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風從半開的落地窗鑽進來,紗簾像被誰輕輕推了一把,泛起一道歪斜的褶皺。洛宸站在鏡前,指尖繞著第八顆紐扣轉了一圈,又一圈。
宇墨推門進來的時候,腳步壓得很輕,像是怕驚動什麼。“東側圍牆昨晚有動靜。”他靠在門框邊,聲音低得幾乎貼著地板,“人沒抓到。”
洛宸沒抬頭,領結已經係好,絲線繃得筆直。他伸手摸了摸西裝內袋,那裡藏著一枚監聽器,是他昨夜親手塞進去的。
“許琪那邊怎麼樣?”他問。
“溫瓷在給她化妝。”宇墨頓了頓,“但……她太冷靜了。”
洛宸手指一頓,喉結上下滑了一下。“她一向這樣。”他說,“越緊張,越安靜。”
話還沒說完,手機震了一下。裴野的消息彈出來:
夜色像塊浸了水的布,壓得人喘不過氣。祁宴站在酒店後巷拐角,指尖夾著半截沒點著的煙。他盯著監控畫麵裡那個晃動的身影,眉頭皺得深了。
“不是我那邊的人。”他低聲說,聲音像是從牙縫裡擠出來的,“但動作節奏……太熟了。”
陳默靠在牆邊,手裡握著對講機,指節發白。他沒說話,隻是朝前挪了半步,擋住了巷口透進來的光。
那人影又動了一下,貼著牆根往側門摸。動作乾淨利落,幾乎不帶一點多餘力氣。
祁宴忽然攥緊了手機,屏幕在他掌心裡咯吱響了一聲。“老規矩?”他問,眼睛卻沒離開那畫麵。
陳默喉結滾了滾,點了頭,“嗯,老規矩。”
巷子裡風大了些,吹得兩人衣角一齊揚起。遠處傳來酒店前台換班的腳步聲,斷斷續續,像是誰踩碎了一地玻璃。
屏幕映出他眼底的一點光。兩秒後,他把手機放回口袋。
“婚禮照常進行。”他說,“他們想看我們亂,我們就偏不。”
宇墨點頭,目光落在他剛扣好的袖扣上,金屬邊角一閃,冷得像刀口。
化妝間裡,許琪坐在鏡子前,婚紗鋪開來,像雪堆在椅子上。溫瓷正幫她整理頭紗,指尖掠過珍珠,忽然低聲開口:“東側圍牆昨晚有人靠近,被巡邏隊發現了。”
許琪的手腕一抖,鋼筆劃過掌心,留下一道淺紅的印子。
“然後呢?”
“沒人被抓。”溫瓷遲疑了一下,“但拍到了一個影子。”
“無所謂。”許琪嗓音淡得像水,“今天誰也彆想打斷我結婚。”
她拿起口紅補了唇色,嘴角勾起,鏡子裡的倒影像是在笑。
教堂外賓客已經陸續到場。洛霖站在門口迎客,動作利落,西裝熨得板正。
他一眼就看到人群中的裴野。後者朝他點了下頭。
“情況不對。”裴野低聲說,“信號追蹤顯示五個可疑人物在附近遊蕩。”
“五個?”洛霖眉頭一皺,“你確定不是誤判?”
“不可能。”裴野搖頭,“他們避開了主乾道,行動軌跡太規律了,不像普通人。”
洛霖握緊拳頭,“通知宇墨,讓他們盯緊點。”
裴野點頭,轉身消失在人群中。
鐘聲響起時,洛宸站在入口,看著賓客三三兩兩地走進去。
他看見父親走過,眼神複雜;母親拍拍他的肩,說了句祝福的話。
但他還在等一個人。
許琪的父親牽著她的手走來,婚紗拖尾在地上拖出細密的痕跡。
她抬起頭,視線與洛宸對上,那雙眼睛裡有晨光,也有他。
他上前一步,接過她纖細的手指。
“你來了。”他說。
“當然。”她笑了一聲,“我怎麼舍得錯過自己的婚禮。”
兩人並肩走入教堂,賓客的目光像潮水一樣湧過來。
牧師站上祭壇,翻開聖經。
“今天我們在此見證一段神聖的結合。”他開口,“請兩位說出你們的誓言。”
洛宸看向許琪,聲音平穩:“無論命運如何改變,我都會守護你。”
許琪輕輕一笑,目光溫柔,袖下的手指卻悄悄收緊,鋼筆在掌心陷得更深。
就在牧師準備繼續時,教堂後方傳來一陣輕微騷動。
一名偽裝成侍者的男人試圖靠近主舞台,剛邁出兩步,就被埋伏在一旁的宇墨按住肩膀。
那人猛地掙紮,右手一翻,露出藏在袖中的微型注射器。
宇墨動作極快,直接擰住對方手腕,反關節壓製在地,金屬腕表撞在地板上發出清脆響聲。
全場瞬間安靜下來,所有人的目光都聚了過來。
許琪睫毛顫了顫,嘴角依舊掛著笑意,仿佛這一切都在她的劇本裡。
“抱歉。”洛宸轉頭對賓客笑了笑,“一些小插曲,請大家繼續。”
牧師猶豫了一下,繼續念下去:“那麼,請交換戒指。”
溫瓷端著托盤走上前,兩枚定製婚戒靜靜躺在絨布上。
許琪拿起一枚,輕輕戴在洛宸手上,“你現在是我的了。”
洛宸笑了,低頭吻上她的唇。
就在這時,教堂外突然傳來一聲爆炸。
玻璃震顫,火光一閃即逝。
現場頓時混亂起來,賓客驚呼,安保人員迅速疏散人群。
洛霖第一時間衝出去,一邊大喊:“封鎖出口!啟動應急預案!”
江岸早已在外圍待命,立刻控製局勢。
“是倉庫區!”他通過對講機彙報,“小型,沒有傷亡,但可能是誘敵戰術。”
洛宸拉著許琪的手,沉聲道:“彆慌,我們早有準備。”
許琪低頭看了看自己的鋼筆,又抬頭看他,“你安排的?”
“我隻是給他們一個機會。”他收緊手指,“讓他們以為可以得逞。”
晚宴如期舉行,雖然剛才那一幕讓不少人仍心有餘悸,但場麵很快恢複熱鬨。
燈光灑在舞池中央,洛宸與許琪跳第一支舞,音樂悠揚,步伐沉穩。
四周賓客舉杯,香檳碰撞聲此起彼伏。
洛霖站在角落觀察四周,同時與裴野保持通訊。
“信號還在移動。”裴野低聲說,“但位置變了。”
“往哪個方向?”洛霖皺眉。
“西邊,靠近花園。”
與此同時,洛宸忽然停下舞步,目光掃向宴會廳一角。
那裡,一道熟悉的身影一閃而過。
高挑、黑衣、步履無聲。
他瞳孔微縮。
“你看到了嗎?”他低聲問許琪。
她順著他的視線望去,嘴角勾起一抹若有若無的弧度。
“看到什麼?”
洛宸沒有回答。
因為他知道,真正的風暴,或許才剛剛開始。
那個人不該出現在這裡。
他出現在巷口時,路燈剛被夜雨澆熄。舊賬本壓在防水布下三年,紙頁發脹的邊角還沾著黴斑。我攥著藥瓶的手指突然抽筋,塑料殼哢地崩開一道裂紋。
“老街坊都搬空了。“他說話帶種陳年木箱的氣味,喉結滾動像卡住半截鉛筆,“你倒守著這攤爛賬。“
我彎腰撿藥片,碎屑漏進磚縫。他靴底碾過積水,波紋撞上牆根剝落的石灰。三年前那晚也是這樣悶,算盤珠子濺起血珠,賬本最後一頁洇出個問號。
“東頭倉庫改民宿了。“我聽見自己喉嚨裡滾出砂礫聲,“上月拆到承重牆,挖出你當年埋的鐵盒。“
他忽然咳嗽,肩胛骨在雨衣下抖得像折翅的蛾。我們中間橫著輛鏽蝕的自行車,車筐裡積滿梧桐葉,其中一片正慢慢蜷曲成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