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府的開始(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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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府的門庭比林墨想象中更顯威嚴。朱漆大門上銜著吞口銅環,門兩側立著持戟甲士,連門檻都磨得發亮。馬車碾過青石板路,停在一處栽滿鬆柏的庭院前,管家弓著腰道:“墨先生,這是相邦特意吩咐收拾的‘靜塵院’。”

跨進院門,撲麵而來的是與閭左截然不同的氣息。青磚鋪地纖塵不染,廊下掛著鸚鵡架,籠子裡的鳥兒見了生人,竟歪著頭學舌:“客至——客至——”林墨忍不住多看了兩眼,卻見甘羅湊過來低聲道:“這鳥叫‘隴客’,是相邦從巴蜀運來的稀罕物。”

正說著,幾個仆役捧著衣物箱進來,為首的管事恭敬道:“先生請更衣,晚膳時相邦要在‘知味堂’設宴。”箱子打開,裡麵是疊得整齊的細麻布襦裙,領口袖口繡著暗紋,觸手柔軟。林墨至穿越以來他已經很久沒有在穿過如此舒服的衣服,一時間竟愣了神。

“愣著做什麼?快換上!”甘羅推著他進了內室,“我頭回見相邦時,穿的還是打補丁的衣裳,把相邦的狗都嚇吠了!”少年說得滑稽,林墨卻從他眼裡瞧出幾分後怕——這鹹陽城裡,衣著往往比言語更能說明身份。

換上新衣,銅鏡裡映出個陌生的少年。身形依舊單薄,卻因衣料挺括顯得精神了些,洗去臉上泥垢,眉眼倒比尋常秦地少年更顯清秀。林墨摸了摸脖頸,那裡還掛著原身留下的、用獸骨磨成的護身符,便沒取下。

用過午膳,林墨在院裡踱步。靜塵院不大,卻有個小小的天井,角落裡種著一叢翠竹。他走到竹下,見土壤濕潤,便想起昨日在破廟藏的那截草根——此刻已悄悄埋在相府後廚的廢料堆裡,氣感微弱,不足為外人道。

他靠在廊柱上,閉目凝神。體內那絲氣感如同沉睡的遊絲,經幾日滋養,總算凝得更實了些。按照古籍口訣,他嘗試引氣沿手臂經脈遊走,行至腕部時,指尖忽然傳來微麻的暖意。這感覺稍縱即逝,卻讓他心頭一動——在閭左時,氣感從未如此清晰。

“莫非這相府的‘氣’更足些?”他睜開眼,望向庭院上方的天空。相府占地麵積極廣,亭台樓閣錯落,或許某處地脈彙聚,竟比荒野更適合吐納?這個念頭讓他暗自留意,此後每日晨起,便借口“習字”在院裡踱步,實則暗中感應四周靈氣流動。

傍晚時分,管家來請赴宴。知味堂內燈火通明,長案上擺滿了食碟:蒸羊羔、燉鹿肉、還有一鼎飄著蔥花的鱸魚湯。呂不韋踞坐在主位,見林墨進來,笑著招手:“墨小兄弟,快坐!嘗嘗這‘五侯鯖’,是我府裡廚子新琢磨的菜式。”

林墨依著甘羅教的禮節,跪坐在案幾旁。席間呂不韋並未多問政務,反而饒有興致地打聽閭左的趣事,聽林墨講流民如何用槐樹葉染布、用陶罐蒸餾野果酒時,不時撫掌大笑。甘羅則在一旁補充些典籍裡的典故,將林墨的土法子與“神農嘗百草”之類的傳說勾連起來,逗得呂不韋連連稱妙。

酒過三巡,呂不韋忽然放下酒爵,語氣轉沉:“墨小兄弟,我聽聞你對‘物’有獨到見解,可懂器械之術?”

林墨心中一凜。器械之術在秦國極受重視,兵器、農具的改良都與此相關。他定了定神,想起現代見過的曲轅犁圖紙,便斟酌道:“曾見過老農用曲木做犁轅,比直木更省牛力。若能在犁頭加塊鐵鏵,翻土會更利索。”

“哦?”呂不韋來了興致,“如何加鐵鏵?”

林墨便撿了根筷子,在案幾的灰塵上畫出犁頭的形狀:“鐵鏵要鑄成三角形,刃口鑲鋼,後麵接犁壁,翻土時能把草根帶上來……”他邊畫邊說,將記憶裡的農具構造簡化成戰國人能聽懂的描述。甘羅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他從未想過,尋常的犁具竟能這般講究。

呂不韋盯著灰塵上的圖,手指輕輕敲擊著案幾:“好!好個鐵鏵犁!”他立刻叫來管事,“記下!明日讓將作少府的工匠來,就按墨先生說的樣子,先打個樣出來!”

林墨心中稍定,知道自己又過了一關。席間又談了些關於“積糧”“儲水”的法子,林墨都揀著能說的說,將現代知識裹在“格物”的外衣下。呂不韋越聽越滿意,看向林墨的眼神也多了幾分審視,仿佛在看一件能工巧匠手中的璞玉。

晚宴散後,林墨回到靜塵院,月色已透過窗欞灑在席上。他屏退仆人,盤膝坐在榻上,開始每日的修煉。今夜氣感運轉格外順暢,當暖流行至丹田時,他忽然覺得小腹深處傳來一陣微癢,仿佛有什麼東西要破土而出。

“這是……要突破煉氣初期了?”他心中一喜,連忙收斂心神,按照古籍口訣引導氣感。約莫半個時辰後,那絲暖流猛地一振,如同滴入水麵的墨汁,在丹田處緩緩暈開,形成一個極淡的氣旋。

雖然依舊微弱,卻比之前凝實了數倍!林墨能清晰地感覺到,五感變得更加敏銳——窗外竹葉的沙沙聲、遠處更夫的梆子聲、甚至隔壁院落裡仆人走動的腳步聲,都聽得一清二楚。他嘗試引氣至指尖,這次竟能維持片刻的暖意,指尖輕輕拂過案幾,竟帶起了一粒塵埃。

“成了!”他按捺住激動,緩緩收功。煉氣初期的突破,意味著他不再是那個空有理論的“假把式”,而是真正踏入了修仙的門檻。雖然在這個靈氣稀薄的世界,這絲力量微不足道,卻足以讓他在相府立足,甚至……做些常人做不到的事。

他走到窗邊,望著相府深處重重疊疊的屋簷。呂不韋的賞識是機遇,但也意味著身處漩渦中心。甘羅雖好,卻不知他的秘密;相府的仆人看似恭敬,眼底卻藏著打量。這大秦的權力場,遠比閭左的泥沼更需要步步為營。

“當務之急,是提升修為,同時拿出更多‘格物’的本事,讓呂不韋離不開我。”林墨低聲自語。他摸了摸袖中——那裡藏著今日宴會上撿到的一小塊銅片,是呂不韋酒爵上掉落的裝飾。方才修煉時,他隱約感覺到銅片裡似乎蘊含著極微弱的金屬“氣息”,這或許是個新的發現。

夜漸深,相府的更夫敲過二更。林墨吹滅燭火,躺在溫暖的錦被裡,卻毫無睡意。體內那股新生的氣感如同活物,在經脈裡緩緩流淌,帶來前所未有的清醒。

他知道,從破廟到相府,不過是走出了第一步。前路漫漫,既有秦始皇那樣的雄主在曆史儘頭等待,也有未知的修仙秘辛藏在時光深處。而他手中的這絲氣感,將是劈開迷霧的唯一利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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