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路上(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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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窈寧並非那種不涉世事的世家女。

她幼時,正逢一次大旱。

她親眼目睹了饑寒交迫的慘狀,又被胞姐諄諄教導,所以無法做到直視平民的困境而無動於衷。

要麼不幫,要幫就幫到徹底。

那對乞丐爺孫的下場,崔窈寧至今仍然銘記心中。

崔萱不是很能理解她的行為,卻沒有嘲笑,看著她手中的海棠,轉移了話題,“小公爺送的?”

崔窈寧回過神,輕輕點頭,“嗯。”

那次她請裴宴書賞了下院子裡新開的海棠花。

今日裴宴書請她一賞山野爛漫的海棠。

這樣的心意,她怎麼會不動容。

崔窈寧垂下眼,細白的手指輕撫著海棠花瓣,低頭嗅了嗅,這束海棠花的味道並不算特彆好聞,離得近些,還能聞到一點枝葉的苦澀。

應當是從山野中摘的野海棠。

算不上多漂亮,可紮得彆致,很有一番趣味。

崔萱坐在一旁,眼中滿是豔羨。

海棠自然不算什麼,可這份心意卻彌足珍貴。

她們將要離開洛陽這日。

裴宴書送了一束海棠讓九娘聊以慰藉,即便離開洛陽,九娘也不必害怕漫漫長路,有這樣的人、這樣的花、即便前路再艱險,她也無所畏懼。

崔萱原先說來長安尋個相看人選隻是一個幌子,如今卻多了幾分真心,若是嫁了人,她應當不必豔羨九娘,應該也會有人這樣將她放在心上吧?

會有的吧。

她在心裡這樣安慰自己。

崔萱壓住心頭的酸意,轉頭看窗外掠過的樹木。

崔窈寧沒有出聲。

這時候無論什麼樣的言語聽來都像在炫耀。

她相信崔萱,她會調理好她的心境。

正如母親說的那樣,崔萱性子直爽卻不是壞人。

她這樣的人喜形於色,不會暗箭傷人。

崔窈寧很放心和她相處。

洛陽到長安十來日的路程,很是漫長。

崔萱前幾日還興衝衝的,每到一處地方就買頭飾衣裳,仿佛有用不完的精力,可等五六日過後,整個人瞬間懨懨的,就連用飯都沒什麼胃口了。

崔窈寧稍微好那麼一點。

她去過長安,對這條路程不算多陌生。

重新再走一遍,心境全然不同。

她身旁有崔萱、裴宴書的陪伴,不必茫然無措。

裴宴書和杜存瑜就在平陽侯府的車隊前麵,既是為了探路,又是為了提前掃清危險,這些日子崔窈寧經常會收到裴宴書送的一些小玩意,大多都是他看見的,覺得有意思,就派人給她送過來。

大多是一些鮮花、林間摘的野果、鎮上買的銀鈴、糖葫蘆、木頭刻的小馬車、小糖人,除卻吃食會多買一份分崔萱外,其餘的都是送給她一人。

崔萱看著豔羨倒也沒說什麼。

最起碼吃食分了她一份,沒讓她眼巴巴地看著。

崔萱這麼一想,對他的感觀好了很多,又自持自己姐姐的身份,對待裴宴書這個妹婿便很和氣。

崔窈寧險些笑岔了氣。

崔萱嘴裡吃著崔窈寧托人買的梅子乾,捏了個壓住坐這麼久馬車帶來的不適感,聞言瞪了她一眼,“難不成我不是你姐姐嗎?”

“是是是。”

“既然如此,他若要娶你,便是我的妹婿。”

崔萱輕哼了聲,見崔窈寧跟個沒事人一樣活潑,頓時眼酸了,氣惱地說道:“明明你身子骨比我差,怎麼我這樣難受,你卻一點反應都沒有?”

崔窈寧笑眯眯地說:“興許七姐姐出來的少了?”

崔萱想說你也沒比我多出來多少啊?

不就是幼時去了幾次長安嗎?

可轉瞬想了想,不管崔窈寧去得再少,總歸都比她多,她可是真正意義上一次都沒離開過洛陽,若不是此次去長安,隻怕到出嫁她都會在洛陽。

崔萱撇撇嘴不說什麼了。

崔窈寧捏了個梅子乾吃,彎唇笑了笑。

她的身子骨比上一世好了太多太多,數十日的舟車勞頓,也隻是讓她身心俱疲,並沒有生病。

許昭明和許昭源兄弟倆見狀,稍稍鬆了口氣。

在沒來洛陽之前,他們兄弟倆就從母親口中聽到過這位九表妹的名聲,母親說她是個藥罐子裡泡大的病秧子,三天兩頭的要請大夫,也不知他們外祖母是不是老糊塗了,偏偏就寵那個病秧子。

母親說大舅母王氏心機深沉,最會挑事,讓他們沒事不要和她說話,又依次點評府裡的幾位表妹,七表妹霸道,八表妹懦弱,九表妹病秧子。

在母親的口中,沒一個表妹是正常的大家閨秀。

許昭明和許昭源兄弟倆都已經習以為常,母親是高門大族裡出來的嫡女,對誰都不放在眼中,除了祖母和父親外,平陽侯府沒一個能入她的眼。

既如此,她為何這麼評判幾位表妹就很能理解。

兄弟倆都不是蠢人,心裡有杆明秤。

母親說的也許不是假話,但一定誇大了言辭。

到了洛陽後,果不其然。

外祖母的確非常寵那位九表妹。

九表妹的身子也確實很弱,不然外祖母也不會派幾個府醫一道去長安,為的就是九表妹的身子。

隻是——

隻是母親她沒說過,九表妹生得那樣好看。

其餘幾位表妹也各有各的優點。

七表妹直率爽朗,八表妹溫和婉約。

至於九表妹——

她和他們見到的次數實在不多,隻是那日及笄禮上驚鴻一瞥,就已經被她吸引了全部目光。

可惜,她已經定了親。

若是近水樓台先得月,明明他們也有這個機會,可母親從未提起過,甚至為他們挑相看的人選,挑的都是長安的貴女,沒考慮過家裡的侄女們。

祖母問的時候見過,母親說外祖母疼愛幾位表妹,舍不得她們那麼早出嫁,恐怕得再等兩年。

祖母聽到這說時間太遲,便止住了心思。

可是,可是若是沒有母親的這一句話,祖母原先是有意為他們求娶崔氏女的,他們原本也有這樣的機會,可就因為一念之差,徹底絕了機會。

許昭明和許昭源兄弟倆怎麼能不懊惱。

可時至如今,什麼法子都沒了。

換成旁人他們還能爭一爭,可小公爺還是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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