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廳那邊，早已炸開了鍋！
“啊！真的嗎？老爺醒了？”
“老天爺保佑！菩薩顯靈了！”
“太好了！我就知道軍長福大命大！”
“嗚嗚嗚……嚇死我了……”
幾個姨太太又哭又笑，抱作一團，喜極而泣。
短暫的激動過後，幾個年輕貌美的姨太太立刻圍了上來。
“大姐！老爺醒了，我們得去看看他啊！”
“是啊是啊！老爺受了那麼重的傷，身邊肯定需要人照顧！”
“我去！我最會照顧人了！”
“不行！我去！我煲的湯最有營養！”
她們七嘴八舌地嚷嚷起來，都想第一時間趕到漢口，去照顧那個讓她們牽腸掛肚的男人。
看著她們嘰嘰喳喳，爭先恐後的樣子，大太太剛剛緩和下來的臉色，又沉了下去。
她眉頭一皺，厲聲喝道：“都給我閉嘴！”
喧鬨聲戛然而止。
姨太太們被大太太這突如其來的威嚴嚇了一跳，怯生生地看著她。
大太太掃了她們一眼，語氣帶著毫不掩飾的訓斥和不耐煩。
“去什麼去？添亂嗎？”
“三娃子剛醒過來，身體虛弱得很，經得起你們這麼多人去鬨騰？”
“一個個細皮嫩肉的，連個重東西都沒提過，去了能乾什麼？”
“端茶倒水？還是噓寒問暖？”
大太太冷笑一聲：“彆到時候忙沒幫上，反倒嘰嘰喳喳的，吵得老爺頭疼！”
“把他看護好了也就罷了，萬一再給看壞了，那不是越看越虛嗎？！”
這番話說得又急又重，毫不留情。
幾個姨太太被訓得麵紅耳赤，低著頭不敢再吭聲。
她們心裡也明白，大太太說的是實話。
她們去了，除了表達關心，確實也幫不上什麼大忙，反而可能給醫院添麻煩。
大太太看著她們蔫下去的樣子，心裡暗歎一聲，語氣稍微緩和了一些。
“行了，都彆杵在這兒了，該乾嘛乾嘛去。”
“讓廚房準備些好吃的，等三娃子回來，給他好好補補。”
打發走了嘰嘰喳喳的姨太太們，大太太這才轉向阿昌叔，臉上的威嚴褪去，露出了深深的關切。
“阿昌叔。”她輕聲問道：“電報上……有沒有說，三娃子……什麼時候回來？”
她的聲音裡，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緊張。
她最擔心的，就是朱豪剛剛醒來，上麵又不管不顧，把他再次推上戰場。
那種事情，不是沒有可能。
“總不至於……讓他剛醒過來，就接著拉上戰場吧？”大太太的聲音低了下去，帶著濃濃的憂慮。
“要是……要是不讓回來的話……”
她頓了頓，眼神變得堅定起來：“那我就親自去漢口看看！”
“不能讓他一個人在那邊受苦！”
話音剛落，剛剛散開沒走遠的幾個姨太太，耳朵尖得很，立刻又圍了上來。
“大姐要去？那我們也要去！”
“對！不能光大姐去！”
“就是！憑什麼呀！”
“要去大家一起去！”
眼看著又要吵起來，阿昌叔連忙擺手，提高了聲音：
“回來！回來！老爺要回來了！”
他擦了把汗，急忙說道：“電報上說了！後天！後天就回渝城！”
“是劉總司令下的死命令！”
“讓老爺必須回渝城！把傷徹底養好才行！”
“真的？！”大太太眼睛一亮，追問道。
“千真萬確！”阿昌叔用力點頭，臉上是抑製不住的笑容。
“劉總司令說了，老爺這次傷得太重，必須強製休養！”
“後麵的仗，暫時不用他操心了！”
這下，姨太太們徹底不吵了。
一個個臉上都露出了如釋重負的笑容。
“太好了！回來就好！回來就好！”
“還是劉總司令明事理！”
“這下總算能放心了！”
大太太緊繃的心弦，也終於徹底鬆弛了下來。
她長長地舒了一口氣，感覺連日來的疲憊和擔憂，都在這一刻煙消雲散。
臉上，也終於露出了一個發自內心的，淺淺的笑容。
“回來就好……”她輕聲重複著，眼角的淚光，在陽光下微微閃爍。
“阿昌叔，趕緊的，趕緊去把三娃子的房間收拾出來！”
“被褥都要用新的，熏上香！”
“再派人去通知廚房，把他平日裡愛吃的菜，都準備上！”
“還有，找幾個手腳麻利的丫鬟婆子，隨時伺候著！”
大太太迅速地吩咐著，恢複了當家主母的乾練。
“是！大太太！老奴這就去辦！”阿昌叔響亮地應了一聲，轉身腳步輕快地去了。
壓在朱府上空的陰雲，終於散去。
整個府邸，仿佛一下子活了過來，充滿了喜悅和期待的氣氛。
隻有大太太，在短暫的喜悅之後，望著庭院裡飄落的黃葉，眼神深處，卻掠過一絲難以察覺的憂慮。
回來養傷……
可這仗，什麼時候才是個頭呢？
他那脾氣，真的能在後方安心待著嗎？
……
兩天後，渝城機場。
一架軍用運輸機緩緩降落在跑道上，艙門打開，幾名穿著軍裝的醫護人員小心翼翼地抬下一副擔架。
擔架上，躺著的正是朱豪。
他穿著乾淨的病號服，臉色依舊蒼白，但眼神卻清明了許多。
他微微轉動脖子，看著眼前熟悉又有些陌生的天空。
渝城……他回來了。
還沒等擔架落地，機場出口處早已等候多時的人群，便如同潮水般湧了上來！
“老爺！老爺回來了！”
“老爺！”
“爹！”
呼喊聲此起彼伏，瞬間淹沒了機場的喧囂。
朱豪定睛一看，謔！好家夥！
隻見烏泱泱一大片人，打頭的是幾個花枝招展，珠光寶氣的女人，正是留守家中的六個姨太太。
她們身後，跟著十幾個大小不一的孩子，大的已經半大，小的還在丫鬟懷裡抱著。
再後麵，是管家阿昌叔，還有一大群家丁、丫鬟。
這陣仗，好似比他出征時還熱鬨！
“老爺！您可算回來了！擔心死我們了！”三姨太跑在最前麵，一把擠開擋路的家丁，撲到擔架邊，眼淚說來就來。
“是啊老爺，您看您都瘦成什麼樣了！”五姨太緊隨其後，拿著手絹擦著眼角。
“爹！爹！”幾個半大的小子也圍了上來，好奇又帶著點畏懼地看著擔架上的朱豪。
“老爺，您身上還疼嗎？”
“老爺，渴不渴？要不要喝水？”
“哎呀，這臉色怎麼這麼白啊？是不是沒休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