蜀宮,池園。
張紹在園門口,見到了自己的妹妹小張皇後。
雖然樊建同意張紹探望小張皇後,但也隻讓她在園門口與妹妹說兩句話,並不能進入池園麵見劉禪。
張紹心中有恨,但為了大計,他也隻能暫且隱忍。
“臣參見太後。”
雖然是兄妹,但張紹依舊遵循了禮數。
小張皇後上前將兄長攙起,剛要說話,忽覺手中多了一個東西。
張紹抬起頭,衝著妹妹使了個眼色。
小張皇後心領神會,將雙手收攏回寬大的袖袍中。
之後二人小聊了片刻,說的都是些家長裡短的事情。
一盞茶後,張紹躬身離去。
小張皇後快步走到劉禪身邊,拉著他往寢宮走去。
進入寢宮後,小張皇後緊閉門窗,將張紹給自己的東西,轉交給了劉禪。
劉禪皺眉:“愛妃,這是何物?”
小張皇後道:“陛下,這是兄長給我的,他冒著巨大風險將此物交給妾身,定是極其重要的情報。”
劉禪微微頷首:“愛妃言之有理。”
旋即打開密函。
片刻後,劉禪臉色驟變。
“陛下,兄長寫了什麼?”
劉禪道:“去,拿火盆來。”
小張皇後急忙取來火盆。
劉禪將密函點燃,扔入火盆中。
“季陽在密函中告知朕,永安都督閻宇……反了!”
小張皇後瞪大秀眸:“當真?”
“季陽肯定不會拿這種事情欺瞞朕。”
“兄長想讓陛下做什麼?”
劉禪道:“取筆墨來。”
等筆墨拿來後,劉禪一邊寫一邊解釋:“季陽希望朕能給伯約寫一封敕令,讓他帶兵回來救駕。”
小張皇後急了:“陛下,這如何使得?”
“北地王劉諶,用卑劣手段要挾陛下讓出皇位,眼下閻宇將軍反他,必然是為了清君側,讓陛下重回皇位。”
“伯約將軍若回,豈不是辜負了閻宇將軍的一番苦心?”
劉禪提筆沾了沾墨水,笑道:“愛妃,你想錯了。”
“讓伯約回來,並非救駕。而是要讓劍閣之外的鐘會將軍,可以順利突破劍閣。”
“季陽在密函中寫的很清楚,隻要鐘會突破劍閣,諶兒即便有天大本事,也無力回天。”
“到時候王師南下,朕與愛妃,還有益州幾十萬百姓,就可以不在遭受戰爭之苦了。”
小張皇後莫名緊張起來。
“陛下,如果北地王知道是您把伯約將軍從劍閣調回,他會不會做出……大逆不道之舉?”
劉禪冷笑,“他敢!”
“殺兄弑父,那是要遺臭萬年的。”
說到這裡,劉禪又歎了口氣。
“朕這般做,肯定是會被後世唾罵。”
“但如果諶兒把朕殺了,那麼朕在後世,說不定還能落個好名聲。”
“相父曾經教導朕,黎明百姓最重、江山社稷次之。朕投降偽朝……並非貪生怕死,隻是不想在看到益州萬萬百姓,衣不裹體、食不果腹。”
“可惜諶兒……不懂朕的心啊。”
小張皇後道:“北地王一心隻想著匡扶大漢,卻無視黎明百姓的困苦。”
劉禪擺了擺手,意興闌珊的說道:“罷了,不提他。”
“想辦法把這封敕令,交給季陽。”
小張皇後小心翼翼的將敕令收好,道:“陛下放心,就算是付出性命,妾也定會把敕令交給兄長的。”
……
武陽縣,柳樹鎮。
吃飽喝足的劉諶,靠在椅背上休息。
大概過了一個時辰。
大帳之外,傳來喧嘩之聲。
是閻宇回來了。
“陛下!”
披堅執銳的閻宇,裹挾著一股寒風與腥氣,步入大帳,躬身拜倒:“亂軍已除!”
言罷,一名小校雙手端著托盤入內。
盤上,放著一顆血淋淋的人頭。
大帳內的所有人,包括閻宇的夫人,看到這顆人頭後,都沒有什麼反應。
張護雄甚至輕哼了一聲。
因為這顆人頭的主人,就是幾天前射殺他護衛的人。
劉諶淡淡的撇了一眼,然後端起茶盞,吹了吹表麵的茶沫。
“說說吧。”
閻宇讓小校把人頭帶出去,說道:“臣到了榆關鎮外圍大概五裡的地方,發現四周靜悄悄的,連個暗哨都沒有。”
“臣就知道,這家夥毫無防備。”
“臣也懶得搞什麼裹甲銜枚,直接率領騎兵衝殺進去。”
“這廝的下屬根本沒想到臣是去平叛的,還將臣引到了此賊的帳前。”
“臣入帳之後,沒有跟此賊多廢話,手起刀落,砍掉了此賊的腦袋。”
劉諶挑了挑眉,也沒想到平亂的過程會是如此的“順利”。
郤正詢問道:“閻將軍,賊首雖然伏誅,但其餘叛黨,你是如何處置的?”
閻宇道:“回秘書郎的話,臣著急回來向陛下複命,並沒有處置其餘叛黨,但也派人把鎮子圍了起來,不讓他們亂走。”
閻宇還不知道郤正已經被擢升成了尚書仆射,所以還是以秘書郎相稱。
郤正也沒有糾正這個稱呼,繼續說道:“閻將軍,雖然你平亂有功,但你下手太快,連他們叛亂的真正理由都沒有問呐。”
閻宇麵色有些尷尬,又衝著劉諶拜了一拜。
“陛下,郤秘書郎。”
“臣雖然沒能從賊首的口中得知他們叛亂的緣由,但賊首身邊的參軍,告訴了臣叛亂的理由。”
劉諶淡然道:“什麼理由?”
閻宇越發慚愧。
“陛下,這些亂黨收了譙大夫的好處。”
劉諶明顯愣了一下。
“這怎麼還有譙老匹夫的事情?”
閻宇解釋道:“臣領太上皇旨意,回成都救駕。”
“譙周擔心臣回來,會誤了降魏的大事,所以暗中安排人收買了這些賊子。”
“如果臣回到成都,一心抗魏,他們就會發動兵變,斬掉臣的頭顱,投降曹魏。”
“如果臣接受招降,他們則不會做任何事情。”
“所以……”
閻宇看向了張護雄。
“賢侄的侍衛,算是替我死的。”
張護雄張了張嘴,也不曉得該說些啥。
因為誰能料想得到,譙周老匹夫會思慮得如此深遠呢。
片刻的沉默後,張護雄道:“閻將軍,我的護衛已經不重要了。”
“眼下最緊要的,是另一件事。”
閻宇道:“還請賢侄明言。”
張護雄道:“不管怎麼說,叛亂的兵卒都是你的下屬。而他們的行為,把陛下逼的不顧身家性命來尋你。”
“此事若不能處置到底,國法何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