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地實驗室的熒光燈在金屬天花板上投下冷白的光，唐教授的終端還在滋滋冒著焦糊味，他卻像沒察覺似的，指甲蓋在鍵盤上敲得劈啪響。
蘇硯靠在門框上，掌心的蓮燈碎片隔著布料發燙，像塊燒紅的炭。
林若璃站在他身側，發梢還沾著遺跡裡的金粉，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腰間的玉牌——那是她家族最後一塊傳家寶。
“小蘇！
小璃！“唐教授突然扯著嗓子喊，老花鏡滑到鼻尖，額角的汗滴順著皺紋滾進衣領。
他布滿老年斑的手抓住終端接口，猛地一拽，數據線“哢“地彈進實驗室主腦。
屏幕上的數據流突然炸開，原本雜亂的金色字符開始重組，竟在半空凝成半透明的法訣圖。
蘇硯直起身子，喉結動了動。
他看見那些字符不再是死的，而是像活物般互相纏繞，在虛空中勾勒出劍指訣、引氣訣的殘影。
林若璃往前半步，袖口的銀紋被光映得發亮：“這是靈流顯形？“
“不，更邪乎！“唐教授的手指幾乎戳到屏幕上，“《太初九訣》根本不是傳統功法！
你看這個循環結構——“他劃動界麵，數據流裡跳出一串螺旋狀編碼，“這是末法紀元才有的算法框架！
可裡麵的基礎單位“他突然頓住，喉結上下滾動，“是靈識。“
實驗室裡的空氣陡然一滯。
蘇硯感覺後頸的汗毛豎了起來，蓮燈碎片的熱度順著掌心往血管裡鑽。
林若璃的指尖掐進掌心，玉牌在她手心裡硌出紅印：“唐老，你是說“
“這是靈識編程語言！“唐教授猛地站起來，椅子在地上劃出刺耳的聲響，“用靈識當代碼，用經脈當運行內存！
修士修煉不是在練氣，是在給大腦裝程序！“他抓起桌上的茶杯灌了一口，又被燙得直吐舌頭，“要是能解析這套語言“他的眼睛亮得嚇人，“我們能把禦劍術寫成a，讓金丹期的法術變成機甲模塊！
科技和修真真能融合！“
蘇硯的手指無意識地摳著門框。
他想起遺跡裡那道說“真理永存“的聲音，想起蓮燈碎片上若隱若現的九瓣蓮花。
原來兩界崩裂不是終點，是有人在給修真文明裝新係統？
“叮——“實驗室的警報突然響起。
林若璃的玉牌泛起冷光，她掃了眼終端彈出的消息，眉峰一挑：“幻月閣的加密通訊，標記緊急。“
蘇硯的瞳孔縮了縮。
幻月閣是冷無涯的暗樁，月閣主那女人笑起來比淬毒的針還利。
他正要說話，林若璃已經按了拒絕鍵：“他們該急了。“她轉身看向屏幕上的數據流，嘴角勾起極淡的弧度，“我們動了他們的蛋糕。“
夜色漸深時，蘇硯獨自鑽進青冥機甲的駕駛艙。
這台他親手改裝的機甲此刻像頭沉睡的獸，儀表盤的藍光映著他緊繃的下頜。
蓮燈碎片突然在褲袋裡發燙，燙得他猛地一顫。
“孩子。“
熟悉的低沉聲音從四麵八方湧來。
蘇硯的手按在操縱杆上，指節發白。
他看見駕駛艙的玻璃上騰起白霧，一個青衫老者的身影從霧裡走出來。
老者白須過胸，眼角的皺紋裡盛著星子般的光，腰間掛著枚半透明的金色符牌，正隨著他的動作輕晃。
“你“蘇硯的聲音啞得像生鏽的齒輪。
“不用怕。“老者抬手，白霧瞬間消散，“我在蓮燈裡等了三千年，等一個能同時握住科技與仙法的人。“他的目光掃過蘇硯腰間的蓮燈碎片，“你比我想象的更堅韌——在遺跡裡硬扛兩界力量碰撞，換個金丹修士早爆體了。“
蘇硯感覺喉嚨發緊。
他想起第一次見到蓮燈碎片時，那道救他命的聲音；想起每次穿越後渾身散架般的疼，原來都是蓮燈在篩選宿主？
“這是證道令。“老者摘下腰間的符牌，符牌表麵浮起細碎的光紋，“連接兩界本源的鑰匙。
你之前做的一切，收集功法數據、融合科技與仙法“他的聲音忽然沉下來，“都是在給蓮燈重啟計劃鋪路。“
蘇硯接過符牌，掌心的蓮燈碎片突然發出共鳴般的震顫。
他聽見自己心跳如擂鼓：“真正的敵人不是冷無涯？“
“冷無涯不過是個棋子。“老者的眼神變得像深潭，“真正要守護的，是打破腐朽的修真秩序——那些靠靈脈壟斷資源的老古董，那些用科技鎖死凡人上升通道的財閥。
他們怕的不是兩界崩裂，是有人能創造新的規則。“
話音未落，老者的身影開始變淡。
蘇硯下意識伸手去抓，隻觸到一片虛無。
符牌在他掌心發燙，燙得他想起碎星巷的雪夜裡，被暗墟殺手砍死的父母；想起林若璃翻遍古籍時發紅的眼尾；想起秦歌在舞台上笑著，指尖卻掐進掌心的血痕。
“記住。“老者的聲音從虛空中飄來，“蓮燈要的不是穿梭，是重構。“
晨霧漫進實驗室時，唐教授的拖鞋還沾著地板上的咖啡漬。
他撞開玻璃門，終端夾在腋下，白發炸得像團蒲公英：“小蘇！
成了！“他撲到主腦前，手指在屏幕上狂點，“第一段靈識編程指令解碼了！“
全息投影裡跳出一行流動的金色字符，接著是道青色劍光在虛空中劃出弧月。
蘇硯握著證道令站在投影裡，晨光透過窗戶落在他肩頭。
符牌上的光紋與數據流交纏，像九朵蓮花在他掌心綻放。
“植入機甲係統的話“唐教授的唾沫星子濺在屏幕上，“普通人也能瞬間掌握基礎禦劍術！“
蘇硯望著投影裡的劍光，喉結動了動。
他想起老者說的“重構“，想起碎星巷裡仰頭看天的孩子們，想起林若璃昨晚說“我要讓所有被滅門的家族，都能站在陽光下查真相“。
“接下來才是真正的革命。“他低聲說，指腹摩挲著證道令，“科技修仙，該讓那些老古董們醒醒了。“
林若璃站在實驗室窗前，望著遠處天樞玄院的方向。
往常這個時候，演武場該有弟子練劍的喧嘩，此刻卻靜得反常。
她看見幾片銀杏葉打著旋兒落在空地上，像被誰按了靜音鍵。
“若璃？“蘇硯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她轉身，看見少年眼裡燃著她從未見過的光。
那光裡有碎星巷的煙火氣，有遺跡裡崩解的靈紋，有蓮燈碎片裡沉睡的真相。
而在天樞玄院演武場的角落，一塊刻著“禁止入內“的木牌被風掀翻，露出下麵新貼的封條——暗紫色，印著幻月閣的九瓣月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