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疆深處,靈江以南。天空中一隻青色巨鳥快速劃過。巨鳥的主人昂日穿著與大爻人迥異,因為大爻的正經修道羽士,八字胡怎麼會如此不講究,留的和鼠須一樣?一身青藍色羽衣的他正在瞭望此處山川地勢。
此地名為雲切穀。因山脈波瀾起伏,排布呈南北向,雲在此處被斷成一塊一塊,故名為雲切。
離火宗,在此建派。離火宗在這山巒兩側的峭壁上,鑿出長明燈。每到入夜,火光如同項鏈一樣掛在山巒上,蔚為壯觀。然而他並不是來欣賞美景的,他和他的族裔們在天外遷徙的過程中受到“混元之風”侵襲,身上晶化不受控製,而從昊天界帶來的那些飛行異獸也都由於異變,不得不處理了七七八八。
同樣是從昊天界來,昂日的這一支並沒有選擇和浦娥那一支合流。原因有二。
一是龍裔們在穿過混元之風時,對自身防護的較好,所以並沒有遭遇嚴重混元化,而他們鴉人一係具有斥候特征,常常作為探路先鋒,沾染混元之風的次數多,混元化要更加嚴重。需要在寧和的環境下靜養。
二是龍裔們選擇的降臨點是緊貼著大爻王朝,這種同羲人界核心勢力緊貼著的戰略部署,很難不和本地勢力衝突,而一旦衝突嚴重,就會讓外麵的混元之風趁虛而入。更何況龍裔們太強勢了,昂日不想回到羲人界後,再受到龍裔們驅使了。
沒錯,羲人界也是鴉人們的起源地之一,早在萬年之前,鴉人是南疆的大族。
而現在,其實也依舊能找到本族痕跡,在南疆的更南方,即富饒海區域,坐落著羽人王國群。隻不過經過一萬年分離,鴉人們和羽人們之間的種族和文化分歧,比起現在昊天界移民和大爻人的差彆還要大。昂日也不是沒有穿越過荊棘林海,去尋找那些“同族”相助,然而那些羽人們並不覺得突然冒出來的天外來客是自己的同族。
就在昂日回憶過往時,腳下巨鳥發出輕吟。
昂日拍了拍身下巨鳥詢問道:“感覺到了聖焰的信息了嗎?”
巨鳥給予了回應:“感覺到聖靈的氣息,但是非常微弱了,已經離去。”
這隻青藍色的大鳥翼展八丈,體長和金牛相比也不遑多讓。當然,鳥的體積是虛的,事實上整隻鳥的全重不超過一噸。當然作為飛行種來說,這也是巨獸了,巨鳥的爪鉤比成年人手臂都要粗,猛撲時犀牛皮都能割破。而鳥嘴不是猛禽的鉤嘴,而是類似於鶴。
用地球上的物種來類比,是朱鹮。而這頭飛行怪獸的名稱叫做“太月鸞”,和南嶺萬年前的神祇朱雀有血緣關係。但如今長成這個樣子,卻並不是在羲人界所演化,尤其那一縷顯眼的青色羽毛,不知是在昊天界中遭遇了什麼!
其實昊天界終焉末期,是千年來混元之風腐蝕最強大之時,而昊天界那兒也有彆的異鳥,太月鸞與之雜交,故現在樣貌不類先祖。
昂日飛抵雲切穀上方,很快就被山穀上方紅色火雲攔截了。
說來也是,鳳非寶地不棲,而和鳳凰有著千絲萬縷聯係的朱雀所坐落過的靈脈,又怎麼沒有本地勢力盤踞呢?
昂日在火雲攔截下落下,落到雲切穀山門前,而山門前石碑上刻錄三個大字:離火宗。
…視角來到北方,跨過靈江北岸,即南疆北部各族盤踞的地方…
雍雞關外,武飛領導著一支八百人的隊伍,淺嘗輒止的朝著南方進行一輪武裝探查。
此次武飛領導的部隊,並不是為了作戰,因為要作戰的話,得準備大量箭矢,且要準備全軍數個月的糧草輜重。而這樣規模的糧草,是需要打造臨時的寨堡倉站。甚至軍士傷病所需的藥物和酒精也都需要考慮,但這些統統都沒有!
而且,想把上述都準備好,需要的人力物力都不少,孫子兵法“百姓之費,十去其七;公家之費,十去其六。”
雖然雍雞關最近設卡收費賺了點錢,但斤斤計較的武飛不想這麼敗家。
武飛這支八百人部隊就帶了七日的給養,是簡配的不能再簡配了,而這八百人部隊中有相當一部分人是身懷絕技,例如有的能識彆南疆數千種草木和昆蟲,知曉毒性和解毒。還有的是能通過嗅覺分辨南疆溪流哪些水是能喝的哪些是帶毒的。
宣衝:作為從小卡到大的學生黨,我對於所有第一次入手的工作,養成了一套習慣性處理流程。
南疆征伐如果是一場大考的話,現在自己這次就屬於考前模擬。
自己帶著幾千大軍直接深深插入前,得先在門口蹭一蹭。
這一路上,武飛嚴令所有軍士維持紀律,不得滋擾當地民眾!要是數千大軍,這樣“不允許滋擾”就是完全扯淡。但是現在尚可。遇到南疆的各個異族,宣衝都會親自盤問,而所有異族在盤問過後,都會給一包鹽,讓其回家。
在這樣的探查下,道路,以及各個部落活動的範圍,都確定在堪輿圖上。
在大營中,武飛拿著山水爻算圖補全相關信息後。
同時對一旁舉著燈光的法師瑤三姑問道:“三姑,你的蓮火引路術有結果了嗎?”(不知道什麼時候,武飛已經不喊仙子了,直接是三姑。當然要是再親近點,就是三丫頭)
三姑平舉著一個蓮花形的燈台,在燈火閃爍映襯下,寶相莊嚴,如同廟宇中娘娘。
兩盞茶後,三姑舒了一口氣,解除了聖潔相貌,對武飛回應道:“將軍,這一路上,我已經傳法山中鬼神,大軍出行,無風無雨。”
武飛瞄了一眼,禮貌的對這“作法”表示讚賞。但內心嘀咕道,“你不會是在忽悠我吧。”
然而在看到,她蔥根般的指尖上飄動的燈焰,並確定不是手掌中藏了燈油的戲法,而是源自整個山林的火氣後,武飛暫且信了她的卜算。
武飛吸了吸鼻子,通過體內那六十八個“體測儀”感應群也能察覺到山巒中水氣,風向變化。可以根據感知大致清楚方位,不至於完全被她牽著鼻子走。
“報!”營帳外傳來訊息,宣衝立刻走出去處理,看到這個通報士兵,武飛知曉是有關當地核心勢力情報彈出來了。
數分鐘後,在大營中,武飛看著這位南疆走商出身的士兵送上來確切消息後,琢磨道:“離火宗?”
早在先前,武飛是知道南疆靈江以南,是有一批異人聚集,以焰為祭,進行崇拜,但是現在確定這群人是離火宗時,還是頗為意外。
這一宗門原本是中原的名門正派,但是在千年前因為被召入宮中,參與“不老藥”的煉製。發生了一些事情,以至於一些皇親國戚因藥而亡,被定為邪宗,而宗門傳承也從原先的“離火”正宗轉為外煉的旁門。
既然已經成為了“旁門左道”,且見不得人的躲到南疆這個瘴氣彌漫的地方,那麼就應該不是什麼仙宗!其掌握的手段是詭異危險的。
武飛心中有了計量:這已經不是一般的宗門,是走了歪門邪道,阻擋我大軍的魔宗,得重拳出擊。
要論數年前,武飛尚且對仙家宗門有那麼一點幻想,就如同屌絲對女神的追捧一樣,至於現在逐漸體會到“靈煞勢不兩立”的局麵後,武飛對所有仙宗都有那麼一份,要率領大軍打上山門的躍躍欲試。
武飛翻閱雍雞關數十年前,多次出現瘴災的記錄,其中最近的一條記錄是:
戍天16年(也就是十年前),春,多瘴氣,朝日多霧,天昏。昔深山大澤之凶獸,常犯鄉落,殘民為食,貨殖中斷。
…離火宗,的確不是什麼仙宗…
這邊昂日已經進入了宗門,他一路上看到的東西觸目驚心。原本遠遠望去環山的燈火,其實都是用屍骸的油點燃。
離火宗雲切穀那輝煌的燈陣中央,所拱衛處為一個巨大天坑,天坑中蘊含著極高熱量,而在天坑旁邊,一批批南疆奴仆們在推動坑道旁滑輪組,而一個個石頭做的容器被放下去,然後從坑道中帶起了一批批灰塵。
當然這些奴仆們身上沒有任何枷鎖,他們自願的。就如同虔誠信徒一樣。
這些灰塵在打撈上來後,處於灰燼黑色和複燃紅色交替的狀態。昂日看著這些奴仆們的狀態,目光一亮,因為這些奴仆雖然體型大小不一,但是身上的那異類狀態,已經是收縮在體內,這是一種收發自如。
昂日明白,這是聖焰效果,能夠解除混元之氣浸染。
那一個個身上亮著紅色符文的力士們,抬起石臼來到一處石頭平台,然後在石台中央傾倒灰燼。隨後,這些灰燼在攤開後出現了黑灰和複燃火星分化的場麵,紅色火星和黑色灰燼形成了陰陽魚,且紅色火星在不斷熄滅變成黑灰,黑灰又被紅色火星點燃,這個陰陽魚故此轉動。
而在一旁眾多教徒一樣的離火宗弟子們則是在跪拜後,立刻不顧熾熱,吞噬著這些“熄滅,複燃”過程下交替的灰燼。
昂日回過神來,看著這些離火宗的弟子?從他們身上感覺到一股“生機”被激發的樣子。
洞窟中傳來一股邪惡氣息,昂日皺了皺眉,因為這股氣息他在昊天界感覺過類似之物,在昊天界泰西方向,有一群吸食人血精華而維持壽命的存在,而眼下在洞窟內的那個自稱“火祖”的家夥,現在給昂日的感覺就是這樣,隻不過呢,這個“火祖”現在是得靠著聖焰壓製。
…儀式結束後…
昂日:“奉月後之命令,來給火祖祝壽。”
在火祭中,被定為聖地的洞穴中,傳來了蒼老的回應:“青鸞娘娘門人弟子,幸會啊。”
聲浪從山洞中傳來,此時群山燈火也隨之搖動。離火宗雖然已經是遠離中原,但是在祭祀,曆法上還是與中原相同的。“日月”在禮儀祭祀體係中有著獨特含義。
故昂日說出自己所信仰的月後,並且展示月後法力屬性後,離火宗老祖此時敬她一聲“娘娘”,但“月後”這個稱呼是斷然不會認的。
昂日作為昊天界的“月後”使者,對這樣的稱呼明顯不滿,與其心靈相通的鸞鳥在數百丈外輕鳴一聲,微微顫翅。
昂日則是克製住了這個話題,而是準備討論自己想討論的事情。
昂日說出了自己的請求,良久後,洞中突然閃爍出三盞不容忽視的燈火,三個燈火照出的影子搖曳著,仿佛在討論,過了一會後恢複成一盞燈火。
燈火閃爍下,蒼老聲音回應道:“最近靈江上有大浪,這浪是從北邊吹的,如果你族想要歸來,就得在這股風中站穩。”
…視角再度來到北方…
戍天曆26年4月末,趕在雨季到來前,武飛帶著部隊呲溜一下返回了關內。
原本認為北邊爻人會來殺伐一番的各個部落,在緊繃十來天後,終於得到了爻人回關的消息,鬆了一口氣。但同時卻也暗罵,帶隊的爻人將領沒事找事,出門亂竄,遲早遭到報應。
然而在關內,一大群投機商人在確定武飛出兵“無功而返”,一點奴隸和特產們都沒有給他們這些“家人們”帶回來後,也都紛紛抱怨,在風言風語中“小雀兒”這個外號又在瘋傳了。
武飛明白這“綽號”恐怕如同野火一樣永遠撲不滅。
既然撲滅不了,那就不要白費力氣,越掙紮越顯得自己在乎,作為武家在南疆留守的唯一統帥,最重要的是一步一步穩住態勢,扛得住風言風語。
武飛很清楚現在武家內部有這麼一種思想分歧,即武飛和武恒羽,誰是下一任“當家”?
武飛不擔心武撼巒,武撼巒會根據需要,進行最有利於武家的判斷。而那些不理性判斷呢?往往是家族中不務實的人為了彰顯自己影響力,故意煽動起話題。他們就是變數!
一旁的三姑正在繡著手帕。歲月靜好,藍絢針線飛躍於指尖。
武飛:關於兵主的權位,現在自己要說不在乎,那完全是不可能的,而自己更清楚自己在軍中的作用!隻要發揮出自己的作用,自己就不可替代。而這個作用就是守家!守家要穩,沒有萬全的把握絕不出手。
返回關內後,武飛就一直是在關內遣人查找有關“離火宗“的秘聞,非常奇怪的是,大爻內所有關於離火宗的消息,都是四百年前其擅長於煉製丹藥,隨後截止於四百年前某個時間點。
事出反常必有妖,於是乎武飛加大了賞金,增加到一千貫後,是得來了一個貌似很重要的消息,那就是自己的探子被鎮魔司給盯上了。很顯然這個消息是觸犯了什麼忌諱。
數日之後。
就在武飛瞎猜時,武撼巒那邊則是給了自己一封信,即有關“離火宗”的秘聞,武家在宮內做丹鼎師的族兄有一些消息。
武飛看完了這個用密匣裝載的信息後,吐了一口氣:那就不奇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