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紋碑上的金光如活物般遊竄，在石壁上織就星圖似的紋路。
唐教授的老花鏡滑到鼻尖，枯瘦的手指幾乎要戳穿終端屏幕：“是《太初九訣》！“他嗓音發顫，像古鐘被撞響第一聲，“我在古籍殘卷裡見過隻言片語，沒想到完整功法“話音未落，石屑突然簌簌落在眾人肩頭。
蘇硯後頸的汗毛根根豎起。
他見過這種動靜——三年前碎星巷拆遷時，挖掘機撞穿老牆前，牆皮就是這樣往下掉的。“小心！“他拽著林若璃往旁一撲，一道青芒擦著她發梢劈在靈紋碑上，炸出火星。
“幻月閣風某，見過蘇小友。“陰惻惻的男聲裹著風刃刮來。
蘇硯抬頭，見穿玄色道袍的老者立在遺跡入口，腰間掛著七串青銅鈴鐺，每走一步，鈴舌相撞的脆響就像針往人骨頭裡紮。
他身後跟著五個影刺客，麵罩上的銀色月牙標記在金光裡泛著冷光。
“來搶功法？“蘇硯抹了把臉，掌心的蓮燈碎片燙得發紅。
他能感覺到青冥機甲在意識裡嗡鳴，靈能回路正隨著心跳加速運轉——這是他和機甲心意相通的標誌。
“蘇小友倒是通透。“風長老指尖掐訣，地麵突然泛起墨色漣漪。
蘇硯的左腳剛觸到地麵，就像踩進冰窟，寒意順著脛骨往上竄，他猛地咬牙，青冥的關節發出“哢“的輕響，機甲內置的靈暖係統立刻啟動，熱流裹著他的小腿往上湧。
“千重鎖魂陣！“林若璃的聲音從右側傳來。
蘇硯轉頭，正看見她指尖凝起赤紅色火苗——那是天樞玄院獨傳的靈火，能焚儘世間陰邪。
她足尖一點躍上石壁，火舌精準舔向陣中浮動的幽藍光團，“這些是鎖魂節點，燒一個，陣眼弱三分！“
火苗觸到光團的刹那，整座遺跡都晃了晃。
蘇硯趁機操控青冥揮出光刃，劍氣撕裂空氣的尖嘯裡，兩道墨色陣線應聲而斷。
他能聽見自己的心跳聲蓋過了鈴鐺響——這陣法比想象中難纏，風長老的靈能波動竟和冷無涯有幾分相似，難道幻月閣早和暗墟勾連？
“好個天樞靈火。“風長老突然笑了，抬手擲出一枚青銅鈴鐺。
鈴鐺撞在石壁上，“當啷“一聲裂成兩半，裡麵滾出顆鴿蛋大的珠子，“不過你以為，僅憑這點手段就能破陣？“
珠子落地的瞬間，蘇硯眼前的景象扭曲了。
林若璃的靈火變成了一團黑霧，唐教授的終端屏幕滲出鮮血，連青冥的儀表盤都開始閃爍紅光。
他猛咬舌尖，血腥味在嘴裡炸開，右手死死攥住蓮燈碎片——這是他對抗幻象的最後底牌。
“彆被幻象迷惑！“林若璃的聲音穿透迷霧，她的靈火此時清晰得刺眼，“看靈火的顏色，赤金是真，幽藍是幻！“蘇硯順著她的目光望去，果然，真正的靈火正燒得旺盛，將周圍的幻象灼出一個個窟窿。
“小丫頭倒有些見識。“風長老的臉色沉了，他從袖中摸出枚月牙形玉牌，“但你可知，這遺跡裡真正的殺招“他指尖蘸血在玉牌上畫符，“從來不是鎖魂陣？“
地動山搖的轟鳴中，遺跡深處傳來巨石挪動的悶響。
蘇硯感覺腳下的地麵像活了過來，裂縫裡滲出幽綠的霧氣，沾到青冥機甲上，立刻腐蝕出一個個焦黑的孔洞。
他心頭一緊——這霧氣的腐蝕速度，比暗墟的蝕骨酸霧還快三分！
“蓮燈！“他突然想起老乞丐咽氣前塞給他的碎片，那是唯一能連通兩界的鑰匙。
蘇硯咬著牙將碎片按進靈紋碑的凹陷處，金色光流瞬間順著碎片竄入他的經脈，疼得他額角青筋暴起。
青冥的警報聲驟然響起，儀表盤上的靈能數值瘋狂跳動，他卻咧嘴笑了：“老東西，嘗嘗兩界之力！“
上古傀儡出現的刹那，連風長老都變了臉色。
那是尊三丈高的青銅巨人，胸口嵌著塊刻滿符文的玉璧，每走一步，地麵都要陷下三寸。
它抬起石杵般的手臂，對著風長老的方向重重砸下——石屑飛濺中，風長老狼狽地滾進角落，道袍被劃開三道血口。
“你以為你贏了？“風長老捂著左肩，玉牌在他掌心泛著幽光，“這遺跡是幻月閣的禁臠，當年我們用十萬修士的血祭才封印了這裡“他突然尖笑起來，“現在，我就讓它把你們全吞了！“
遺跡的震動突然加劇。
蘇硯看見石壁上的靈紋開始倒轉，金色光流變成了暗紅色，像被血浸透的綢緞。
林若璃的靈火“噗“地熄滅，唐教授的終端屏幕“滋啦“一聲冒出黑煙，連上古傀儡都僵在原地，胸口的玉璧裂開蛛網似的紋路。
“唐老！“蘇硯吼了一嗓子。
他看見唐教授正跪在地上，手指在終端鍵盤上翻飛，額角的汗滴落在按鍵上，“數據上傳還剩10！“
“撐住！“蘇硯咬著牙操控青冥，將最後一道靈能注入蓮燈碎片。
碎片突然發出刺目的白光，連空間都被照得扭曲起來。
他能感覺到兩界的力量在碎片裡碰撞——末法紀元的科技脈衝混著太古仙域的靈氣，像兩把刀在他經脈裡來回割。
“叮——“終端的提示音幾乎被轟鳴淹沒。
唐教授抬起頭，鏡片後的眼睛亮得驚人：“上傳完成！“
同一時刻，遺跡深處傳來震耳欲聾的巨響。
蘇硯抬頭，看見靈紋碑上的金光直衝天際，那道古老的聲音再次響起，這次清晰得像在耳邊：“凡人之爭，終歸塵土。
唯真理永存。“
“快走！“林若璃拽著唐教授往入口跑。
蘇硯最後看了眼靈紋碑——那些符文正在崩解，每一道光流都像在哭泣。
他轉身要追，忽然有個極輕的聲音鑽進耳朵：“真正的答案，在蓮燈本身“
他猛地回頭，隻看見漫天金粉簌簌落下，連上古傀儡都化作了塵埃。
回到基地時，唐教授的終端還在發燙。
他顧不上擦汗，直接把終端連上實驗室的主腦，屏幕上立刻跳出密密麻麻的數據流。
蘇硯靠在門框上，看著那些金色字符在屏幕上跳動，突然想起遺跡裡那個聲音。
蓮燈本身？
他摸出兜裡的碎片，在燈光下，碎片表麵隱約浮現出九瓣蓮花的紋路。
“小蘇，你過來看！“唐教授的叫聲打斷了他的思緒。
老人的手指在屏幕上點著，“《太初九訣》的數據結構太精妙了，你看這個靈流編碼“
蘇硯走過去，目光落在數據流上。
那些曾經模糊的紋路，此刻清晰得像星圖。
他忽然覺得，自己離兩界崩裂的真相，似乎又近了一步。
而蓮燈碎片在他掌心，正發出若有若無的溫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