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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湖怨》-楊玨瑩(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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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天課間,安晴正在座位上寫作業,前桌一個男生回頭敲敲她桌子:“安晴,外麵有人找你。”

安晴抬頭一看,欣喜地跑出去:“哥!你怎麼來了?”

來人大概二十三四歲,一米七八左右的個,皮膚有點黑,頭發很短,比頭寸長一點,身材挺拔板正,眉眼跟安晴有幾分相像。這是安晴的親堂哥,叫安誌剛,前兩年剛退伍轉業回來,自己在鎮上開了一個小的散打培訓班。這會腳下一雙高幫膠鞋,站姿仍能看的出軍人的影子。

因為安晴爸爸的事情,安晴和爸爸這邊的親戚都不親,唯獨就跟這個堂哥走的近。七十年代初,他們爺爺作為資本家帶著子女到碧水鎮下鄉改造,平反以後,有些人回去了,有些人選擇留了下來。安誌剛的爸爸是安晴的大伯,因為娶了碧水鎮的姑娘,後來就一直留在了碧水鎮。早些年她大伯還沒發家致富,老家宅就在鎮西,安晴表姨家旁邊,有段時間表姨要去工廠上班,隻能把安晴放在安誌剛那裡讓他幫忙看著。

安誌剛足足大安晴七歲,當時也是個十幾歲的男孩子,哪裡帶的來幾歲大的女孩子,於是自己玩什麼就帶著安晴玩什麼,整個暑假帶著安晴下河摸螺絲、捅馬蜂窩、甚至偷西瓜都乾過,一整個暑假把安晴帶得人都黑了兩圈。“淨沒乾些好事!”表姨氣得直罵,但安晴就是喜歡找他玩。

後來安誌剛去當兵,路過南城總會去看看安晴,安晴也常常給他寫寫信,兄妹兩人感情極好。

安誌剛扔給她一袋大白兔奶糖,安晴從小就喜歡吃這玩意:“給你的!我不來找你,你也不來看我。”

“哪有?這周末本來就想去了。”安晴撒嬌著說,她隻有在這個堂哥麵前才有幾分以前的模樣。

“今天晚上有事沒?哥帶你去吃飯,順便帶你認識幾個朋友。”

“不上晚自習就行了。哥,我晚上去你那住!我想學電腦!”

“一句話的事!你們學校下坡那裡不遠有個光頭飯館,知道嗎?你下了課就來。”

“知道!”

“要哥找人來接你不?”

“你妹有那麼笨麼,放心吧。”

於是安誌剛笑眯眯地走了。

這天傍晚一下課,安晴整理好書包就出發了。她從張亦紅口中知道楊三這段時間都不在鎮上,所以她走的挺放心。事實證明也確實沒什麼事,她很快就到了光頭飯店,當然,她也沒想到還有另外一場意外在等著她。

當年鎮上沒有什麼像樣的飯館,基本上都是快餐小炒,這家光頭飯館在鎮上,當時以菜便宜、好吃被人津津樂道,連安晴跟同學中午都來吃過兩回。這家店後來開了很久很久,一直到20年以後,改名叫光頭酒店,生意依然好到不行。

當天她推開那扇門上還貼著過年紅對聯的玻璃門,眼前的情景讓她愣住了。飯店中間擺了三張圓桌,二十來個男青年圍著桌子坐著,屋子裡一股煙味,混著廚房間裡爆炒辣椒的味道,熏得安晴差點咳起來。他們大多穿著當時流行的夾克衫、喇叭褲,有幾個人挽起的手臂上能清楚看到紋身。如果不是看到其中一桌上正詫異地看著她的衛南,還有他旁邊正笑眯眯對她招著手的安誌剛,她以為自己走到了哪個正拍著黑幫題材的片場。

而屋裡原來正高聲說話的漢子都突然不自覺地把聲音降低了幾分,穿著一身淡紫色校服,綁著高馬尾辮,乾乾淨淨的一個女孩子,怎麼看都像是一隻誤入兒狼群的羔羊。一時間,所有人都看著在門口站著的安晴,安晴在人群裡還看到了那天在派出所跟著衛南的兩個男孩子。

安誌剛站起身,笑著地跟安晴招手,指指自己身邊的空位:“來,過來這邊坐!”

安晴隻好走過去,她卸下身上的書包,把它放在後麵一把空的凳子裡,坐到安誌剛身邊,右一側坐著衛南。兩人眼神對碰了一下,又默契地錯開。

安誌剛一隻手搭上安晴的肩膀,炫耀似的跟衛南說:“來,介紹一下,這是我妹,親的,叫安晴。”

同樣的話語那天夜裡衛南也說過:“這我妹……親的,懂不……”安晴抬眼看了一下衛南,衛南的神色有點複雜,她覺得有點好笑,主動叫了一聲:“南哥。”

“咦?”安誌剛身子拉直了一些,手還搭在安晴肩膀上:“你們認識?唉……安晴,你不會是還記得這個哥哥小時候帶你玩過兩天吧?”

“噗……”對麵那個頭發貼頭皮的男孩子嘴裡一口啤酒噴在桌布上,旁邊兩個人從座位上跳起來:“要死了,永進!你這讓我們一會吃屁啊。”“滾!不吃就滾隔壁桌去!”這個叫永進的男孩子一臉凶相,說完扭過頭看看衛南和安晴:“臥槽!南哥你帶過女娃娃?”

安晴跟衛南很震驚地對看了一眼,安晴拍拍她哥的手:“就前幾天在表姨家門口遇到過的……誰還記得那麼小時候的事情啊?”

“不記得了是吧?你那時候還小,不記得也正常。就那個暑假,我有兩天沒空帶你。他!”安誌剛指指衛南:“帶你去捅馬蜂窩的是他,可不是我,最後害的我被你表姨罵個半死!”那天安晴回來額頭被蟄了一個包,腫的發亮,把表姨給心疼壞了,衝著安誌剛連吼了好幾句。表姨生氣起來那聲音是夠響,一般人真受不了。

安晴自己一點印象都沒,隻記得當時被蜜蜂蟄的那下確實挺疼。當時安誌剛也貪玩,有時候就把她扔給他認識的人管一管,彆餓著彆丟了就行,鄉下小孩養的沒那麼精貴。安晴從小就好帶,吃東西也不挑,給口飯吃就行,跟安誌剛好多朋友都一起吃過飯一起玩過,還真對衛南沒什麼印象。

唯獨衛南眼角餘光看了她一下。原來是她!他有印象是因為那年他已經12歲了,能記事。12歲正是開始長身體的年齡,半大的男孩子吃多少都容易餓。衛東那時候剛去當冬哥汽修店當學徒,對他隻能管飯不管飽,中午經常讓他自己做飯吃,他吃不飽就外麵看著有野果山貨就摘點吃。

那個夏天,安誌剛有一天帶來一個小女孩,笑嘻嘻地扔給他:“幫我帶一小會,我找我哥們去玩,傍晚就回來。”還沒等衛南說話,就一溜煙跑了。衛南一看,一個六七歲模樣的小姑娘,穿一件短袖,七分長褲,眼睛大大的,也不怕生,正好奇地盯著他看。他看著都煩,轉念一想,昨天聽隔壁王二說鎮頭那裡有個蜜蜂窩,那蜜蜂蛹特彆好吃,就是得先有個人用竹竿去捅蜂窩,把那蜜蜂給引開才行。於是他衝小姑娘勾勾手指:“跟我來!”

衛南想起這件往事,自己也覺得有點好笑。前兩次還真沒認出她,那個夏天她皮膚挺黑,估計是夏天給曬的,現在哪裡還能看到當時的影子。不過……,倔強的脾氣倒是有幾分像。當時額頭上被蜜蜂蟄了那麼大一個包,愣是沒哭!過後反應過來自己給衛南當了“棋子”,也不鬨,還懂的為自己爭取利益:“你這個蜜蜂蛹有我的功勞,得分我幾個!”跟那天在派出所說:“你都是我哥了,能把傳呼機號給我一下麼?”倒是如出一轍。

想到這裡,他自己都笑出聲了。

“喲,緣份哪~”永進正坐在桌子另一側,正對著安晴和衛南,叼著煙揶揄說了一句。

安誌剛用手指指他,跟安晴介紹:“這個欠兮兮的,陳永進,你叫永進哥。”他又指指當天派出所門口另一個黑黑壯壯的男孩子:“黑子。”再指指其他的人:“這個川子、阿菜……”安誌剛挨個給安晴介紹了一圈,一桌子五大三粗的男人們規規矩矩地回了聲:“安晴妹妹”,安晴分彆禮貌地點了個頭,其實一個都沒記住。

趁著菜上來大家開始舉筷吃東西,她一拉安誌剛的袖子,小小聲地問他:“哥,你搞什麼?這些……都是你小弟啊?”

安誌剛用手指彈彈她馬尾辮:“想什麼呢?你哥我沒這個本事,這都是衛南小弟,哥跟他們說,我妹妹剛來碧水鎮,我又要去省城培訓一段時間,讓衛南的人幫忙照看你,哥才放心!碧水鎮上有些人挺操蛋的,哥得幫你都安排好了。”

“哪些人挺操蛋的啊?”安晴的心怦怦跳,她又一次想起了楊三。

“你這彆擔心了,哥跟你說,衛南應下的事情,在碧水鎮說話好使!你安心讀你的書,其他的彆想。”

“哥……你要去外地培訓啊?”安晴這才有心思想起剛才安誌剛的話。

“哎呦,怎麼著?舍不得你哥啊?”安誌剛表情也很欠地笑著。

安晴沒好氣:“我舍不得你的電腦!哥,你電腦借我用用唄,我想學!”

“這好辦!”安誌剛衝著衛南叫了句:“衛南!”

衛南這會正跟一個兄弟喝點小酒,聽到他叫扭頭過來看著他。

“我屋裡那台台式機,回頭放你遊戲廳店裡去,我妹想學,回頭去你店裡學學!成不?”

要不說安誌剛這人人緣好,跟很多人很能合的來呢,他這人性格很豪爽,當時電腦對於普通人家絕對是個奢侈品,不要說在碧水鎮,就連在南城,很多人家也配不起。一台電腦絕對抵的上一個普通人家一年的收入,他二話沒說,借就借了!

“彆放店裡,萬一哪天被人給砸了!”永進插嘴說話:“就放冬哥那個棉紡廠宿舍裡,離學校還很近,妹妹過去還方便。南哥,你說呢?”

衛南吸著煙半眯著眼睛思考了一小會,把煙頭給按進煙灰缸裡:“行!一會吃完飯我帶你過去認個路!”

安晴心裡一喜,她端起麵前的一個小茶杯:“南哥,以茶代酒,謝謝你!”

衛南笑笑端起手裡的酒杯,跟她碰了碰。可能是因為童年的一點記憶,他總覺得眼前的安晴繃著小臉像小大人一樣的說話,有種莫名的喜感。

他把杯中酒中一飲而儘。

三大桌人熱熱鬨鬨地坐一起吃飯,男人們劃拳喝酒,整個大廳喧鬨的很,偶爾有客人進來吃飯,都很自覺地找一個角落靜靜地吃飯。好在他們喝了點酒但也不鬨事,中間老板還笑眯眯地上來給他們送了一小瓶米酒。

吃的差不多的時候,飯館門被人推開了,進來了一大波人。屋裡看過去的人,都相繼噤了聲,一時間屋裡變得鴉雀無聲。

門口帶頭站著一個二十來歲的年輕人,白白淨淨的臉,也是貼頭皮的短發,他裡麵穿了一件v領的羊毛衫,領口處能看到有一處很明顯的刺青。後麵跟了十幾個人,他似笑非笑地看著衛南,不冷不熱地叫了聲:“南哥。”

這人一進來,衛南就看到他了,他坐的位置正對著大門口,不可能看不到。他眼裡閃過一絲讚賞:“趙剛。有種!竟然敢跑碧水鎮來。”

“我是來跟南哥化戾氣為祥和的,有什麼不敢來的?”

衛南右手往前一伸,指指屋裡的空桌:“那就讓兄弟們坐下來吃個飯喝個酒。“

趙剛用手撩了撩自己貼著頭皮的短發:“喝酒就不用了,我跟南哥切磋切磋就行。”

坐著的三桌人酒都醒了,有的人把手掏進兜裡,安晴甚至還聽到了叮叮當當的聲音,旁邊有兩桌客人膽小的,已經馬上結賬走人了。

衛南沒有笑意,看著趙剛:“春哥知道嗎?”

“春哥知不知道不重要,冬哥知道啊。”趙剛說話的調調跟陳永進有的一拚,永進一拍桌子,砰地一下子站起來,手指著趙剛:“少拿冬哥當幌子!”

衛南卻沒有搭話。他心思細,冬哥跟春哥剛剛講和,趙剛帶著這十幾個人來,不像是鬨事的,他不願在這個時刻跟趙剛起衝突:“你約了冬哥?”

“嗯啊~”

衛南示意永進坐下來,對趙剛說:“那就一起坐著等冬哥吧。”

“衛南,我們切磋一下,上次我兄弟被你打傷的事情我們就算了,否則這事情沒完。”

衛南眼神一凜:“他傷我兄弟在先,你要算我就跟你好好算。”

趙剛一臉懶洋洋不在乎的表情:“那就這會算啊。”

都是年輕人,不免年少氣盛。衛南站起來,把身上外套脫下來扔凳子上:“外麵,赤手吧。”他把兜裡的一樣東西掏出來扔桌上,碰在旁邊啤酒瓶上發出“當”的一聲,安晴一看嚇了一大跳,是一把三十厘米左右長的軍刺。

趙剛也跟著把自己身上的家夥隨手扔地上,兩人抬腿往店外走。

看戲看的正熱鬨的安誌剛問安晴:“怕不怕?”安晴搖搖頭:“有你在,我不怕。”安誌剛站起來:“那走!我們去看看,我看看這家夥的功夫長進了點沒有。”安晴有點疑惑地問:“哥,衛南是你小弟?……”“我對他這個圈子沒興趣!他的拳腳功夫有一部分是我教的!走,去看看!”

一屋子的人都跑到外麵空地上看熱鬨,連飯館老板都搬了把凳子,自己站在凳子上高處往下看。

安晴走到屋外,兩人已經交上手了。

趙剛一個上前,右拳虛晃一招,左腿直接掃到衛南肋下,衛南躲閃不及,後撤半步,雙手十字交叉硬接下了這記鞭腿。趙剛再度撲上來,這次用的是標準的泰式箍頸膝撞,衛南打腰閃過,兩人糾纏在一起。衛南突然間矮身鑽到趙剛腋下,使了招八極拳的貼身靠,趙剛踉蹌後退,靴子後跟在地上摩擦發出了一聲很響的聲音,他後退的時候正好碰到外麵放在的一把桌子的邊緣,順勢手一借力,一記回旋踢直取衛南麵門……

兩人互有來回,安誌剛一邊看,有時候搖搖頭:“這小子又心軟,對方那小子一看就是個練家子……唉。”

這時候衛南淩空一個飛踢被趙剛格擋住,落地的瞬間他抓住一個機會,右手成鳳眼拳直戳趙剛腹部,趙剛悶哼彎腰,卻順勢抱住衛南的腰,兩人在地上翻滾著,這時衛南一個反身鎖住趙剛右臂,趙剛被他牢牢壓製鎖住,兩人喘著氣,衛南額頭上滑下一滴汗珠,打在趙剛的臉上。

趙剛眼神裡閃過一絲讚許。

“衛南!”旁邊突然間響起一個中年男人渾厚的聲音,一個高大的男人背對著昏暗的路燈走了過來,他高子很高,在南方人裡屬於少見的大高個,穿一件中長款的黑色皮衣,更顯得他個高,臉背對著燈光,安晴看不清。

衛南立馬鬆開鉗製趙剛的手臂,站了起來,趙剛也一個鯉魚挺身從地上起來,拍拍身上的泥土,兩人異口同聲地叫了聲:“冬哥!”

原來這就是冬哥!安晴好奇地看過去,仍然還是看不太清他的臉,隻是那頭中長發,類似金城武的大背頭長發發型,在燈光下看的分外明顯,給安晴留下了極深的印象。

她也敏銳地感覺到,自從這個冬哥出現,安誌剛的心情就變得不太好,他看了一眼在遠處跟衛南和趙剛說話的冬哥,哼了一聲,拉拉安晴的手臂:“我們走!”

“不等等南哥啊?他說今晚帶我去棉紡廠那裡認個路。”

“他老大來了哪裡還有空。”

安晴往衛南方向看了一眼,正巧衛南也看過來,他跟冬哥說了一句話,轉身就往安晴這邊走過來。

“今晚不趕巧了,明天中午我在你學校門口等你,接你去認個路。”

安晴:“好,12點半,可以嗎?”

衛南點點頭。

安晴從書包裡拿出一包小紙巾,遞給衛南:“南哥,你衣服上臟了,擦擦吧。”

衛南很意外地看了她一眼,還是接過紙巾,抽出一紙先擦了擦臉。他扭頭看向一旁滿臉不高興的安誌剛,很無奈地叫了聲:“哥!”

安誌剛手裡夾著一支煙,他拿那隻手衝衛南揮揮:“去忙你的,我帶安晴走了。”正轉身走了兩步,又回過頭來往回走,湊近衛南很不情願地說:“跟你老大說,讓他這段時間也消停點,上麵……查的緊著呢。”“嚴打?”“去年剛嚴打過了一輪,什麼情況你也看到了!還有你,彆怪我沒提醒你。”說完轉身就走,路過安晴身邊,扯了一下她手臂:“走了!”安晴被安誌剛拉著,她回頭看了衛南一眼,帶著歉意又有點擔憂的眼神。衛南衝她安撫地一笑,安晴轉過頭腳步匆匆地跟著安誌剛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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