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男人灼熱的氣息猝不及防地侵入心扉。
芸娘隻覺得腦中“嗡”的一聲,整個人都僵住了。
那夜的場景不受控製地在腦海中翻湧,讓她耳尖都燒了起來。
“嗯?”林川見她呆愣的模樣,眼中閃過一絲促狹,“難道……你等不及了?”
“啊、啊呀,你、你胡說……”
芸娘羞得連脖頸都泛起粉色,想要掙脫卻又貪戀他掌心的溫度,最終隻是將臉埋得更低。
夜風拂過,卻吹不散她臉上滾燙的羞意。
而在同一個星空下。
縣衙後院的秋千輕輕搖晃。
秦硯秋獨自坐在秋千上,素白的裙擺垂落在青石板上。
她仰起頭,任憑斑駁的樹影在麵容上搖曳。
卻遮不住那兩道清晰的淚痕。
“原來他……有妻子了?”
這句低語輕若歎息,卻像鈍刀割肉般,一點一點剜進心底。
遠處傳來更夫的梆子聲,她突然笑了笑。
笑聲裡浸滿了自嘲:
“我這是在難過什麼呢?”
夜風拂過,吹散了她鬢邊一縷青絲。
月光如水,那滴懸在下巴上的淚珠終於墜落。
……
翌日。邊軍鎮刑司,火光搖曳,將堂內照得如同白晝。
張世仁跪在堂下,臉上血肉模糊,已然看不出原本模樣。
他渾身顫抖,嘴裡含糊不清地求饒,卻無人理會。
軍法官趙守義端坐案前,仔細審讀林川遞上的案情文書。
紙頁翻動間,便聽見門外衛兵高聲喝道:
“將軍到——”
趙守義連忙起身,抱拳相迎。
“將軍!”
然而,待看清將軍身後跟著的人影,他心頭猛地一沉。
監軍王戶部?!
趙守義腦袋瞬間嗡嗡作響。
按軍例,鎮刑司審案,除非涉及五品以上武官,否則根本無需將軍親臨。
今日不僅將軍來了,連一向與邊軍不對付的監軍王戶部也跟在後頭。
這案子……怕是要出變故!
他忍不住瞥了一眼林川。
這個鐵林堡總旗,不過區區七品,究竟什麼來頭?竟能驚動兩位大人?
陳將軍大步走到主位坐下,目光冷峻,沉聲問道:
“趙守義,此案如何?”
王戶部則慢悠悠地在一旁落座,目光似笑非笑地掃過林川,又落在張世仁身上,眼中閃過一絲陰冷。
趙守義深吸一口氣,抱拳道:
“回稟將軍!此案證據確鑿,張世仁率私兵持製式軍械襲殺我邊軍將士,按軍律,當判斬立決!”
話音未落,王戶部冷笑一聲,陰陽怪氣道:
“趙大人,僅憑一份文書,就敢定人生死?焉知不是有人栽贓陷害?”
他目光陰鷙,直直盯著林川,語氣森然:
“林總旗,本官聽聞,你與張家素有嫌隙,此事……怕是有公報私仇之嫌吧?”
堂內氣氛驟然一凝。
林川抱拳一禮,聲音不卑不亢:
“王大人明鑒!卑職與張世仁素昧平生,昨日方是初見。此人率眾強闖柳樹村,意圖強搶民女,而那女子…”他頓了頓,眼中寒光一閃,“正是卑職未過門的妻子。”
他向前一步,指著張世仁:“卑職帶人阻攔,張世仁竟率三十私兵持械襲殺。若非將士們以命相護,此刻卑職早已命喪黃泉!”
堂上燭火搖曳,映照著他的麵容。
他抬手一揮:“此事鐵證如山!鐵林堡十二名將士親眼目睹,柳樹村三十八戶村民皆可作證。大人若存疑慮,不妨一一查問!”
王戶部臉色驟變,眼中怒意翻湧,猛地拍案而起:
“放肆!即便屬實,也該交由地方官府審理!鎮刑司越權辦案,本監軍定要上奏朝廷!”
陳將軍麵色陰沉如鐵,手指在案幾上輕叩。
“王大人。”他聲音低沉冷硬,“邊軍將士遇襲,鎮刑司審理天經地義。大人這般阻撓,莫非是要包庇凶犯?”
王戶部瞳孔緊縮,臉色鐵青,一時語塞。
半晌才強辯道:“此案牽扯甚廣,豈能如此草率!”
“哦?”陳將軍眉頭緊鎖。
王戶部冷笑連連:“陳將軍有所不知。張世仁乃府軍將帥親眷,府軍指揮使又是兵部尚書門生。況且……”他陰惻惻地掃了眼林川,“此案邊軍毫發未損,反倒是張家死傷十餘人。若貿然判斬,如何服眾?”
堂下,林川暗自冷笑。
這王戶部字字句句,無不是在以權勢相壓。
“將軍!”林川抱拳朗聲道,“王大人所言極是,此案確需詳查。隻是……”他目光灼灼地望向王戶部,“不知要如何查證,方能令王大人心服?”
王戶部冷哼一聲:“自然要人證物證俱全,豈能聽信一麵之詞!”
林川嘴角微揚:“巧了。卑職恰好備齊了三十六把製式腰刀為物證,柳樹村三十八戶村民為人證。證據確鑿至此,不知王大人還有何疑慮?”
“信口雌黃!”王戶部怒喝,“你說人證就人證?可有畫押為憑?”
“王大人請過目。”趙守義雙手呈上文書,“三十八戶村民,個個畫押在此。”
王戶部一怔,臉色青白交加。
燭火劈啪作響,映得他麵色陰晴不定。
“報——!”
一名軍士疾步入內,單膝跪地,
“啟稟將軍,府軍參將張大人轅門外求見!”
林川心中一凜。
陳將軍眼中寒光一閃:“今日我這鎮刑司倒是熱鬨。”
話音未落,張參將已大步跨入堂內。
他一身戰鎧鋥亮,腰間玉帶懸著佩劍,未語先笑,抱拳行禮道:
“陳將軍,彆來無恙啊!自去歲校場一彆,可是有半年未見了。”
陳將軍端坐不動,隻略一點頭:
“張參將不在府城駐防,百裡迢迢來我邊軍大營,所為何事?”
張參將笑容可掬,上前兩步壓低嗓音:“陳兄,實不相瞞……”
他眼角餘光掃過跪著的張世仁,
“台下之人乃是張某表親,是三代世交。這案子能否網開一麵?價錢好商量。”
“張參將!”
陳將軍突然拍案而起,聲若洪鐘,
“軍法如山,豈容私相授受?張世仁持械截殺邊軍,證據確鑿,按律當斬!”
他目光如電,直刺張參將,
“你一個五品參將,誰給的膽子敢來我邊軍大營討人情?”
張參將笑容瞬間凝固,右手在劍柄上緊了又鬆,擠出一絲僵硬的笑容:“陳將軍,張某此來,不過是念在同僚的情分上……”
“情分?”
陳將軍冷笑打斷,
“張參將可知,你這表親帶人截殺我邊軍將士時,可沒講什麼情分!”
張世仁掙紮著抬頭,嘶聲喊道:
“表哥救我!那林川要害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