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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0章 跌落(二合一)(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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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團長,您不用太客氣。”

被一群下屬簇擁的中年女人,和山海芭蕾舞團的團長簡單握下手,笑道:“董事會對這次演排的重視程度您是知道的,雖然隻是初排,但我相信精彩程度也不會令我失望。”

“您過獎。”

他們寒暄著走到劇院的第一排,女人被請上了最中間的位置。

她身前“artistic director”的銀牌隨著其坐下的動作折射一道反光。

團長坐在了她旁邊,謙虛卻胸有成竹地說道:“您放心,喬星燦是我們山海的金字招牌,同樣他更是華國新一代芭蕾舞事業的中流砥柱,這出《白蛇》從編舞到初排的時間雖然短,但在這麼短的時間裡已經完完全全達到了巡演水準,目前我們已經在和相關舞團持股公司商議明年全球巡演的具體事宜。”

“很好。”女人手裡的筆轉了個圈,做了個“請”的手勢,“那就不用多說什麼了,直接開始吧。”

“好。”

唰啦!

劇院觀眾席的燈全部暗淡下來。

古韻典雅的舞台上,水光瀲灩,如夢似幻。

清濛雨霧中一道石青斷橋若隱若現,雨聲掩蓋了最初始的嘈雜,如泣如訴的戲曲如斷橋上揉碎的風——

頂空的燈,一盞、兩盞,逐漸熄滅。

唯一一道自上而下打落的白光,耀眼的光束邊緣生出層層棱角,上窄下寬,在光潔的地板上烙印一方逼促的白圈,如莊嚴肅穆的古塔。

——“塔”下臥著一抹黯淡的白。

【……

我為你傾儘一世緣,

奈何人多薄情,

連理枝狂風吹又散!

青燈古佛渡此生,

來生,來生!

奴去也,

來生你我好比這鏡花水月,

百世不同船,來世休得斷橋再借傘!

……】

隨著哀怨的樂曲喚醒,地上“沉睡”的舞者徐徐揚起柔軟的上半身——

那是一個芝蘭玉樹的美少年,妝容點染下男生女相,眉如墨畫,眼角銀亮雪白的鱗片隨少年起舞的動作,熠熠生輝。

倏!

淒美決絕的身姿瞬間也能翻騰跳躍,他腰腹緊繃成弓狀,單隻足尖點地,伴奏恰巧升起狂風驟雨聲,舞台上的人隨之急速旋轉起來!此時此刻所有燈光齊齊大亮——

他身後的斷橋驀然抬升,一把殘破的天青色油紙傘從雨霧中緩慢升起、張開,滌蕩混沌的樂曲也隨之落入平和婉轉。

【最撩人不是這——

人間美景雨三千,

……

那執傘翩翩美少年,

……】

仿佛一場哀傷的宏大敘事刹那間散落成了潺潺涓流,循著江南的青磚黛瓦,淌入煙霧朦朧的西湖中去了。

坐在下麵的團長連連點頭,低聲對旁邊的女士介紹道:“這是喬星燦本人提出的構思,雙線敘事加散點結構,您看,要比尋常的順敘表達更有層次。”

他呼了口氣,表情已經帶上了十拿九穩的微笑——

“接下來是《情起》,融合借傘和同船的情節,是本場表演的情緒爆發點,喬星燦啊,他最擅長這部分的技術展示。”

“嗯。”

女人眼裡滿是欣賞,毫不吝惜地給予了高度的肯定,“非常不錯。”

不過,她很快就皺起了一雙細眉。

舞台後方一身青衣的伴舞們已經踮步上場,碧波蕩漾光影交疊。

然而,不知怎麼回事,正中心那道翩然的身影卻依然不會停歇般的旋轉著,仿佛被定格禁錮住了似的。

【今人妖相遇合該相戀!

相戀,相戀,

白蛇我——

這便與他一道神仙眷!

……】

伴曲已然躍過了新一輪的前奏,飾演白蛇的喬星燦卻仍舊一條腿如鞭子般急速在空中畫圈揮動,他持續地甩腿,大起大落,獲得無止境的旋轉。

好像這個動作永遠無法再繼續向下推進,翻飛成模糊剪影的身姿隱隱顯露出一種偏離了軌跡的瘋狂。

“這——”

坐在台下的團長也發現了不對,轉頭給身邊的舞監遞了個眼色。

後者連忙走到角落裡聯絡後台的音控室,但還沒等拿起對講機,舞台上瞬間疊起一連串驚聲尖叫。

“呀——!!!”

“有人掉下去了!!”

“快——!叫救護車!!!”

爭先恐後的人聲震得耳膜鼓脹,混亂嘈雜幾乎掀翻劇院的天花板。

“救護車!叫救護車!!!”

喬星燦躺在黑漆漆冰冷的舞台下,眼前一片灰影雜亂中,依稀還看得見晃得刺眼的舞台燈。

“……”

他喘息著閉上眼皮,難以克製的劇痛如刀劈般順著腳踝至膝蓋竄上腦髓,熟悉的鐵鏽味又一次堵塞了喉管。

喬星燦在此起彼伏的吵鬨聲裡聽見“嘎喀”一聲斷裂的脆響,全部的吵鬨都如同潮水般退去,他的世界在陷入徹底的黑暗前,耳邊傳來團長急切的解釋和女人的質問——

“這就是你們排的《白蛇》嗎!”

“不,您聽我解釋——”

白蛇?

喬星燦緩緩閉上了眼。

誰是白蛇。

他演的,不是許仙麼。

……

對了。

他的白蛇在哪兒。

……

“可你不可能從人類的殘忍本性中……掙脫……成為一個在動物眼中沒有血債的‘好人’……黑暗是人類存在的根本方式……所以……不閉上眼……永遠有一種……虛假的感覺……”【注】

花祈夏合上手裡的《白鯨》,將它放到枕邊。

窗外晴朗的陽光照進來,睡在書桌上的草嘟嘟連胡須都被照得根根分明,它咕噥著翻了個身,讓暖洋洋的太陽照在屁股上。

花祈夏坐在床頭,靠枕倚在身後,她臉上是高燒退卻後的淡白,但唇色血氣依舊很飽滿,隻是因為失水而顯得乾燥。

她第無數次抬頭望向窗外,終於,外頭響起了符合她期待的腳步聲,由遠及近,女孩蓋在被子下的腿忍不住動了動,目光灼灼地盯著門口。

吱呀。

花祈夏瞬間眼前一亮,小聲急切:“哥哥哥!”

“噓。”盛修穿了件輕薄的灰色風衣,左手攏在腰腹的位置,壓步進來後迅速帶上了門,轉身忽然發出一聲冷嘶,手臂攤開,露出藏在懷裡的兩盒雪花酪。

花祈夏喜上眉梢,壓著氣音衝他招手:“快,快快快。”

盛修甩了甩被冰得通紅的手,跨步走過來,忍不住低聲抱怨:“快把你哥練成特務了。”

說完又從口袋裡摸出一次性勺子遞給她。

冰涼鮮甜的奶沙在舌尖化開,驅散了高燒以來的燥熱和昏沉,花祈夏發出一聲舒爽的慨歎。

“爸媽沒看見吧。”

“沒,媽去買菜了,爸在店外麵修電箱呢。”

盛修坐在床邊椅子上,也拆開了自己的那份,剛拿起來,又放下勺子用枕邊的額溫槍在花祈夏腦門上“滴”一下。

雖然數字顯示溫度還有些高,但屏幕已經不再是鮮豔的紅。

“彆跟媽說啊。”盛修放下額溫槍,見花祈夏手裡的雪花酪已經挖下去了三分之一,忙讓她慢點兒吃。

“知道知道,我又不傻。”

花祈夏放下勺子,用烘燙的掌心去貼冰涼涼的外盒,她“哎”了聲,想不通地問:“哥,你說咱倆以前發燒吧,媽明明讓吃雪糕冰激淩的,有時候想喝冰汽水,爸還專門騎車去買,現在怎麼不讓吃了。”

盛修垂眸把冰沙的葡萄乾挖出來撥到花祈夏盒子裡,邊說道:“以前是以前,我們有什麼大病小病的,爸媽的精力和時間都顧得上,他們那時候有自己一套照顧我們的方法——葡萄乾還要不要了?”

“不要,夠了。”

“嗯。”盛修把勺子放到一邊,騰出手給花祈夏掖了掖被角,溫聲地:“現在兩個人年紀大了,更謹慎……也‘膽小’了很多,怕以前的法子不科學不到位,怕管不好我們。”

花祈夏手裡的冰沙有些化了,順著塑料外殼淌在掌心,黏津津的,“嗯……”

“前天爸媽找藥的時候,還把所有說明書都拿出來仔仔細細讀了一遍——”

盛修抽了張濕紙巾給她,花祈夏舌尖舔過上下嘴唇都是清甜微涼的牛奶香,她貼在雪花酪盒子上的手指張開又扣上,小聲:“要,要不我不吃了吧,嘗兩口解解饞就行了。”

盛修放下手,看著明明不舍得還要把手裡的東西放到他掌心的妹妹。

即使身體再強健的年輕人,多日勞心勞神加上一場高燒也會衝刷掉人身上的精氣神兒,花祈夏靠在床邊,隻簡單挽了個丸子頭,眼眸被高熱洗得水亮。

她就眨著這樣一雙眼睛,安靜又乖巧地把雪花酪交給他,看得盛修心臟酸軟得不成樣子。

其實多數時候,盛修都希望花祈夏可以更任性,更耍脾氣,更不懂事不講理一些。

他盛修有能力為她撐起一片任其放縱的天地,也想宣告全世界所有人,他妹妹有嬌蠻叛逆的資本和底氣。

可除了小時候把毛毛蟲放他被窩和摳壞三麵牆皮外,他妹妹是他見過最聰明,最溫柔,最具有同理心的女孩。

盛修原想為她驅淨生活的斑駁,為她舉著火把照亮前路,可18歲的花祈夏自己就是一座燈塔,盛修見她一天一天,不慌不忙地亮起來,連他自己也開始變得小心翼翼——

他怕自己某句話,某個舉動,會讓花祈夏分暇落下一片溫柔。

——盛修不要她溫柔懂事。

盛修希望花祈夏是“自私”的花祈夏。

“沒事,吃吧。”他把女孩的雪花酪遞回去,柔聲地:“我昨天問過醫生了,可以吃。”

花祈夏立馬把手收了回去,“那行,彆浪費。”說完和她哥眼神對上,不好意思地“嘿嘿”朝他淺笑。

溫馨靜謐的空氣中,盛修專注看著她,低低“嗯”了聲,他眼裡如春晨繚繞的濕霧,又像在補充某句未說完的話似的,“哥管得好。”

“對了哥,我把去泉大的票改到明早七點半了,你明天送我去一下車站唄。”

盛修:“明天就走嗎?”他有些不讚成,“再多休息兩天吧。”

“已經休息一天一夜了,沒事。”花祈夏現在除了手腳還沒什麼力氣外,腦子已經清醒了,也沒覺得還有哪裡難受。

更重要的是……

花祈夏看了一眼盛修,沒有告訴他——

她現在心底深處迫切地希望“逃離”這個有一切男主們存在的空間,喬星燦的事除了給了她打擊之外,也牽引出了更多需要她冷靜下來思考的問題。

而花祈夏尤其希望可以暫時和這些人與事保持距離。

她想自己待一會兒,讓腦子和身體都徹底地清靜下來,好好將這段時間來發生的事捋出一個思路。

“聽我那個讀博的師姐說,泉大的濱海校區隔著操場圍欄都能喂海鷗,離海邊巨近。”

花祈夏攪了攪勺子,“我去了給你帶鯊魚回來,你說吧,要大白鯊巨齒鯊還是脆脆鯊。”

盛修長長歎氣。

他還想再勸,忽然樓下響起了花明宇中氣十足的吆喝:“阿朗!苞苞!你們朋友來看你們了!”

兄妹倆對視一眼,花祈夏側頭朝窗子那邊張望:“是誰啊哥。”

……

滴。

滴。

——滴。

心電監護儀發出有規律的響聲,一塵不染的病房裡,除了這道顯示生命體征平穩的波動外,安靜得再沒有一絲動靜。

病床上蒼白的少年眼眸半睜,睫毛遮掩下的瞳孔長久地保持著這樣:空洞望著對麵米黃色牆壁的模樣。

他一條腿被床尾的牽引支架抬高固定著,人仿佛抽乾了所有生機,唯有臉上——

卸去了舞台妝後的顴骨和嘴角,露出大大小小青紫色的淤傷,喬星燦的眼瞼下方也有幾道鮮紅的擦痕。

哢噠。

下一刻,病房的門被人在外推開了。

聞人清和走了進來,一眼看見床上毫無生氣的男生,他腳步不由得停了一瞬。

“你睡著了。”聞人清和關上了門,轉身望向他,“還是醒著。”

喬星燦漆黑的羽睫翕動,他沒有說話。

——

【注】該句出自赫爾曼·麥爾維爾《白鯨》選段,譯本不同,內容會有所出入,特此說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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