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個子勞丁捧著碗呆愣住,沒想到事情還能這樣解決。
他詫異道:“可你家這湯,我已經喝了好幾口了。”
沈玉樓繼續笑道:“沒關係的,即便是喝過的也能退……您放心,退回來的湯,我會當著您的麵倒掉,保證不會回鍋再賣,就是您的碗,我們也會幫您洗乾淨了,再還給您的。”
“……”
小個子勞丁不知道什麼叫售後客服。
但他知道,人家都把話說到這個份上了,他要是再鬨下去,那就是蠻不講理了。
最主要的是,他並不想把湯退掉。
雖然這湯裡麵沒有肉,但是它香啊,把從家裡麵帶來的乾硬餅子撕碎了泡進去,餅子再吸飽湯汁,熱乎乎地吃進嘴裡麵,彆提多美味了。
而且,工地上攏共就隻有兩家賣飯的,另外一家的湯鍋已經見底了,他要是再把手裡麵的這碗湯退掉,那他這頓飯就隻能喝著冷水啃乾餅子。
從儉入奢易,再想從奢入儉,那就難了。
已經吃了好幾天的熱湯熱飯,小個子勞丁一點兒都不想再喝著冷水啃乾餅子。
可他也不想就這麼算了,於是他看向另外五個勞丁,希望他們能站出來,跟他一起討伐沈玉樓。
結果等他回頭去找那五個勞丁,卻發現那五個勞丁早捧著碗找不到人影了。
他不想喝冷水吃乾餅子,其他人自然也不樂意吃乾餅子喝冷水。
是以,在聽見沈玉樓說能把買來的湯再退掉時,那五個勞丁立馬捧著自己的碗走開了。
同盟戰友不講義氣,臨陣逃跑,小個子勞丁的氣焰頓時萎靡下去。
沈玉樓依舊擺著職業客服臉,笑著問他:“大兄弟,您看您碗裡的這湯,要不要退掉呢?”
她甚至還往前走了兩步。
小個子勞丁生怕她伸手搶自己的碗,飛快地後退兩步,訕訕地笑道:“不退了不退了……好好的一碗湯潑地上去,多浪費啊,哈哈哈。”
說完,捧著自己的碗轉身就跑。
那著急忙慌的樣子,仿佛跑得慢了,沈玉樓就要追上來強行讓他退貨似的。
沈玉樓瞧著可樂,不免莞爾一笑。
而隔壁攤子上的周氏卻瞪直眼睛,心中遺憾的不行。
還以為能看死丫頭的笑話呢。
沒想到事情這麼快就解決了。
而且還解決得這麼順利。
為了瞧熱鬨,周氏頂著雲家大嫂的眼刀子躲懶,原地坐著圍觀,結果卻圍觀了一場寂寞。
周氏越想心中越不舒服,眼珠子骨碌碌轉,瞧見沈玉樓鍋裡麵沒賣完的湯,她計上心來,扭著胖腰過來,又假模假樣地瞧了眼湯鍋,然後故作驚訝地叫道:“吆,咋還剩下這麼多沒賣啊?”
不等沈玉樓開口,她又自顧自地說道:“玉樓啊,不是娘說你,你一出生,家裡麵養得好好的豬就死了,那時候我就覺得你這孩子福薄,占不住財,偏偏你還出來學人家做生意……現在可好,把趙家給連累了吧?”
話是對著沈玉樓說的,結果眼睛卻是盯著趙四郎和趙寶珠兄妹倆看。
挑撥的意味簡直不要太明顯。
可惜,兄妹倆就仿佛周氏不存在一般,誰也沒搭理她,連個眼神都不屑於給她。
就連沈玉樓都沒接周氏的話茬子,該乾啥乾啥,絲毫不受影響。
周氏一拳打出去,沒聽到響兒,反而吃一肚子憋屈。
她不死心,上手就要去拉扯沈玉樓,結果卻聽沈玉樓對趙寶珠道:“等一會兒收攤回去了,你陪我去縣城的香燭鋪子買點紙錢,我燒給我娘用,免得我娘她老人家在下麵沒錢花。”
趙寶珠將頭點得飛快,大聲說道:“好啊,咱們多買一點紙錢燒給你娘用,你娘活得憋屈,死得淒慘,下葬的時候一卷破草席,連副棺材都沒有,可不能再讓她老人家在窮曹地府當個窮鬼!”
兩人說話的聲音可不小,就在她們身後站著的周氏聽得清清楚楚。
再聽聽兩人對話中的內容,周氏氣得眼前發黑,險些沒暈厥過去。
她剛剛在沈玉樓麵前自稱娘,結果沈玉樓轉眼就說自己的娘死了,要去買紙錢燒給娘用。
趙家那死丫頭更狠,又是說她活得憋屈,死得淒慘,下葬的時候一卷破草席,連副棺材都沒有……就沒聽過這麼惡毒的詛咒!
然而饒是再恨得牙癢癢,周氏這個時候也不敢再去招惹沈玉樓了,否則沈玉樓叫她一聲娘,那她不是上趕著接下這番詛咒了嗎?
本來想給沈玉樓按個掃把星的名頭,挑唆趙家兄妹將沈玉樓攆走,結果偷雞不成蝕把米,反惹一身晦氣。
周氏氣得頭頂冒青煙,罵罵咧咧地敗退。
望著周氏氣的踉蹌的背影,沈玉樓冷笑著勾了勾唇。
她不喜歡惹事。
但是事情主動跑過來招惹她,她也會不客氣地還擊回去,彆指望她會做個任人揉捏的軟柿子。
趙寶珠就更直接了,朝著周氏的背景“呸”了聲,罵道:“還福薄呢,我看她才是福薄,一天到晚不乾人事,到處嗶嗶叨叨,也不怕死了下拔舌地獄……”
沈玉樓沒攔著,由著趙寶珠罵,等趙寶珠出了心頭的惡氣,她才說道:“嘴巴長在彆人身上,想怎麼說都是彆人的自由,可我們要是因為這些無關緊要的言論,影響到自己的心情,那就不值當了……寶珠,你說我說的對不對?”
趙寶珠心裡麵其實也明白這個道理,她就是氣不過罷了,發幾句牢騷。
此時沈玉樓開口相勸,她便順梯下,哼哼了兩聲,算是默認了,然後看向鍋裡沒賣完的湯,發愁道:“那咱們這鍋裡的湯怎麼辦啊?”
其實鍋裡麵也沒剩下多少湯,估摸著也就十來碗的樣子。
因為在看見周氏拎出來小半扇豬肉時,沈玉樓就預料到了自家的生意今天必定會十分慘淡。
所以,她今日準備的分量,連平日的十分之一都不到。
至於沒賣完的湯要如何處理……
沈玉樓道:“給趙大哥和齊兄弟一人留下一份當晚飯,剩下的都拉回去,咱們自家人吃。”
家裡的大人小孩加起來不老少人呢。
這些湯拉回去,都還不夠一人分一碗的。
齊二牛一聽,二話不說,連忙摸出三個銅板遞給沈玉樓。
沈玉樓沒要。
“這些都是沒賣完的,送給齊兄弟吃,不要錢。”
“啊?這、這咋行?我哪能白吃你們的啊!”
齊二牛心裡過意不去,堅持要給錢。
沈玉樓不太擅長這種推搡客套。
她求助地看向趙四郎。
趙四郎便起身,接過那三個銅錢,拍在齊二牛手裡:“讓你吃,你就吃,哪來那麼多話?拿著!”
他的話,齊二牛不敢不聽,隻能作罷。
但讓他白吃白喝,他心裡麵還是過於不去。
是以,看見趙寶珠在收拾攤子,齊二牛連忙跑過去幫忙。
趙四郎沒管他,而是看向沈玉樓,沉聲道:“你跟我來,我有些話想對你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