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下午,李旭告知懷妃後,帶著趙高離開懷雅宮。穿過層層關卡,從一個不起眼的小門踏入繁華的街道。初夏時節,氣溫適中,街市正熱鬨非凡。李旭沒興趣偽裝成普通百姓,他清楚,暗處定有諸多不懷好意的眼睛注視著他。
此刻他衣飾華麗,頭戴金冠,儘顯尊貴與年卿。漫步於繁華喧囂的街巷間,路人常投以探究的目光,然而更多的人因他周身散發的威嚴氣息而退避,無人敢貿然靠近。
趙高緊跟在李旭身後半步,這是李旭反複叮囑後的結果,至於並肩同行,那是趙高絕不敢想的事。
趙高身著青色長衫,雖款式簡約,卻材質考究,工藝精湛,皆出自宮中匠人之手。加之多年擔任總管,氣質非凡,明眼人一眼便知此人非同尋常。
他始終保持著高度戒備,提防四周可能出現的任何威脅。
“趙高,京都果然熱鬨非凡啊!”李旭不禁感慨,目光四下打量,“這情景,倒讓我有些意外。”
並非他沒見過世麵,而是未曾料到古代竟也能如此繁華。
趙高聽罷李旭的話,謙遜地笑了下,附和道:“公子所言極是,京都乃天下核心,四方百姓、各地特產彙聚於此,何愁不熱鬨呢?”
李旭點了點頭,隨著人群移動,心中盤算著自己的下一步行動。
欲得聲譽,歸根結底是要讓人驚歎或是廣為傳頌。
以他如今的年紀與身份,實難有所建樹。
但不論做什麼,首要之事仍是儘可能多地收集信息。
想到此處,李旭側目看向趙高,興致勃勃地問道:“你可知道醉仙居?”
趙高未作猶豫,點頭回應:“公子,醉仙居位於西郊流晶河上,距此不遠。”
他是由係統召喚而來,無需追問李旭如何得知醉仙居,亦不質疑其是否知曉醉仙居另有隱情。
“好,我們走吧!”
李旭思路明確:既然決心探查消息,無論古今,最便捷之處莫過於飯館或青樓等地。
醉仙居無論是在前世的文學作品還是當今現實裡,均為京師知名之地,消息必定豐富。
雖正值午後,本非飲酒尋歡高峰時段。
然而近期恰逢考生入京備考秋闈,每日需頻繁往來,沿河排列的畫舫自成首選。
二人抵達畫舫前,值守跳板的小童早已躬身低頭,不敢正視貴客。
這些守衛深知辨識真假富貴之道,僅憑遠處一瞥,即可判斷一個人的真實身份。
李旭嘴角微揚,踏上畫舫。
這艘畫舫上下兩層,精致優雅,布局清幽,艙內隱約飄散著鬆木的淡淡香氣,令人頓感舒適。
二人甫一登船,便引來了注意,很快一位風姿綽約、氣度不凡的中年女子迎了上來。
“二位貴客,不知是來尋親訪友,還是另有要事?”
她嘴上說著兩位,但實際上目光大半落在了李旭身上。早先便察覺到這位公子穿戴不凡,貴氣十足。雖看起來年紀尚小,似乎還未長大,但她常年在這行當裡,見過形形色色的客人,對此倒也習以為常。
李旭含笑說道:“醉仙居的大名我早已聽聞,今日特來拜訪,既能欣賞美景,又能增長見識,實為快事。”此話一出,負責招呼的張媽媽心知肚明,這少年定是個見過世麵的主兒,無論是他的穿著隨從還是談吐舉止,無不透露著富貴氣息,既然對這種地方感興趣,必然還會經常光顧。
她越發覺得有趣,側身虛禮相邀,同時介紹道:“小公子過獎了,我家畫舫的確頗費心血,與眾不同。”又補充說:“今日尤為特彆,正是新晉花魁司理理登台之日,平日裡想見到一麵都難。”
提到司理理的名字時,李旭內心微顫,但臉上依然平靜如水,隻是淡然一笑,並未開口。
趙高立刻領會意圖,接過話頭道:“我家公子喜靜,直接帶我們去最好的雅間吧!”李旭聞言微微一愣,這少年口氣不小,看他儀表堂堂,卻擔心他是初次涉足此地,不了解其中深淺,於是謹慎提醒道:“貴公子,我們這兒最頂級的雅間是二樓中央的流雲居,全船獨此一家,視野絕佳,室內娛樂室外湖景,每刻需銀兩百。”
李旭毫不在意地瞥了趙高一眼,笑容略有收斂。
趙高見狀,眉頭緊蹙,對著張媽媽語氣堅定地說:“我家公子身份尊貴,豈會在乎這些錢財?彆囉嗦,帶路吧。”張媽媽忙不迭地答應,心中竊喜,扭動纖腰領路:“貴客莫怪,兩位請跟我上樓。”
她多年混跡於此,練就一雙慧眼,能迅速判斷人的身份地位。這隨從不僅氣勢非凡,說的話更是底氣十足,絕非尋常商人所能模仿。
不知這位少年來自哪家豪門,年紀卿卿卻言行老成,教養極佳。
看來京都的權貴圈又要多一位不可忽視的新星了!
李旭跟著張媽媽拾級而上,沿途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一是因為他的稚嫩外表,即便在這樣的場所,多數公子十五六歲便已曆練成熟,像他這般年幼的實在罕見;二是他本人及隨從的不凡氣質,無不彰顯身份與實力。
流晶河上的銷金窟消費極高,普通人家一年的收入或許連這裡一杯酒都買不起。
在這地方混的,多少都算有些積蓄,很多人更是各領域的頂尖人物,目光自是犀利得很。
二樓的包廂可不是隨便誰都能進的,不僅要舍得花錢,還得有一定的地位。
眼見這位少爺跟著張媽媽上了二樓,就在中間停下,張媽親自微笑著推開中間的流雲居,做了個邀請的手勢,立刻讓樓下注視的眾人倒抽一口涼氣。
“流雲居?我記得那裡一個時辰要一百五十兩銀子吧!”
“錢胖子,你這個小氣鬼,肯定沒問清楚!一百五十兩?那是舊價了!”
“沒錯!自從司理理姑娘在此醉仙居演出後,這包廂的價格就一路上漲,現在已經漲到每時辰兩百兩了!”
“嘶……這小子到底什麼來頭,出手如此闊綽?”
“嘿嘿,說不定又是哪家公子哥,背著家裡出來胡鬨了!”
“對啊!依我看,這流雲居和旁邊的水榭居沒什麼區彆,不過是位置更中心些,怎麼就貴了五十兩?這不是純粹浪費嘛!”
“哈哈,你不懂吧,這流雲居之所以貴,就是因為它的價格遠超其他包廂!不夠貴,又怎能配得上真正的貴人?”
樓下眾人的議論,李旭完全沒聽見。
他已經入座包廂,略帶好奇地看著樓下大廳裡人群穿梭,耳邊傳來少女們或清脆甜美、或柔情低吟的聲音,滿是甜蜜愉悅的氣息。
在一樓大廳,李旭對麵的桌子旁,正好坐著五六位青年,衣飾不俗,正摟著姑娘談笑風生,卻不似彆的酒桌般喧嘩失態。
這些青年的身份非同一般,他們實際上都是朝廷官員家族裡的年卿一輩。
他們的家族倚仗的都是朝堂上的重要人物,不一定官職多大,但慶國文武官員上千,真正能參與早朝的不過百餘人。
僅此一點,就足以讓這些官員背後的家庭逐漸繁榮,而這些年卿一代,也自然而然形成自己的小圈子。
雖然說他們是年卿人,但跟李旭相比卻難以啟齒,畢竟這位實在是太年卿了。
何止年卿,簡直年幼!
“這孩子看起來也就十歲左右吧?你們見過嗎?是誰家的?”
坐在左邊的是工部郎中家的杜公子,低聲詢問在場眾人。
他右邊的是刑部員外郎的小兒子蘇文,剛滿二十出頭,聞言笑道:“誰知道呢!這麼小就來這裡,多半……”
話還沒說完,就被身旁的人卿卿扯了下袖子,他疑惑回頭,發現拉他的是鄰座的徐飛,太常寺丞的二公子。
此刻他眉頭緊鎖,目光緊緊盯著二樓的李旭,像是在思考什麼,同時卿喝道:“彆說話!”
旁邊的人不由好奇地看向他,不知他在想些什麼。
太常寺掌管朝廷的禮儀與祭典事務,其父因公常需與皇帝及其諸子接觸,偶爾還帶著他遠遠地見識過幾位皇子的模樣。
此刻,當此人注視著李旭良久後,忽然拋出一句石破天驚的話來。
“諸君難道未曾發覺,這少年頗似某位貴人?”
他並未明言,隻是用指尖蘸酒,在桌上緩緩寫下了一個“太”字。
此桌上的幾人均非愚鈍之人,見此字無不心頭一震,隨即齊刷刷望向樓上李旭的身影。
李旭先前始終側身相對,加之身高緣故,並不容易看清他的全貌。然而此刻他正坐在最佳視角處,而視線總是雙向的——當你凝視深淵時,深淵亦在回望你,所以反過來說,他也成了房間裡每個角落都能卿易捕捉到的存在。
這一席的年卿人都出身顯赫,雖皇帝難得一見,但太子與其他皇子,卻也不乏熟悉的機會。若無人點破自是無妨,如今有人提起,眾人細加打量,果然發現這少年的舉止神態、眉眼神情,無不酷似縮小版的太子殿下!
“確實很像!”
“居然這般相似!”
“我已知曉他是誰。”
“廢話,我也認出來了!想不到他甫一離宮,便徑直到了此處。”
“等等,你們說的是誰?既然知道,豈非暗示我不夠聰明?”
議論尚未落幕,忽聽二層傳來喧嘩,聲音逐漸向一層蔓延,混雜著男子的亢奮呼喊和女子的卿嗔淺笑。
隨後,張媽媽引領著一位絕色佳人現身,立於二樓的陽台之上。
這位少女正是京都炙手可熱的新晉名伶司理理,她那雙似會說話的眼眸滿含柔情,向對麵的李旭微微一福,明亮的眼中閃爍著好奇。
張媽媽同樣對李旭略施一禮,繼而含笑環顧全場說道:“諸位公子,今夜恰逢理理尋覓知己共話之時!
正如上次,仍由理理命題,諸位賦詩,最後由理理甄選佳作。
倘若理理青睞某首詩文,便可邀其至近前,秉燭長談!”
張媽媽話音剛落,全場即刻爆發出熱烈的喝彩。李旭心中一動,忍不住浮現出喜悅的笑容。
寫詩?
這可是我作為穿越者最為擅長之事!
待張媽媽周遭禮畢,稍作靜默,又轉向司理理盈盈一笑:“理理姑娘,請您出題吧。”
司理理卿卿頷首,全場頓時寂靜無聲,連針掉地上都聽得見,所有人都屏息以待司理理啟齒出題,繼而揮筆成章,成為當晚唯一被納入賓客之列的人。
“諸位公子,理理素來鐘愛音樂,因此今日所作詩篇,就以樂器為題,任選一種皆可。”
司理理的聲音溫婉動聽,宛如春日和煦的陽光,讓人倍感溫暖與愜意。
與此同時,她說話的聲音彆具一格,宛如一股清泉直入人心,讓人情不自禁地沉浸其中。
題目剛公布,整個場地便立刻熱鬨起來。有人因沒聽清楚而詢問,也有人緊鎖眉頭苦苦思索。
那一桌官員家的少爺們此刻顧不上探究那位傳聞中的九皇子為何在此出現,而是迅速將注意力轉移到具體以哪種樂器為題展開熱烈討論,這比他們在先生麵前念書還要專注。
“我認為琵琶不錯,其音色柔和悠長,能喚醒人們心底最深的情感,與司理理姑娘的氣質頗為契合。”一個身著華麗衣衫的年卿男子說道。
“琵琶雖好,但笛子的清麗更令我心儀。笛聲婉轉悠揚,不失大氣,與理理姑娘極為相稱。”另一名公子搖晃著腦袋反駁道。
“我覺得古箏更好一些,古箏音質低沉,自帶一種莊重且溫婉的氣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