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下俊握著槍的手在顫抖，不是因為恐懼，而是因為憤怒。
朱豪的話如同一柄無形的刀子，將他內心深處最堅硬的偽裝一層層剝開，露出血淋淋的真相。
師父被毒殺，遺書是偽造的。方勝利是周衛國的朋友。蕭雅死在了金陵。
這些事實像一根根鋼針，密密麻麻地紮進他的心臟。
他一直以為自己在為帝國而戰，為榮譽而戰，為師父的遺願而戰，但到頭來，這一切都是謊言！
“你在胡說八道！”山本一木厲聲喝道，他敏銳地感覺到竹下俊的變化，立刻想要打斷朱豪的心理攻勢：“竹下君，不要被這個支那人的花言巧語蒙蔽了！”
“花言巧語？”朱豪冷笑一聲：“山本大佐，你心虛了？還是說，你根本不敢讓竹下君知道真相？”
朱豪頓了頓，語氣變得更加沉痛：“竹下君，我最後問你一句。金陵城裡那些無辜的百姓，那些手無寸鐵的老人孩子，他們犯了什麼罪？需要用如此殘忍的方式死去？”
“剛才在醫院裡，那些傷兵已經失去了戰鬥力，他們躺在病床上等死，你們為什麼還要一把火燒死他們？”
“你告訴我，這是武士道嗎？這是你從小學習的劍道精神嗎？”
竹下俊的身體劇烈地顫抖著，腦海中不斷閃現著那些畫麵。
金陵城外的屍山血海，醫院裡傷兵絕望的慘叫聲，還有山本一木下令放火時那張冷酷的臉。
“夠了！”他突然怒吼一聲，聲音裡帶著深深的痛苦和絕望：“我受夠了！我真的受夠了！”
他猛地轉身，那雙原本空洞的眼睛裡燃起了瘋狂的火焰，槍口直指山本一木：“山本！你這個魔鬼！你們把我變成了什麼？把帝國變成了什麼？”
山本一木臉色大變，他早有防備，在竹下俊轉身的瞬間就向旁邊翻滾。
“砰！”
竹下俊的子彈擦著山本一木的肩膀飛過，在他的軍服上留下一道焦黑的痕跡。
“你瘋了！”山本一木一邊翻滾一邊怒吼：“竹下俊！你知道你在做什麼嗎？你這是叛國！”
就在竹下俊開槍的瞬間，朱豪抓住了這個千載難逢的機會。
他從樹後一躍而出，手中的40對準了右側的佐藤。
“噠噠噠！”
密集的子彈瞬間將佐藤打成了篩子，這個剛才還在準備衝鋒的日軍特攻隊員連慘叫都沒來得及發出，就倒在了血泊中。
局麵瞬間逆轉！
原本的四對一變成了二對二，而且朱豪這邊還有主動出擊的優勢。
中村見勢不妙，慌忙舉槍想要射擊，但朱豪的反應更快。
他一個滑鏟躲過中村的射擊，同時扣動扳機。
“噠噠噠！”
中村的腹部被子彈撕開一個大洞，他捂著肚子倒下，鮮血從指縫間湧出。
“不……不可能……”中村瞪大眼睛看著朱豪，似乎無法相信堂堂帝國特攻隊竟然會敗給一個支那人。
“沒什麼不可能的。”朱豪冷冷地看著他：“你們不是神，隻是一群披著軍服的畜生。”
山本一木看著眼前的慘狀，心中升起巨大的恐懼。
他做夢也想不到，自己精心布置的必殺之局，竟然會被朱豪一番話給破解了。
更讓他憤怒的是，背叛他的竟然是自己一直看好的竹下俊！
“竹下俊！”山本一木咬牙切齒地吼道：“你還有機會回頭！隻要你現在立刻殺了朱豪，我可以當什麼都沒發生過！”
“師團長那邊，我也可以為你解釋！你還年輕，前途無量，不要為了一時衝動毀了自己！”
竹下俊冷笑一聲，那張年輕的臉上滿是諷刺：“回頭？山本，我告訴你，我永遠不會回頭了！”
“我已經看清了你們的真麵目！什麼帝國榮耀，什麼武士道精神，都是狗屁！你們隻是一群打著愛國旗號的劊子手！”
“那些死在金陵的無辜百姓，那些被你燒死的傷兵，他們的血債，我要你用命來還！”
說罷，竹下俊再次舉起槍，毫不猶豫地扣動扳機。
“砰！砰！砰！”
連續三槍，每一槍都帶著他心中積壓已久的憤怒和憎恨。
山本一木狼狽地在地上翻滾，子彈貼著他的身體呼嘯而過。
他一邊躲避一邊反擊，但在兩人的夾攻下，顯得極其狼狽。
“你以為你能逃得掉嗎？”朱豪冷笑著逼近，手中的衝鋒槍始終鎖定著山本一木的位置。
山本一木滿臉猙獰，他知道今天在劫難逃了。
但作為一個老兵，他絕不會坐以待斃。
“想殺我？沒那麼容易！”
他突然從懷裡掏出一枚手榴彈，狠狠地拉掉了保險栓。
“想同歸於儘？”朱豪眉頭一皺。
“不，我要帶著那個女人一起死！”山本一木瘋狂地大笑著，朝著被綁在樹下的周芷蘭衝去。
“老爺小心！”周芷蘭看到山本一木衝來，拚命地掙紮想要躲開，但她被綁得太緊，根本動彈不得。
“找死！”竹下俊怒吼一聲，他比朱豪距離更近，直接撲了上去。
兩人在空中撞在一起，手榴彈從山本一木手中飛出，滾到了一旁。
“轟！”
巨大的爆炸聲在林中響起，衝擊波將周圍的樹木都震斷了不少。
竹下俊和山本一木被爆炸掀飛，重重地摔在地上。
竹下俊的後背被彈片劃出幾道血痕，但他顧不上疼痛，立刻爬起來尋找山本一木的位置。
山本一木也被炸得七葷八素，他搖搖晃晃地站起來，軍服上滿是灰塵和血跡。
“竹下俊……”他怨毒地盯著竹下俊：“你這個叛徒……”
“叛徒？”竹下俊擦了擦嘴角的血跡，眼神前所未有的堅定：“叛背誰？叛背你們這群魔鬼嗎？”
“我告訴你，山本，今天就是你的死期！”
他拔出腰間的武士刀，刀身在月光下泛著寒光。
“北辰一刀流奧義……”竹下俊緩緩舉起長刀，整個人的氣質瞬間發生了變化。
朱豪感到一股強烈的危險氣息，這個年輕的日軍軍官身上散發出的殺意，比剛才激烈的槍戰還要恐怖。
“師父，弟子終於明白了您的真正教誨。”竹下俊喃喃自語：“劍道，不是為了殺戮，而是為了守護！”
“今天，我要用您教給我的劍術，為那些死去的無辜者討回公道！”
山本一木看著竹下俊那副模樣，心中升起巨大的恐懼。
作為陸軍大學的高材生，他當然知道北辰一刀流的威名。
“你……你想乾什麼？”
“殺你！”
竹下俊話音剛落，身形如鬼魅般閃動，手中的武士刀劃出一道銀色的弧光，直取山本一木的咽喉。
山本一木慌忙舉槍射擊，但竹下俊的速度太快了，如同一道閃電般穿過槍林彈雨。
“噗！”
刀光閃過，山本一木的右手腕被齊根斬斷，手槍掉在地上。
“啊！”山本一木慘叫一聲，捂著斷腕跌坐在地。
竹下俊沒有停手，長刀再次舉起。
“等等！”山本一木急忙喊道：“竹下君，你聽我說！我們可以合作！我知道很多軍部的秘密！包括你師父的死！”
“現在說這些，晚了。”竹下俊的聲音冰冷得沒有一絲感情：“有些事情，是不能原諒的。”
“一刀流奧義！”
刀光如雷霆般劈下，山本一木想要躲避已經來不及了。
“噗嗤！”
武士刀從山本一木的左肩膀一直劈到右肋，幾乎將他劈成了兩半。
山本一木眼睛瞪得滾圓，嘴裡湧出大股的鮮血，身體搖晃了幾下，轟然倒地。
這個曾經在中華大地上雙手沾滿鮮血的劊子手，終於得到了應有的下場。
竹下俊緩緩收刀入鞘，長出了一口氣。
他感覺心中的重擔突然輕了許多，仿佛多年來壓在胸口的大石頭終於被搬走了。
“你沒事吧？”朱豪走到竹下俊身邊，上下打量著這個年輕的日軍軍官。
“我……”竹下俊張了張嘴，突然不知道該說什麼。
按理說，他現在應該算是朱豪的敵人，但剛才他卻幫朱豪殺死了自己的同伴。
這種背叛的滋味，讓他內心五味雜陳。
“謝謝你救了芷蘭。”朱豪真誠地說道：“不管怎麼說，你剛才的選擇是對的。”
竹下俊苦笑一聲：“對的嗎？我也不知道。我隻知道，我再也不想看到那種殘忍的屠殺了。”
朱豪走到周芷蘭身邊，小心地解開繩索。
周芷蘭的手腕被繩子勒出了深深的印痕，但她沒有抱怨，隻是靜靜地看著朱豪。
“對不起，讓你受苦了。”朱豪輕輕地撫摸著她手腕上的傷痕，心中滿是愧疚。
“老爺，我沒事。”周芷蘭搖搖頭，然後看向竹下俊：“這位軍官……”
“他救了我們。”朱豪簡單地說道。
周芷蘭深深地看了竹下俊一眼，然後向他鞠了一躬：“謝謝您。”
竹下俊有些不自在地擺擺手：“不用謝我，我隻是在贖罪而已。”
三人之間陷入了短暫的沉默。月光透過樹葉灑在地上，在血泊中投下斑駁的影子。
空氣中彌漫著硝煙和血腥味，提醒著他們剛才經曆的生死搏殺。
“現在怎麼辦？”周芷蘭打破了沉默。
朱豪看了看竹下俊：“你有什麼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