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平帶著一票鄭縣捕快出了縣衙大門,臉上那副敷衍的表情瞬間消失得一乾二淨。
“呸!什麼狗屁總捕頭,不過是個毛頭小子,也敢在咱們麵前擺譜!”
周平吐了一口唾沫,眼中閃過一絲不屑。
身後幾名捕快立刻圍了上來,臉上都帶著看好戲的表情。
“頭兒,咱們真要按他說的去查?”
一名瘦小的捕快賊眉鼠眼地湊近。
“查個屁!”
周平冷哼一聲。
“一具沒皮沒臉的死人,鬼知道是從哪兒漂來的。”
另一名捕快嘿嘿笑道:
“頭兒說得對,這種吃力不討好的活兒,何苦為難自己。不如去春香樓喝兩杯,再到聚寶齋摸兩把,豈不快活?”
周平眼珠子一轉,嘴角露出一絲奸笑:
“兄弟們說得有道理。咱們做做樣子就行了,反正那小子又不熟悉鄭縣的情況,咱們隨便轉轉,回去編幾句話糊弄他。”
“妙計!”
幾名捕快頓時眉開眼笑。
楚辭空在縣衙等了整整三個時辰,卻不見周平等人回來稟報。
他心中隱約有了不祥的預感。
這些地頭蛇看來並不把他這個空降的總捕頭放在眼裡。
正當他準備親自出去查看時,書吏小趙慌慌張張地跑了進來。
“楚大人!楚大人!”
小趙滿頭大汗,氣喘籲籲。
“周捕頭他們…他們在春香樓喝花酒呢!”
楚辭空眉頭一皺:“此事當真?”
“千真萬確!小人親眼所見,周捕頭摟著花魁走進春香樓,還說什麼查案太累,要先歇歇腳。”
書吏小趙說話時眼中閃過一絲憤慨。
“小人實在看不下去,這才跑回來向大人稟報。”
楚辭空緩緩站起身,臉色沉如水。
看來不給這些油滑的捕快一點顏色看看,他們是不會把自己當回事的。
“好,頭前帶路。”
春香樓是鄭縣有名的銷金窟,三層樓房雕梁畫棟,門前掛著大紅燈籠,即便是白天也透著一股脂粉氣息。
楚辭空一踏進樓門,就聽到樓上傳來陣陣喧嘩聲和女子的嬌笑聲。
“客官裡麵請!”
一名妖豔的女子扭著腰肢迎了上來。
當她看到楚辭空腰間的官牌時,臉色瞬間變了。
“這位大人,您這是…”
“聽說你們這裡有幾個捕快在喝酒?”
楚辭空聲音平靜,但眼神中帶著一股令人不敢直視的威嚴。
女子慌忙指向樓上:
“在…在雅間裡。”
楚辭空徑直上了二樓,循聲找到了那間雅間。
還沒推門,就聽到裡麵傳來周平的大嗓門:
“哈哈哈!來來來,再喝一杯!什麼狗屁查案,讓那小子自己去愁吧!”
“周大哥說得對,咱們又不是他的下屬,憑什麼要聽他指手畫腳!”
另一個聲音附和道。
楚辭空深吸一口氣,猛地一腳踹開房門。
房間裡頓時鴉雀無聲。
隻見周平正摟著一名花魁,手裡端著酒杯,其他幾名捕快也都抱著女子,一副醉醺醺的模樣。
看到楚辭空出現,周平手中的酒杯差點掉在地上。
“楚…楚總捕頭?你怎麼來了?”
周平強作鎮靜,但聲音明顯有些顫抖。
楚辭空環視一圈,將眾人的神情儘收眼底。
“本總捕還要問你們,你們怎麼在這裡?”
“我們…我們這是在…在搜集情報!”
周平結結巴巴地說道。
“對!我們聽說這裡消息靈通,想打聽一下那具屍體的來曆!”
另一名捕快也連忙附和。
楚辭空冷冷一笑:
“哦?搜集情報?這鄭縣果然人傑地靈,就連捕快收集情報的方式,也如此與眾不同。”
周平臉色漲紅,一時間說不出話來。
“都給我起來!”
楚辭空厲聲喝道。
幾名捕快慌忙推開懷中的女子,勉強站了起來。
“楚總捕頭,我們…我們這就去查案!”
周平陪著笑臉說道。
“不必了。”
楚辭空擺了擺手。
“既然你們認為查案是件苦差事,那就不勞你們費心了。”
周平等人麵麵相覷,不知道楚辭空葫蘆裡賣的什麼藥。
“明日一早,你們全部到司理院來,本總捕要重新安排工作。”
楚辭空說完,轉身就走。
周平等人愣在那裡,心中隱約有了不祥的預感。
次日清晨,周平帶著手下如約來到司理院。
楚辭空已經等在那裡,桌案上擺著一摞厚厚的文書。
“諸位來得正好。”
楚辭空抬起頭,臉上帶著一絲看不透的笑意。
“本總捕昨夜仔細查閱了諸位的檔案,發現一些…嗯…令本總捕費解之處,你們來給我解惑一二如何?”
周平心中一緊,強裝鎮靜地問道:
“什麼事情?”
“周捕頭,你入衙門九年,每日花天酒地不說,還在城西買了一處宅院。花銷遠超捕頭俸祿數十倍,這是為何?”
楚辭空的話讓周平如遭雷擊。
“還有這位,你叫王二是吧,去年丟失的那批軍器,至今下落不明,而你卻突然有錢納妾,一個捕快,一妻一妾,你作何解釋!”
被點名的王二臉色煞白,雙腿開始發抖。
“還有…”
楚辭空繼續翻著檔案,每說一個人的名字,那人就像被雷劈了一般。
這些平日裡橫行霸道的捕快,此刻都乖得像鵪鶉一樣。
“楚總捕頭,我們知錯了!”
周平終於扛不住了,噗通一聲跪了下來。
“求大人給我們一個改過自新的機會!”
其他幾名捕快見狀,也紛紛跪地求饒。
楚辭空放下手中的檔案,緩緩站起身來。
“本總捕念在案情緊急,需要人手,暫不深究。但若再有下次…”
他的聲音雖然不高,但在場的每個人都能聽出其中的殺氣。
“絕不再犯!絕不再犯!”
眾人連連保證。
“很好。現在,你們有兩個選擇。”
楚辭空走到眾人麵前。
“第一,立刻辭去捕快一職,本總捕不追究你們之前的事情。第二,老老實實配合查案,將功補過。”
周平等人哪敢選第一個,連忙表示願意配合。
“既然如此,那就立刻行動。”
楚辭空重新分配了任務,這一次,每個人的任務都具體而詳細,容不得半點偷奸耍滑。
“周捕頭,你帶兩個人去城中各大客棧查訪。王二,你去碼頭一帶詢問船家。李三,你負責城西的坊市…”
一番安排下來,整個鄭縣都被劃分成了若乾個區域,每個區域都有專人負責。
“記住,每個時辰都要有人回來彙報進展。若有人敢陽奉陰違,休怪本總捕不講情麵。”
楚辭空的話讓眾人心中一凜。
經過這一番整治,鄭縣捕快們的工作效率果然大大提高。
不到半日工夫,各種消息就紛紛彙聚到司理院。
就在搜查工作逐漸步入正軌的時候,一名州府的信使急匆匆地衝進了司理院。
“楚總捕頭!大事不好了!”
信使氣喘籲籲,滿臉驚恐。
“渭南縣傳來消息,縣尉劉青山失蹤了!而且…”
他咽了咽口水,聲音都在顫抖。
“而且州府衙門口,發現了一張人皮!”
楚辭空霍然起身,心中湧起一陣寒意。
“人皮?”
“是的!那張人皮被硝製得如羊皮紙一般,上麵用朱砂寫滿了人名和數字!”
信使的話讓在場的所有人都倒吸一口涼氣。
楚辭空立刻跟著信使趕往州府衙門。
隻見州府大門外已經圍了不少人,但都遠遠地站著,不敢靠近。
在衙門正中的石柱上,掛著一張慘白的人皮。
那人皮確實被處理得如羊皮紙一般,上麵密密麻麻地寫著朱紅色的字跡。
楚辭空走近一看,心中震驚不已。
“李老漢,女抵六貫”
“王寡婦,子抵八貫”
“張鐵匠,妻抵十貫”
…
整張人皮上寫滿了這樣的字句,每一行都是一個人名,後麵跟著一句令人毛骨悚然的話。
這些字句無不指向一個可怕的真相——有人在買賣人口,而且是以人抵債!
知州陳應麟很快趕到現場,看到這張人皮後,臉色鐵青。
“豈有此理!光天化日之下,竟有如此喪心病狂之事!”
他轉向楚辭空,眼中燃燒著怒火。
“楚捕頭,此事關係重大,必須立刻徹查!”
“卑職明白。”
楚辭空仔細觀察著人皮上的字跡。
那些朱紅色的字跡工整清晰,顯然出自識字之人的手筆。
而且從用詞來看,寫字的人對官府的規製頗為了解。
“大人,渭南縣尉失蹤,加上這張人皮的出現,恐怕那裡的情況比我們想象的要嚴重。”
楚辭空沉聲說道。
陳應麟點了點頭:
“正是如此。你立刻前往渭南縣調查此事,務必查個水落石出!”
他思考了一下,又補充道:
“此事非同小可,你去挑選兩名親信隨行。”
楚辭空心中一動,這正是他需要的。
“卑職想調華陰縣的孫誠,還有鄭縣的周平。”
陳應麟有些意外:
“周平?我聽說昨日…”
“正因如此,卑職要給他一個將功補過的機會。”
楚辭空解釋道。
陳應麟思索片刻,點頭同意:
“準了。你們即刻啟程,本官等你們的消息。”
次日辰時,孫誠就出現在了司理院門口,這個忠厚的漢子聽說楚辭空需要幫手,二話不說就趕了過來。此時到鄭縣,定是連夜趕路。
“楚總捕頭,華陰縣的兄弟們都很想念你呢。”孫誠憨厚地笑著說著,“特彆是陸昭,他說你是他見過最厲害的捕頭。”
楚辭空心中一暖,和華陰縣那些捕快兄弟在一起的日子,雖然每天都在查案,但卻是他穿越以來最安穩的時光。
至於周平,經過昨日的教訓,此刻老老實實地跟在後麵,再也不敢有半點怠慢。
楚辭空帶著孫誠和周平,從鄭縣東門出發,三人騎馬沿著官道前行,很快就到了赤水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