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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何處不相逢》-陳慧嫻(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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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進教室在座位上坐好,安晴一臉歉意地對張亦紅說:“真對不起啊,昨晚把你的手電筒給弄丟了。”

張亦紅擺擺手:“沒事沒事,不值錢。”她神秘兮兮的湊過來咬耳朵:“你昨晚路過鳳凰ktv有沒有遇到什麼事?”

“鳳凰ktv?”

“哎呀,就是昨天跟你說的楊大開的那個店……不對,重點不在這裡,重點是你有沒有遇到什麼事?”

安晴看似淡定地看看她:“沒有。”

“我跟你說,”張亦紅靠近了點:“楊大那個表弟,叫楊三,昨天在ktv附近被人收拾了……”

這下安晴詫異了,她吃驚的看著張亦紅:“你怎麼知道的?!”

“鎮上能有多大,他被打鎮上不知道多少人拍手稱好呢!離那個ktv就兩百多米,也沒人敢出來幫他,你知道是為什麼嗎?”張亦紅迫不及待地自己說下去,臉上閃耀著說八卦的興奮模樣:“因為他跟衛南起衝突了,衛南是誰你知道嗎?”

安晴想起昨天夜裡那個撐傘的男人,冷淡凜冽,今天早晨衝小武一笑又像個尋常大學生一樣,她搖搖頭:“不知道。”

“他的老大我們都叫他刀疤臉,他臉上這裡……”張亦紅用手在臉上比劃了一下,從額頭到右眼眉心骨這裡:“有一條長長的疤,鎮上遊戲機廳什麼的都是他開的。他跟楊大是死對頭。你說楊三去挑釁衛南,這不是不知道天高地厚麼?”

安晴剛想再問,上課鈴就響了。英語老師已經提了一個收音機走進來。她在草稿紙上快速地寫:聽上去你好像不怕衛南?然後把紙張推給張亦紅。

張亦紅看了有點懵,好似這個問題沒考慮過,她在紙上寫寫畫畫,又把紙張推給安晴。安晴接過來一看:他不來學校找學生的麻煩,他的世界離我太遠。紙張左上角畫了一個酷酷的帶墨鏡的男人,右下角畫了一個卡通的女孩頭像。

安晴不禁莞爾一笑,她把紙張夾進課本裡,凝神開始聽老師上課。

第二節課下課,安晴從書包裡拎出一個紙袋子,正要站起身,看到書包裡的那把雨傘,她猶豫了一下,還是把雨傘拿出來,一起放在袋子裡。

剛站起身,劉貝貝在身後用食指點點她肩膀:“安晴,去廁所不?”

“不去了,我要出去一趟,下節課我請假了。”她把桌上的政治書推給張亦紅:“一會老師上課要做的課堂作業幫我勾一下吧。”

“你要去哪呀?”張亦紅和劉貝貝異口同聲地問。

“我要去派出所辦點事,跟鄭老師已經請好假了。”

“要不要我陪你去啊?”劉貝貝也聽說了昨晚ktv的事情,她一聽到就很擔心昨晚安晴是不是碰到了麻煩。

安晴衝兩個人擺擺手。

戶口遷出就是她自己辦的,戶口遷入她自然也能自己辦好。

卻沒想到出了點意外。

接待的一個女民警翻了翻資料,說:“差兩樣東西呢。一個是你外婆需要有一份落戶同意書,還有一個是你母親和你外婆的親屬關係證明。”

“當時沒說要啊。”安晴小聲地商量:“這個落戶同意書有樣本嗎?親屬關係證明是不是可以派出所這裡幫忙出具一下啊?”

女民警今天心情不是很好,那個年代基層工作強度大,完全憑人工審核資料,從早上一來她就馬不停蹄地工作,到這會口也乾了,人也乏了,她頭沒抬,把資料“啪”地甩回櫃台:“回你自己村裡開證明!”

安晴端坐著沒動,把資料又推了回去:“不好意思,我上次來的時候你們沒說要這些資料,再說,親屬關係證明村裡也開不了,隻能派出所才能出,你們這裡不就是派出所嗎?”

女民警本來就是看安晴是個小姑娘才想敷衍敷衍,她看看安晴後麵還排著幾個人,心情有點焦躁,聲音就高了點:“跟你說了先去村裡問!問了嗎?”

“93年公安部就發過文件,戶籍證明必須由公安機關出具,你這裡不是公安機關嗎?”安晴聲音不大卻字字清晰,這話把女民警問的噎住了。

安晴其實心裡是有點火了,但她這人越是生氣,麵上越是不顯,她討厭這種辦事的態度,更不喜歡彆人把她當小孩來敷衍。

後麵排隊的人可不乾了,一個女孩子跟女民警竟然抬起杠來了,這不是耽誤大家時間麼?一個穿夾克的男人用手指著安晴:“小丫頭片子懂個屁!”人群裡漸漸多了些聲音:“不能辦就不要耽誤彆人的事啊?”“就是,讓你下次來就下次來啊!”……

偏偏安晴充耳不聞,她氣定神閒坐在那裡看著女民警。

這在這時,一個清亮的聲音帶著笑意從她背後響起:“紅梅姐,她的親屬證明我一會讓劉所幫忙看一下怎麼出,她還差哪個文件?”衣服上帶了一股淡淡的桂花香氣,混合著一絲絲機油味。

“衛南?你怎麼來了?”女民警驚訝地問了句,聲音裡帶著點跟衛南的親近的感覺,像是認識的。

安晴震驚地扭過頭看去,那副淡淡含著笑的臉,不就是早上才剛剛碰到的衛南麼?一個男人身上竟然有桂花香,一刹那間她思緒有些恍惚。

“我來給我哥辦戶口遷出手續的。”衛南揚了揚手裡的牛皮紙袋,夾克下擺微微揚起,露出腰間彆的一個傳呼機:“紅梅姐,你幫我看看她資料還差哪個?我早點幫你解決了算了,好讓你早點下班。”

女民警看了安晴一眼,低下頭輕聲地說了一句:“原來認識啊……”她又看了一遍資料:“就還差她外婆簽字的一份落戶同意書,就都齊了。”

看來今天能幫她的隻有衛南了,安晴突然站起來開口喊了衛南一句:“哥!”

這下不光女民警愣了,連衛南都愣住了,他詫異地看著安晴,唯獨安晴很自然地說:“哥,一會你載我回外婆家裡,讓外婆給簽個字,行不?”

衛南眼裡閃過笑意,他揚著眉看著安晴。

這幾個意思啊?

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唄。

……

女民警在旁邊問:“衛南,這你家親戚啊?”

衛南用食指摸摸自己的鼻子邊側:“鄰居家一個小妹……紅梅姐,你先辦後麵人的,我帶她去把資料補齊,一會再來麻煩你。”他對安晴招招手,安晴連忙把自己的資料往袋子裡一裝,緊緊跟在衛南後麵。

衛南沒再說話,他帶著安晴一拐進了旁邊樓梯上,直接上了二樓。樓道的牆壁上布滿了斑駁和老化的痕跡,看的出來有些年頭沒修繕過了。安晴看看牆皮皸裂的牆壁,再抬頭看看黴跡斑斑的屋頂,她猜,如果衛南對著牆壁踢上一腳,屋頂上那屋已經不像白色的水泥皮是不是會掉下來。

走過幾扇綠色油漆快掉光的門,衛南在最裡頭一間看上去門好像新一點的辦公室門口停下來,門旁邊掛了一個小牌子,寫著“所長室”。

衛南停下腳步,他朝安晴伸出一隻手。

安晴不明所以地看看他。

他好笑地跟她說:“資料。”遇到了兩次,分明也是個很有主意的女孩子,怎麼一迷瞪看著他的樣子,竟有點傻愣愣的。

安晴有點猶豫,這個輕飄飄的袋子裡,裝著她家庭裡所有的秘密。

“你放心,我就是幫你好跟所長要個證明。你要不放心的話……”他把手裡的檔案袋遞給安晴:“這裡麵也有我的秘密,跟你交換?”說這話的衛南一直帶著淡淡的笑。

這笑讓安晴莫名有點安心。於是她也淡淡笑了:“不用,給你吧。”她把文件袋遞給衛南,沒忘記把袋子裡裝的雨傘拿出來:“正好,一會還你雨傘。”

“你在門口等我一會。”衛南敲敲門,裡麵響起一個中年男人醇厚的聲音:“進來!”

安晴在門口百無聊賴地等了二十來分鐘,門吱呀一聲,衛南出來了。

安晴忙直起靠在走道上的身子:“怎樣?”

“來,這是證明,給你。”

安晴往紙上一看,快速掃過文件內容,看到後麵的一個紅章,鬆了口氣,抬起頭對衛南笑了:“謝謝你。”

“這是你的資料……還有這個。”衛南又遞給她一張紙,安晴打開,上麵寫著“落戶同意書:本人xxx自願讓本人外孫女安晴……”,安晴正看著,前麵遞給來了一支筆,安晴抬頭正遇上衛南了然帶著笑意的眼神,她接過筆,轉身把紙張墊在牆上,模仿外婆的筆跡,在最下麵“同意人”的地方簽上了外婆的名字。

再轉過身,跟衛南對視了一眼,安晴還沒說話,自己忍不住先笑了。她憋著笑氣聲,把鋼筆遞給衛南:“好了,哥~”尾音拖得老長,衛南突然笑出聲,右臉上顴骨下方一點點竟然冒出一個罕見的小酒窩,他整張冷峻的臉瞬間變得完全不一樣。

安晴無法形容自己看到這個笑容時的心情,她當時心裡閃過一絲異樣。一個身上有著淡淡桂花香,笑起來還有個小酒窩的……黑社會打手?

衛南含著笑意把鋼筆接過來,誇了一句:“演技不錯。”

“彼此彼此!”安晴看看自己的手表,時間還挺早。“這會下樓直接去辦會不會太明顯了?南哥,要不我請你吃飯吧?昨天和今天謝謝你。”

衛南毫不在意地說:“一點小事,行了,謝什麼謝。”

他帶著安晴從另一個樓梯下樓,出了大樓的門,先點了一支煙,邊走邊叮囑安晴:“這段時間晚上不要往外走,你姨家那裡太偏了。”

安晴跟人熟了以後,嘴是有點貧的,對著衛南脫口而出說:“你不是我哥麼?我提你的名號不行麼?”

衛南被煙嗆了一口,他看了眼安晴,失笑地說:“真碰到他提我也不管用…不過,下次萬一再碰到楊三,千萬不要再激怒他,能躲遠就躲遠一點,這人沒腦子。”

“嗯。”安晴乖巧地應了一聲,但她是個慣會順杆往上爬的,“不過,你都是我哥了,能把傳呼機號給我一下麼?”剛才她看到衛南腰間彆了一個b機,她純粹就是想多要個聯係方式,萬一哪天真有麻煩,她想請衛南再幫幫她。

彆的不說,安晴看人是有點準的,她看出來衛南這人心很軟。

衛南夾的煙的手頓了一下,然後又笑起來,他帶著笑點了點頭,用筆在安晴紙袋上寫了一串數字。他這一笑,右臉頰那個小坑又冒了出來。這個笑容實在是太特彆了,安晴不禁多看了兩眼。

派出所的門口,對麵一堵圍牆,白底紅字寫著“不當懶漢不醉酒,早起乾活早脫貧。”白牆前麵停著兩輛紅色的雅馬哈摩托車,兩個十七八歲的男孩子正歪坐在上麵,一見衛南,立起身子叫了聲:“哥!”

衛南接過他們遞過來的摩托車的帽子,跟安晴說:“你自己回去,行?”

安晴點點頭:“那我下次有機會再請你吃飯。”

剛才出聲叫衛南的那個男孩子說了句:“喲,這不是昨晚那個妹妹麼?”懶洋洋的聲音讓安晴一下子回憶起了昨晚,還有今天巷子口叫衛南“南哥”的那個聲音。他個頭比衛南矮一點,貼著頭皮的短發,身上的氣質跟後來風靡全國的《古惑仔》裡的山雞(陳小春演的)很像很像,一身痞勁,眼神卻沒什麼不善,隻是很好奇地看著安晴。

安晴跟不熟的人一般話不多,她禮貌地衝他點點頭。

旁邊還站了一個男孩子,長得黑黑壯壯的,個頭隻有一米七左右,安晴也對著他點了點頭。

衛南跨上了摩托車,戴好頭盔,衝著兩個男孩子喊:“走了!”他狠狠地吸一口煙,把剩餘的煙扔地上,用腳掐滅,衝安晴說:“回吧,彆老想著請吃飯,有麻煩call我就行。”

車頭一擺,三個人很瀟灑地走了。

旁邊也有剛從派出所出來的人,聽到這馬達的轟鳴聲,羨慕地說:“雅馬哈哎……”“衛南嘛~”“你認識啊?”“嘿,不認識還沒聽過啊?我跟你說……”

安晴望著他們遠去的背影。碧水鎮鎮上就這麼大,關於衛南和冬哥、冬哥和楊大、楊二和衛南的故事,被傳了好多個版本,安晴從張亦紅那裡都聽說了好幾個不同的故事。有人說衛南是出手必傷人的狠角色。

任何的傳言都不會是空穴來風,不過安晴一向不相信聽到的,她隻相信自己看到的。

安晴之後有一段時間都沒有跟衛南有交集,那天下午,她又跑了一趟派出所,順利把遷入手續辦好了,沒有碰到衛南,而表姨家她也沒再去過,畢竟在ktv的門口經曆過一個驚險的晚上,她還心有餘悸。而牛皮紙袋的那個傳呼號,她也從來沒有打過。

安晴很忙,她忙著排舞蹈、參加作文比賽,她讓原來學校的同學幫忙寄了一套初三的習題,已經開始準備看初三的書。

日子就在忙碌中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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