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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老狐狸真會算計(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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屏風後的人影頓了頓,終究邁著碎步轉出。

林川抬眼望去。

隻見女子鵝蛋臉,丹鳳眼,眉間一點朱砂痣,襯得肌膚勝雪。

偏偏唇角緊抿,眼底凝著霜。

她顯然知道父親在打什麼算盤,此刻每一步都在賭著氣。

“見過總旗。”

秦硯秋福了福身,聲音清冽如冰泉。

她抬手斟完酒,將酒壺“咚”的一聲放在桌上。

秦知縣笑出滿臉褶子:“小女脾氣倔,總旗莫見怪。”

“父親。”秦硯秋忽然開口,“女兒身體不適,想先行退下。”

“放肆!”秦知縣佯裝怒目,卻在袖中輕輕拍了拍她手背,“總旗是貴客,你怎可無禮?”

林川放下酒杯,朗聲道:“縣尊莫要苛責小姐。林某粗人一個,怕是嚇著小姐了。”

秦硯秋抬眼望他,丹鳳眼裡閃過一絲詫異。

秦知縣卻哈哈笑道:“總旗誤會了!硯秋自小讀《女戒》,最懂規矩。哦,對了,總旗讀過書?可知這’硯秋’二字是何來曆?”

“硯秋……”林川沉吟片刻,“‘硯’者,文房重器,取’筆落驚風雨’之意;‘秋’者,秋水深湛,暗合‘一片冰心在玉壺’。縣尊為小姐取名,當是望她才德兼備,如硯台般經磨耐用,如秋水般明淨通透。”

話音落下,秦硯秋攥著裙角的手指驟然收緊。

望向他的目光也多了些詫異。

秦知縣捋著山羊胡點頭,卻沒看見女兒眼底翻湧的思緒:

自她及笄以來,人人都誇“硯秋”二字雅致。

卻從未有人像眼前這人般,說中她藏在墨香裡的倔強與不甘。

“總旗好學問。”

秦硯秋忽然福身,語氣裡少了幾分冷硬,“方才是小女子失禮,還望總旗海涵。”

林川起身回禮:“無妨。”

秦硯秋退下後,屏風上的墨竹在燭影裡晃成一片模糊的綠。

秦知縣輕輕湊近林川:

“總旗覺得小女如何?雖不算國色天香,卻也……”

“縣尊厚愛,實在折煞了林某。”

林川不動聲色地往後退了半寸,

“隻是先父早逝,這門親事是臨終所托,林某也不敢有負。”

“可惜了!”

縣太爺搖頭歎息,忽然話鋒一轉,

“不過總旗投軍首日便連升三級,陳將軍對你這般器重,日後何止是百夫長?怕是要穿緋色甲胄,做那鎮守一方的大將!”

原來如此。

林川心中恍然大悟。

他與秦知縣同為七品,若是尋常府軍總旗,手中並無實權,秦知縣自然也不會高看一眼。

可邊軍總旗就不一樣了。

尤其是鐵林堡剛升格成戍衛所,名下節製至少五座屯堡,並且可隨意征調屯糧。

雖然現在名下的那些屯堡還沒有成型,可畢竟實權在手。

秦知縣自然是要巴結一番。

而且,這秦知縣看似提聯姻,實則是在探他與陳將軍的關係關係深淺。

這老狐狸,可真會算計……

林川故作懵懂:

“縣尊謬讚……對了,縣尊今日相邀,不知有何吩咐?”

秦知縣拈著山羊胡笑了。

“實不相瞞……”

他放下酒杯,“張員外家的礦洞之事,總旗可曾聽說?”

林川挑眉:“縣尊是為這礦洞……”

“正是!”秦知縣拍了拍林川的手背,“這張員外嘛,到底是本縣治下良民,聽說陳將軍要封礦,斷了他的生計。總旗與將軍親近,能否……”

“原來縣尊是為這個。”

林川往後一靠,“不瞞縣尊,將軍確實有令收了那礦。”

秦知縣的笑容僵在臉上。

胡大勇啃著肘子的動作停住,目光在兩人之間打轉。

“這……總旗能否通融?”

秦知縣的聲音低下來,“張員外願拿出三成礦稅,就當是送給總旗的見麵禮……”

“縣尊!”林川突然提高聲音,“林某雖是粗人,卻知軍法如山。將軍對我有提拔之恩,若收了這錢,與背叛何異?”

花廳裡瞬間靜得能聽見燭芯爆響。

秦知縣盯著林川冷下來的眼神,訕笑一聲:“總旗誤會了!本縣也知總旗絕不肯收這錢,隻是這張員外非要本縣轉達,既如此,咱們不說他了!”

“如此最好。”林川抱拳道,“林某方才有些失禮,縣尊多擔待。”

“哈哈哈,性情中人!喝酒喝酒……”

酒過三巡。

“唉!”一旁陪酒的師爺,忽然歎了口氣。

秦知縣立刻橫眉怒目:

“趙師爺,這等場合怎可長籲短歎?”

“小的失禮了!”師爺慌忙起身作揖,“隻是見總旗少年豪傑,再想想那焦頭爛額的糟心事,一時沒了分寸……”

“你這家夥,怎能提這糟心事!”

秦知縣拍案震得酒杯晃動,眼角餘光卻瞥了一眼林川。

林川低下頭,一口飲儘杯中酒。

辛辣滑過喉頭。

心中暗笑。

先是以女兒為餌試探親疏,又借礦洞之事窺測立場。

兩輪交鋒下來,終於要拋出真正的鉤子了。

他假裝一愣,問道:“不知縣尊有何糟心事?”

秦知縣臉色陰晴不定,歎氣道:

“青羊山近日匪患猖獗,竟然敢劫官糧!”

青羊山?

“既有匪患,縣尊何不派兵清剿?”

“說來話長……”秦知縣搖搖頭,“青羊山地勢險峻,易守難攻,上月派去的三十鄉勇,連‘一線天’都沒闖過,便被亂箭射成了刺蝟!”

“為何不去州府請兵?”林川皺眉問道。

林川來鐵林堡後,讀過《州府衛戍典章》。

大乾軍製森嚴,府兵作為朝廷直屬武裝,不僅承擔著“守疆土、平內亂、護漕運”的三重職責,更明確規定“凡州府轄內匪患,須在接報三日內出兵清剿,貽誤者按軍法處置”。

青羊山地處青州咽喉要道,常駐一支千人規模的府兵。

彆說區區山賊劫糧,便是獵戶誤闖禁區,府兵都該循例巡查。

林川餘光瞥見秦知縣臉色一慌,繼續不緊不慢道:

“據卑職所知,青州府兵第二衛就在離青羊山三十裡的白楊鎮。按律,縣尊上報匪情後,府衙當立即調撥兵馬……”

他故意拖長尾音。

“這……”

秦知縣的笑容僵在臉上。

師爺突然咳嗽了兩聲:“總旗有所不知,府兵……在忙著押運漕銀!”

“對對,押運漕銀。”

秦知縣抓起酒杯猛灌一口,

“再說那些兵油子,沒個千八百兩銀子,哪肯蹚這趟渾水?”

這漏洞百出的托辭,反倒坐實了林川的猜想。

所謂“匪患”,絕對有貓膩。

否則怎會放著近在咫尺的府兵不用,卻來拉攏他這個小小的總旗?

不過,林川卻沒想著拒絕。

清剿匪患雖非邊軍職責,卻是個練兵的好機會。

鐵林堡二十多個弟兄,練了這麼些天,也該試試成果了。

況且,趁這個機會,還可以敲一筆竹杠。

“林某倒是有個法子。”

林川緩緩開口:“隻不過……”

“總旗但說無妨!”秦知縣說道。

“林某雖屬邊軍,卻也知戍衛所職責所在。”

林川故意拖長聲音,

“隻是鐵林堡二十來個弟兄,每日操練就要耗兩石糧,若是剿匪……”

“總旗放心!”

秦知縣眼睛一亮,立刻接口,

“本縣願出兩千斤粟米、十壇火酒,作為剿匪軍需!”

“兩千斤?”

林川挑眉,“怕是不夠弟兄們出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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