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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就這麼同意了?”
盛家旗下的私人茶室裡,聞人清和略帶好奇地看向長桌對麵的男人,後者剛從機場回來,臉色懨懨的不是很好看。
聞人清和說完,放下茶盞轉頭瞧了眼不遠處的少年——
他手邊的拐杖已經換成了更便捷小巧的款式,左腿的固定架也儘數拆除,人該是恢複輕盈的時候,眼下他卻安靜趴在桌沿,沒什麼精神,尤其在聽盛修沉聲一句“嗯”後,少年耷垂的眼皮掀起來,盯著盛修的眼睛幾乎要把他戳穿。
盛修目光落在麵前一明一滅的嫋嫋線香上,“少拿那種眼神看我。”
哢噠。
門被打開了,外麵的氣流在來人腳下蕩起一陣匆匆的風,謝共秋應該是剛出過現場,手裡的外套還隱約摻雜著類似焦炭的硝煙氣味。
“為什麼。”
謝共秋外套丟到座椅上,靜靜俯視盛修,“為什麼。”
聞人清和:“共秋來了?你先坐下。”
謝共秋無動於衷,他白色的襯衫一塵不染,板挺的西裝褲貼裹筆直修長的兩條腿,但小腿與黑色的皮鞋上都蹭著黃棕色的泥點和血跡。
這顯然不可能是謝共秋這樣的人會呈現在外人麵前的樣子,但這一路匆匆趕來,明眼人都看得出,他清冷緘默的外表下已經有焦躁隱隱破出表麵。
盛修抬頭看著黃澄澄的掛燈。
對於謝共秋沉默以待的凝視,匹配結果公布以來的焦躁、不安、矛盾與內疚等等複雜情緒在這一刻交織成無名火從盛修胸膛騰地升起——
他手機丟回桌麵上,看向表情同樣生冷的謝共秋,煩躁地:“姓燕的拿信封找陳聆楓換了教務處的投資線,我能怎麼辦?!”
叱完,盛修閉上眼,長呼一口氣靠回座椅。
謝共秋眼眸閃了閃,一言不發地拿起外套,徑直轉身離開了。
剛關上不久的門“喀啦”一聲開了又關,茶室裡重新落入一片僵凝的沉寂,盛修的手機“嗡嗡”,是花祈夏告訴他她和燕度剛辦完托運的消息。
不遠處的喬星燦仿若丟了魂,趴在桌上盯著鼻尖的手機屏幕,從虛空中躍起的3d鯨魚影像倒映在他水蒙蒙的眸中,忽上忽下,眼裡隻有這一片瑩藍的少年對剛才的交峙恍若未聞。
“說實話,我和謝共秋一樣,也有些好奇。”
聞人清和作為這幾人當中唯一沒被火星波及到的“觀眾”,問盛修道:“你為什麼會同意?”
“……”盛修微睜著眼任燈光刺入,他後腦枕著堅硬的木頭椅背,久久不語——
“你為什麼覺得,我會同意?”
黃昏的喧鬨在兩個男人之間像即將沸騰的熱水,盛修沒有譏誚和厭煩,隻是真心實意的奇怪,像看著一個明知結果還要來找抽的蠢蛋。
“你用不著激我。”
“你給陳聆楓打電話了?”燕度渾然不睬他的疑問,反問道:“我還想問問你,你腦子裡在想什麼。”
他神情寡淡,掏出銀亮的打火機,隨手剔開“叮當”一聲響,燕度猜測:“想怎麼把我這個登徒子一巴掌錘死在地裡,還是在想怎麼阻止祈夏跟我同行?”
盛修的眼神漸漸涼下去,警告地:“燕度,我妹妹想去南疆,想去任何地方,隨時隨地,我可以包下所有航線找最專業最優秀的向導全程跟著她,用不著你那筆居心叵測的投資,連——”
“所以呢?”
燕度驀然打斷了他的話,重音地:“所以呢。”
他近乎苛刻地用黑幽的瞳孔審視盛修,花祈夏在時那股收斂的鋒芒此時也伴著他低沉的嗓音一句句壓下來。
“你覺得她需要的是你給她大包大攬所有的事?還是她自己走出去,去規劃行程,去訂票去聯係導師,去按照她的節奏走到南疆,甚至更遠的地方?盛修,今天我也想問問你——”
燕度棱角鋒利的眼睛看著他,“這個狗屁活動早晚有一天會結束,結束以後,你能保證她以後的道路上還有你,還是有那個姓謝的姓喬的?”
盛修臉上沒有任何表情,他泛白的拳峰彰顯著心中衝撞的忍耐,燕度站得不怎麼直,下巴抬著,黑眸定定看著他陳述事實:“你不能。”他承認,“我也不能。”
“你倒是有自知之明。”盛修冷笑。
“我有啊。”燕度問:“你有嗎。”
不遠處的糧油店傳來年幼的孩童獨有的“咯咯”笑,銀鈴般的穿梭在晚風裡,聽見那聲音,燕度眼底遊走一抹溫柔。
“你要護著她,我信,你小修爺要是樂意哪怕買架飛機帶著祈夏去環遊世界180天我特麼都相信,不隻是你,謝共秋和喬星燦也做得到,你們可以在這段時間裡帶她體驗最豪華最奢侈,最沒有煩惱沒有負擔的生活,然後呢?”
話音陡轉,燕度雙手攤開,小臂輕晃著,“一輪又一輪匹配,你們為她編織最安全的夢為她保駕護航,直到一年以後,等‘lolo to lolo’結束以後,這個夢會不會破掉?她會不會主動醒過來,醒過來以後呢?你,你們——我們,誰到時候不是等著被審判或被放棄的人!”
“到了那個時候,你的豪華航線,謝共秋的拳場,還有那個神經病的什麼什麼坑爹鯨魚館……都特麼是虛的,隻有她自己一步步走過來的路是紮實的,你想讓她將來回頭看的時候,看見的都是你們這些虛無縹緲的印記嗎?!”
盛修心臟驟震,瞳孔無聲緊縮。
“我不願意。”燕度說,“我想讓她能看見自己來時的影子。”他說完這句話,又恢複了玩世不恭的樣子,“氣不過,你咬我啊。”
燕度的質問擲地有聲,盛修如從大夢中抽離終於驚醒一般,竟然此刻無話可說,他頭一次在對上燕度時,目光微微閃爍起來,更難以言喻的疼痛從心底深處拔起,疼痛漸漸壓上眉間。
“和你們比,我就是有這個自信啊盛修。”燕度收起了打火機,望向西沉的落日,笑意也融化在晚風裡——
“這個活動裡不會有人能和我一樣陪著她去安排行程,去租車去訂票,去一步步經曆這些事,在這同時儘我所能幫助她又不會乾涉她。”
良久,盛修似是沒頭沒尾的,嗓音微顫,“對你們,是‘一段時間’,對我,是一輩子。”
“哦?”燕度聽懂了,卻像是聽見了一個笑話,他手臂交叉,“花朗——哦不對,盛、修。”
一個“盛”字被他惡劣地斷下重音,燕度靠近盛修,野獸似的瞳孔幽幽盯著他,嘴角帶笑輕輕地:“你自己信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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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這幾天更新也許會不太規律,先和寶寶們說抱歉(鞠躬),憨憨作者會儘快調整,但整理存稿箱後仍會儘量每天至少一更,會儘快恢複更新的!
另:換季期間寶寶們要多注意休息保暖,預防生病,多喝熱水,多休息多休息多休息,抱住!(捏手絹啊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