幾個平方,角落堆著幾個早已被老鼠啃得千瘡百孔的麻袋,一些黑乎乎的東西從破洞裡漏了出來。
除此之外,最顯眼的,就是窖底中央那架蒙著厚厚灰塵的板車!
木質結構粗笨結實,兩個輪子還是完整的,雖然輻條上積滿了灰泥,但看起來沒有大的損壞。
板車旁邊,散亂地放著幾個大小不一的陶土瓦罐、一個缺了口的鐵鍋,還有幾件粗陶碗碟。
沒有絲毫猶豫,強光手電筒的光束精準地鎖定那些瓦罐、鐵鍋和碗碟,她走了下去,伸手一摸,如同變魔術般,那些散落在地上的器皿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
原地隻留下它們曾經存在過的淺淺印痕,整個過程寂靜無聲,快得不可思議。
轉眼看向板車,小桃虛弱的身影在她腦海中閃過……
小桃乖巧地坐在石頭上,左右打量,麵露淒惶,這地方比她家還破。
一陣劈裡啪啦的碾磨聲傳來,她驀地轉頭,雙眼瞬間亮起來,“薑姐姐,你竟然找到板車了?!”
“對,運氣好。”
……
當村裡人發現薑嬋竟然白得了一輛半新的板車時,豔羨嫉妒的眼神就沒斷過。
“薑丫頭,這車……你真是在村裡撿著的?”
薑嬋推著車,隻從鼻腔裡哼出一個字:“嗯”
“在哪兒找到的?還有沒有彆的?破的也行啊!”問話的人聲音急切。
“那家。”薑嬋指了指方位,“沒了。”
可這答案顯然無法滿足眾人。
“沒了?怎麼可能!”
“再去看看!我就不信……”
“對!再找找!肯定還有!”
呼啦一下,原本圍觀的村民像退潮般散開,快速衝向那些早已被翻過無數遍的斷壁殘垣。
“這邊!這邊還沒翻透!誰有刀,我用來撬撬……”
“灶膛底下!看看灶膛底下有沒有!”
“稻草挪開!沒錯!就是稻草!剛剛那丫頭找到的地窖就是用稻草擋住的!!”
“牆根!把牆根刨開看看!”
“他娘的!全是土!屁都沒有!”
“耗子屎倒是有幾顆!頂個鳥用!”
“這都敲遍了,實心的!哪兒來的地窖!”
“呸!白費力氣……”
破瓦碎磚被掀得滿天飛,塵土彌漫,每一個可能藏東西的角落都被敲了一遍,然而,任憑他們如何不甘心,如何咒罵,除了飛揚的塵土和更深的失望,他們連塊像樣的木頭都沒再找到。
“奇了怪了……這死絕了的破村,怎麼就偏偏讓她……找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