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麗留下的氣息很微弱,追出院牆就再也找不到蹤跡。
我們隻能回招待所,等常書青回來。
馬小東還是有些不甘心,問我:“天哥,有沒有一種可能,劉麗隻是被鬼怪迷了心智?”
我說:“首先可以確定的是,劉麗是活生生的人……”
聽我這麼說,馬小東臉上露出明顯的喜色,他甚至大鬆了一口氣。
他還是太樂觀了,作為一個女人,她不管是被人迷了心智,還是她主動靠向邪惡,那對她來說都是災難。
要是常書青在這裡,免不得會給馬小東掰開揉碎,分析一下兩種方式造成的災難都是什麼模樣,順便欣賞馬小東從希望到失望的全過程。
我沒有那種惡趣味的嗜好,就隻是如實說可能發生的狀況。
馬小東聽完之後還是深深地歎了一口氣。
我好奇地問他:“就才認識一天而已,你就愛得那麼深沉了?”
馬小東歎息說:“愛得有多深沉,還談不上,甚至都還不算愛。隻是人家長得那麼漂亮,還是大學生,我一個街溜子,這輩子怕再遇不上第二個了。”
寶楞說:“遇上肯定是能遇上,隻是人家不會多看你一眼。”
馬小東說:“寶楞哥懂我。就是這麼回事,劉麗能和我看對眼,對我來說,那就是天降大運。”
一直不言不語的李素花突然說:“你這麼有自知之明,有沒有想過,人家可能並不是真的看上你了?”
“嗯?”
馬小東愕然一愣,隨後很長一段時間沒有說話,李素花這句話,顯然把他從幻想拉到了現實之中。
李素花有些不好意思地說:“我是不是說錯話了?”
寶楞笑笑,說:“沒事,說實話,不是錯。”
說實話確實不是錯,有時候卻挺傷人。
李素花說的這個可能性,其實馬小東自己也想過,甚至開始的時候一直都在這樣想。
可是劉麗來得太直白,太猛烈,這才讓馬小東陷入了進去。
“怪不得她總是不停問天哥的事情。”
聯係今日一整天的經過,馬小東終於接受現實了。
“這個女人太有心機了。她如果問寶楞哥,我都不會上他的當。現在我才回過味來,她其實是怕天哥壞她害陳夏的好事。”
馬小東問我:“天哥,是這樣的吧?”
我說:“我也是晚上吃飯的時候才發現問題。如果她和陳夏真是特彆好的朋友,今天說起陳夏生病時,她就不該興奮。”
馬小東茫然說:“她興奮了嗎?我沒有看出來。”
劉麗都沒有將那種暗喜和興奮表現在臉上,他當然看不出來,就連常書青也都沒察覺。
我是感受到了劉麗靈魂上的波動,才斷定她有問題。
馬小東有些氣急敗壞地說:“這女人太可惡了,差點就把我騙了。”
“你那叫差一點嗎?”
常書青突然推門進來,抓起桌子上的水杯就猛往嘴裡灌水,一連喝了兩杯,這才抹了一把嘴邊的水漬,說:“這女人實在是太能跑了,差點就沒追上。”
我們靜靜等他繼續往下去說。
“她圍著景區繞了好幾個大圈,似是知道我在追她。後來我故意沒有現身,她這才換了道路……”
常書青說:“她靈化以後,感覺智力有比較嚴重的下降,幾乎在靠本能支配身體。剩下一部分靈智,但是有限。”
我問:“有沒有看出來,她的靈化程度?”
常書青說:“很高,而且手段也很高明,她暫時缺失的靈智,應該可以慢慢增長回來。”
那就是主動靈化了。
我同情地看了馬小東一眼,對常書青說:“我們走吧。”
馬小東也要隨我們一起出門,常書青攔住他,說:“你就彆去了吧,我怕你承受不住。”
馬小東堅持要去,且對常書青的看輕嗤之以鼻,“我現在已經看清楚劉麗的真麵目,再不會被她蠱惑。”
常書青哼道:“希望你一直能嘴硬下去。”
我們打了一輛出租車,五個人剛好能夠擠下。
目的地距離景區不到十公裡,四處可見蒙著薄膜的草莓大棚,空氣裡彌漫著濃鬱的草莓甜香。
我們在主路上下車,然後沿著一條碎石子路往前走了差不多五百米,常書青指著一幢燈火通明的農家院子,說就是那裡。
常書青再次攔下馬小東,說:“你和瘦丫頭就在這裡守著吧,我們三人過去就行了。”
馬小東說:“要截後路也該留個有戰鬥力的,留我能保險?”
常書青說:“沒讓你留下截後路。哥哥是單純地為你好。”
馬小東說:“你是不是想說劉麗在裡麵私會男人?青哥,彆把我想得那麼脆弱,怎麼說我也當了那麼多年的街溜子,這點承受能力還有。”
常書青說:“若真的隻是私會男人,哥哥我也不會一而再地提醒你了。這麼說吧,裡麵的場景絕對超出你的想象。”
馬小東說:“那我就更要進去看看了。”
“隨你。”常書青冷笑,回頭看向李素花,說:“瘦丫頭,你呢?”
李素花看我一眼,說:“我跟著天哥。”
“得,都是鐵腦殼!”
常書青大手一拍,做出請的姿勢,說:“諸位,請,邀請你們看一出大戲。”
我第一個踏入院子,一股幽香飄入鼻子,其中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腥騷味道。
我微微皺了皺眉頭,掏出四張清心符遞給他們,然後朝著燈光最亮的主屋走去。
還沒推開房門,裡麵的呻吟嘈雜便傳了出來。
那不是一兩個人能夠造出來的動靜。
除了人多,其中還夾雜著幾種動物才能發出的聲音。
我回頭看向常書青,常書青謔笑著點點頭,示意我沒有聽錯。
我要推門的手猶豫了一下,最後到底用力推了出去。
一股熱浪,卷著更濃的腥騷氣味撲麵而來。
我們都被眼前的場景鎮住了。
入眼處到處都是白花花的,有男有女,他們彼此交纏,渾然忘我。
然而這不是令我們震驚的原因。
震驚我們的是,其中真的有動物。
比如劉麗,她的身上騎著一條狗,嘴裡頭還含著一隻貓。
另外還有一個男人,伺候的對象也是一條狗。
如同他們一樣的還有好幾處。
馬小東瞪圓的眼睛裡滿是不可置信,隨即臉色變得煞白,張開的嘴巴久久合不攏。
“早就叫你不要來的。”
麵對常書青的安慰,馬小東終於輕輕搖頭,說了聲:“我沒事。”
“我跟蹤到這裡的時候,裡麵就已經是這樣子了。我專門觀察了一個小時,確定短時間不會結束,才快速回來叫你們過來……”
常書青指著像是渾然沒有注意到我們進來的這些生命,說:“他們顯然是中了某種幻境或者術法,也不知道什麼時候能醒。”
我看著屋中央冒著輕煙的香爐,那股幽香就是從那裡飄出來的。
常書青順著我的目光,問:“那個香爐就是控製他們的關鍵?”
我搖搖頭,說:“他們是在獻祭,香爐隻是單純地為了催情。”
常書青反應過來,說:“那若是沒有你給的清心符,我們不是也會遭殃?”
我說:“辦事吧,把那些動物殺掉。”
他們早耐不住了,聞言紛紛衝出去。
常書青從懷裡拔出一把三棱刺,刺入一條黑狗的腦門。
寶楞的拳頭就是他最強的武器,將一隻貓砸成肉塊。
李素花使的是軟劍,纏住了一條黃狗。
馬小東則是隨手撿起來一塊磚頭,直接砸向了劉麗嘴裡含的那隻貓。
血霧爆開,鮮血撲了劉麗滿頭滿臉。
“找死,喵!”
劉麗嘴裡發出一聲不屬於她的尖叫,突然彈起來,十指做爪,就朝馬小東的喉嚨抓去。
嘭!
馬小東揚起帶血的磚頭,一下拍在劉麗腦門上,劉麗應聲倒地。
馬小東有些不敢置信,他可是親眼見到這女人從那麼高的樓上一躍而下,她不是很厲害嗎?
就這麼,被他一磚頭拍倒了?
屋裡一共三條狗,四隻貓,此刻全都躺在了血泊之中。
屋中央的香爐也被常書青踢倒了,露出一塊還沒有燃儘的香球。
常書青抬腳就將它踩成了碎屑,我都沒來得及阻止。
霎時間,一股濃鬱的幽香彌漫開來。
那些本來趨向於迷茫的人,像是又被喚醒了本能,雙雙往跟前一撞,又開始了人類的繁衍活動。
常書青尷尬地說:“我不知道這玩意兒這麼強。”
我指了指被馬小東拍暈的劉麗,說:“帶上她,走吧。”
馬小東用張毯子把劉麗一卷,交給寶楞扛在肩上就走,李素花也快速跟了上去。
常書青指著滿屋子的狼藉,說:“不救一救?”
我說:“沒必要,就是救回來,這些人也死定了。出去後直接報警吧。”
常書青不解地問我:“這些動物,全都不像有靈的樣子,就是普通動物,是不是不對?”
我說:“沒什麼不對,有靈的在劉麗身體裡麵。”
常書青問:“跟昨天火車上出現的那個不是同一個?”
我說:“不是同一個,但有聯係,抓住劉麗,就能順藤摸瓜。”
常書青兩手一攤,歎息說:“原以為跟著她就能找到他們的老巢,沒想到卻隻是個銀窩。”
我沒說話,腦海裡在琢磨線索。
推演結果還是沒有絲毫改變,劉麗的這條線指向的依舊是省城西三環外麵,距離這裡近五十公裡。
難道這與單於奶奶請托的是兩件事?
如果劉麗這條線指向的因果,才是空白印章的因果,那又該怎麼去尋找虞幼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