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予臣整理了下心情,正打算推門進去,病房的門就被人從裡麵拉開了。
四目相對,遊筠脫口而出:“盛枳醒了。”
謝予臣頓時沒了其他的心思,三兩步進了病房回。
盛枳半靠在床上,眼眶通紅,上一秒還抓著初盈的手哀求似的詢問謝予臣的下落,
下一刻聽到動靜,抬頭看向門口,朝思暮想的人就在眼前,她還沒開口,淚珠就先一步落了下來。
初盈幾人自覺從病床病床上起來,從病房退了出去,給二人讓出私人空間。
謝予臣坐在床沿,伸手替她擦眼淚,本來想笑著安慰她兩句。可笑著笑著,自己眼底也起了霧。
盛枳再也掩飾不住委屈,撲進他懷裡,死死環住他的腰,哽咽著:“不要再丟下我了……”
“對不起。”
謝予臣喉嚨發緊,啞著嗓子保證,“不會了,不會再分開了。”
他動作極為小心地拍著盛枳的後背,試圖以此來安撫她。
不知道過了多久。
盛枳發泄完,一抽一抽地從他懷裡抬頭,倔強地擦了下眼淚:
“我記得我們的約定,我知道要怎麼做。”
“我不用死了,謝予臣。”
“嗯。”謝予臣用力點點頭,“我就知道,你很厲害。”
他揉了揉盛枳的腦袋,
至於他為此所要付出的代價……
謝予臣並不打算在這個高興的時刻說這個掃興的話題。
他剛想說點兒彆的,就看見盛枳整個人呆住了,像是在和什麼人說話。
他猜測是那個學人精係統。
沒過多久,係統的私人機械音再次出現在謝予臣腦海裡。
謝予臣驚訝看著盛枳。
“它說有話要告訴你。”
然後……
謝予臣就在腦海裡接受了係統長達十幾分鐘的辱罵。
“……”
謝予臣眨著眼,有點兒佩服這係統的語言庫,罵了這麼久都不帶重樣的。
到最後,不知道是不是詞窮,係統的聲音忽然平靜了不少:
“反正都要銷毀了,那我就幫人幫到底好了。”
謝予臣皺眉,捕捉到了關鍵信息:“為什麼要銷毀?”
“我隻是個半成品,一遍遍循環,運行代碼早就撐不住了。”
係統倒是十分誠實。
一想到是這個原因,謝予臣忽然愧疚起來,難怪係統剛剛對他一通臭罵。
他想起之前的承諾:“我找頂尖科研人員幫你完善升級。”
“來不及咯。”
死到臨頭,係統倒是莫名生出了幾分豁達。
“不過那個老年機裡,沒準兒會找到我殘存的程序。如果想幫我,可以從那兒入手試試。”
“當然你不幫也行,反正我本來也是要被毀掉的。”
“無所謂!”
話音落下,謝予臣腦海裡傳來一聲“係統已被銷毀”的提示。
接著,每一輪循環的記憶如走馬燈一般紛至遝來。
他在記憶裡看到了自己和幼年時期的盛枳一起住在出租屋的那段光景。
又看到了自己離開時,小盛枳被凍暈在雪地裡,最後被重新帶回盛家。
錐心的疼痛再次襲來,幾乎快要將他淹沒。
謝予臣掙紮著從回憶的苦海裡爬上岸,再一次緊緊摟住盛枳,像是抓住了他唯一的救命稻草。
盛枳回抱住他。
不需要過多的言語交流,隻需要擁抱。
以這種最直觀的方式,感受著對方的心跳,就能成為最好的安撫良藥。
……
盛枳在醫院住了一周,期間做過好幾次檢查,醫生隻說她的狀態不錯。
係統消失前說過,她的身體徹底恢複需要有個循序漸進的過程,這個過程大概需要一個月。
所以醫生暫時查不出什麼來也很正常。
謝予臣和她商量過,想借治病的名義,帶她出國,等徹底恢複那天再回來。
盛枳也不想某天突然痊愈後,被醫院列為醫學奇跡,然後拉去做研究實驗,索性就答應了。
喻女士對謝予臣找的醫生持懷疑態度,堅持表示自己要跟著過去。
但被盛枳拒絕了。
她無法忽視盛枳的意願,隻好猶豫著同意了。
盛枳看到她眼底閃爍的淚花,終究還是沒忍住,抱了抱她,語氣堅定:
“謝予臣找的醫生很厲害,我不會有事的。”
喻安荷隻當她是在安慰自己。
盛枳出院那天,來了很多人。
其中尤為顯眼的,是盛明傑。
中年男人身著一身板正西裝站在醫院大堂,臉上卻沒了昔日的威嚴與冷峻。
大概近日盛氏一連爆出的數條醜聞,讓他也措手不及了吧。
盛枳和幾個朋友閒聊著,想裝作沒看見他,偏偏有人還要沒眼力見地上趕著過來找不痛快。
“盛枳。”盛明傑沉著嗓子喊了一聲,走近了些。
謝予臣立刻擋在她身前,開口即是一通陰陽怪氣地嘲諷:
“盛總不去操心自己填不上的稅務窟窿,和那跟您頭頂一樣綠的股票,怎麼有閒心來這兒散步?”
“哦,差點兒忘了,聽說您夫人還挪用公款了?”
盛枳抬頭看著謝予臣圓潤的後腦勺。
某人平時寸步不離地守著自己,沒想到對外麵的消息還挺靈通的。
“小謝總,我盛家的事,還輪不到你一個外人來指手畫腳!”
盛明傑麵色鐵青,從牙縫裡蹦出這一句。
謝予臣心說盛枳可是我未婚妻,怎麼就不關我事了?
他剛想再反駁兩句,就感覺盛枳捏了捏自己的手指,於是迅速回頭。
盛枳遞給他一個眼神,後者立馬偃旗息鼓,安靜站到她旁邊。
盛枳上下打量了盛明傑一眼,想不通他這會兒都火燒眉毛了,還來找自己的原因。
索性直接問了:“你有事嗎?”
“盛枳,爸爸錯了,你跟我回盛家吧,爸爸以後會對你好的。”
盛枳皺了皺眉,竟然還有點兒不習慣他這麼對自己說話的態度。
她淡淡道:“我沒爸,你走吧。”
“胡說什麼!沒有老子哪兒來的你!”
盛明傑裝不下去了,被她一句話點著了。
“不跟我走是吧,也行,你讓你旁邊這個姓謝的給我五千萬,否則今天你們誰都彆想離開這裡。”
大廳裡人來人往,時不時有探究的目光投向他們。
高高在上慣了盛明傑,在滅頂的打擊麵前,那點兒自尊與顏麵變得不堪一擊。
他亮出了醜惡的嘴臉:“五千萬,等我度過了這次危機,我就能東山再起……”
盛枳忽然覺得胃裡一陣不適,無關病情,是對麵前這人的反胃。
謝予臣眉毛擰成一團,剛想罵人,就聽見高跟鞋敲擊地麵的聲音由遠及近。
接著,一道飽含怒氣的女聲響起:
“盛明傑你怎麼不去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