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你娘的狗屁!”
張員外須發皆張,指著林川的鼻子破口大罵,
“就算我兒搶人,按律也不過是杖責收監,何來死罪一說?你當《大乾律》是兒戲不成?”
林川冷笑一聲,接過戰兵遞來的帶血腰刀,“鏘”地擲於青磚地麵:
“很好,張員外,既然要講律法,那你就仔細聽著——令郎今日帶著三十私兵,人人持這等製式軍械,在柳樹村公然襲殺我鐵林堡將士!”
堂下頓時一片嘩然。
張員外臉色驟變:“血口噴人!什麼私兵?那些不過是護院……”
“護院又如何?!”
林川暴喝一聲,“《大乾律》第三百二十四條!私藏軍械者,杖一百,流三千裡!”他猛地將刀指向張世仁,“而持械襲殺邊軍者——斬!”
這個字像炸雷般在公堂上回蕩。
張大少爺整個人都癱軟在地。
“你、你、你……”
張員外嘴唇發抖,突然從袖中掏出一把匕首,瘋虎般撲向林川:
“小畜生!我宰了你!”
“砰!”
王鐵柱鐵塔般的身軀橫撞過來,將張員外撞得倒飛出去,後背重重砸在堂柱上。
那柄匕首“當啷”落地,被林川一腳踩住。
“當堂刺殺朝廷命官。”
林川盯著他,“張員外,你這是要誅九族啊?”
張員外嘴角滲血,掙紮著爬起來:
“林川!你彆欺人太甚!秦大人!你就看著這丘八在公堂上行凶?!”
秦知縣縮在太師椅裡,官帽都歪到了一邊:“這、這……”
林川突然轉身,對著堂外圍觀的百姓高聲道:
“諸位柳樹村鄉親都看見了!方才張公子帶著三十私兵,人人持這等軍中製式腰刀,襲擊我鐵林堡將士!可有人證?”
“我看見了!”王寡婦喊道。
“他們還打傷了兩個軍爺!”又有人喊。
“我親眼看見張公子揮刀砍向林總旗!”
聲浪越來越高,張員外臉色由青轉白。
他突然撲到秦知縣案前,“咚”地跪下,咬牙切齒道:
“秦大人!我兒年少無知……”
“年少無知?”
林川冷笑一聲。
“按《大乾律》,凡涉邊軍案件,五品以下武官可先行收押!”
他盯著秦知縣,“知縣大人,你可要攔我?”
秦知縣連連擺手:“不、不……”
“秦明德!”張員外突然厲喝,“你今日若讓他帶走我兒……”
“來人!”秦知縣突然拍案而起,“將張世仁交由林總旗帶回邊軍大營!”
這一聲令下,滿堂嘩然。
張員外如遭雷擊,踉蹌著倒退數步。。
“爹!爹!”張大少爺殺豬般嚎叫起來。
兩個衙役架著他往外拖,在地上留下一道濕痕。
張員外突然暴起撲向林川:“我跟你拚了!”
卻被王鐵柱反剪雙手按在地上,臉貼著青磚直喘粗氣。
林川蹲下身,在張員外耳邊輕聲道:
“放心,令郎能在邊軍大牢見到幾個老朋友——血狼部的探子,可都等著他呢。”
張員外渾身劇顫,眼中終於露出懼色:
“是、是你……!”
林川冷笑一聲:“帶走!”
公堂上的喧囂漸漸散去。
幾縷夕陽透過窗欞斜斜地灑在青磚地上。
衙役們收拾著水火棍,百姓們三三兩兩地議論著離開。
整個縣衙突然陷入一種詭異的寂靜。
張員外癱坐在台階上,下擺沾滿了灰塵。
他死死盯著林川離去的方向,眼中的恐懼漸漸被怨毒取代。
“張兄……”秦知縣猶豫著開口。
張員外猛地回神,一把拽住秦知縣的衣袖:
“是林川!糧車下毒的事,定是這廝所為!他想害我張家滿門啊!”
師爺不知何時已經站在一旁,聞言立即湊上前來:
“員外,最要緊的是救大少爺。眼下隻有請府軍張參將出麵……”
張員外眼中驟然迸出精光:
“備馬!去府軍大營!”
秦知縣望著張員外踉蹌離去的背影,打了個寒顫。
師爺適時地湊過來低聲道:“大人,咱們是不是也該想想辦法?”
“備轎!”秦知縣一咬牙,“我去拜見知府大人!”
夕陽如血。
一轎一馬,一東一西。
分彆朝著不同的方向匆匆而去。
……
林川安排人將張世仁押去邊軍大營,便獨自策馬返回柳樹村。
村口的老槐樹下,芸娘依舊站在那裡。
“阿川……”她見林川下馬,眼眶頓時紅了。
林川將韁繩隨手一拋,大步走到她麵前。
月光下,芸娘蒼白的臉上還帶著淚痕,纖細的手指緊緊攥著衣角。
“沒事了。”林川輕聲道。
伸手想替她擦淚,卻在半空停住,最終隻是輕輕落在她肩上。
芸娘卻突然撲進他懷裡,瘦弱的肩膀不住顫抖:“我、我怕極了……”
林川身子一僵,隨即小心翼翼地環住她:“我在。”他聲音低沉,“從今往後,沒人能動你分毫。”
芸娘仰起臉,月光在她眼中碎成點點晶瑩:“張大少爺他……”
“他活不過三日。”林川語氣平靜,像在說一件平常的事。
芸娘身子一顫:“阿川……”她欲言又止。
林川牽起她冰涼的手:“彆擔心,不是我殺他,是他自己壞了邊軍的規矩。”
感受到掌心的溫度,芸娘這才鬆了口氣,輕輕點頭。
“餓了吧?”林川柔聲道,“我下麵給你吃……”
話一出口,他自己先愣住了。
這句話有點耳熟。
“嗯?”芸娘偏了偏頭,“你會做麵?還是我下麵給你吃吧!”
“好好好,咱倆都吃……”
林川失笑,牽著她往村裡走,“回家吃飯。”
不用招呼,黑馬亦步亦趨地跟在後麵。
芸娘小步跟著林川,突然輕聲道:“我想跟你走。”
“嗯?”林川腳步一頓。
“是、是娘說的……”
芸娘聲音越來越小,“我跟著你走,她就放心,爹、爹在九泉之下也會放心……”
月光下,林川看見她低垂的脖頸泛著瑩潤的光澤。
他忽然笑了起來:“太好了。”
芸娘耳尖瞬間通紅,卻還是鼓起勇氣抬頭:“真、真的是娘說的……”
“嗯,你說是就是。”林川點點頭。
“真、真的,我、我沒撒謊!”芸娘忙不迭地解釋。
夜風送來遠處稻田的清香,混著她身上淡淡的皂角香。
林川凝視著她水潤的眼睛,輕聲道:“好,今晚就跟我回去。”
“啊!”芸娘的臉“騰”地燒了起來,手足無措地站在原地,“可、可是……”
林川俯身在她耳邊,溫熱的氣息拂過她發燙的耳垂:
“彆怕,我不碰你。”
他的聲音裡帶著笑意,
“還剩沒幾日,我能忍得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