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爺爺下得最好,照你這麼說,爺爺是最閒的人。”司南煦懶得聽他說話,懟完起身要走。
正好梅湘推著老太太從裡屋出來,打斷了父子倆的爭吵。
老太太這兩年身子不如老爺子硬朗,總是格外掛念這些小輩們。
“慕白回來啦?”
“奶奶,您慢點。”司慕白快步走過去,從梅湘手裡接過輪椅把手,“媽,我來吧。”
老太太:“這次回來在家多待些日子吧,難得一家人團聚。”
司慕白點頭答應著:“奶奶,我過了年就走,不過明年春假的時候我會回來的。”
一家人圍著司慕白噓寒問暖,司南煦找了個僻靜地兒,到老爺子茶爐邊上的躺椅上躺著。
打開手機上薑恩柚剛發來的午飯照片看。
一碗米飯一碗素菜。
司南煦:【多吃點。】
薑恩柚:【光盤!】
附加一張空碗照片。
薑恩柚:【你吃了嗎?】
司南煦:【馬上,阿姨們在上菜。】
薑恩柚:【那你也多吃點。】
司南煦:【昨天都沒和你打電話。】
薑恩柚:【所以呢?】
司南煦:【想聽你的聲音。】
薑恩柚那頭靜默了一會兒,【下午吧,你幾點有空?】
司南煦勾勾唇:【三點我給你打過去。】
吃過午飯,兩位老人家要午休,司慕白倒時差,司南煦也回房間躺了一會兒。
他從小跟著爺爺奶奶在鴻園長大,這個房間他住到初中畢業,裡麵放著他從小到大的所有榮譽,證書獎杯擺滿了整麵櫥櫃。
隔壁是司遠忠的書房,也是在那裡,他被司遠忠打斷了三根肋骨。
司南煦深吸一口氣,把思緒拉回來。
已經下午三點了,陽光傾斜著灑進來,給他身上添了絲暖意。
他把電話撥過去,手機貼在耳邊。
提示音響了許久才被接起。
女孩懶倦甜糯的聲音傳過來:“……喂?”
薑恩柚和雲知中午在寺廟吃了齋飯才回去。
回到家看了眼時間,距離三點還有一個半小時,索性躺床上睡了個午覺。
沒想到一覺睡過頭了。
司南煦聽見她的聲音心底柔軟一片,一時間忘了搭話。
薑恩柚沒聽見回音,還以為是彆人打錯了,把眼睛睜開一條縫隙看了眼屏幕,又確認了一遍,“喂?司南煦?”
司南煦回過神,“嗯,我在,吵到你睡覺了?”
薑恩柚在床上翻了個身,趴著跟他聊:“是我睡過頭了。”
司南煦聽著她那頭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有點不滿足隻聽見她的聲音。
“要不打視頻?我想看看你。”
“司同學,你不要得寸進尺!”
司南煦低聲笑了笑:“那好吧,明天就是除夕了。”
薑恩柚:“過得好快。”
司南煦:“過得真慢。”
兩人幾乎異口同聲。
司南煦率先抓住:“小狐狸真沒良心,見不到我,反倒覺得過得快。”
薑恩柚反駁:“我隻是在感歎寒假過得快好不好!”
門外響起敲門聲,文葭蘭在外麵:“柚柚,跟媽媽出門買年貨去吧?”
司南煦也聽到了,猜到自己要被拋下了,有些委屈:“才聊了這麼一會兒。”
“馬上。”薑恩柚從床上爬起來,先回應了文葭蘭,才小聲對著手機講:“不好意思啊,明天除夕夜我跟你打視頻吧,今天就先掛了,拜拜!”
薑恩柚怕被發現,說完匆匆掛了電話,換衣服出門。
司南煦聽見聽筒裡傳來令人苦悶的嘟嘟聲,知道電話被薑恩柚掛了,意猶未儘地把手機扔到一旁。
腦海裡閃過薑恩柚的臉,像冬日裡的雪花,白白的,冰冰的。
“小渺——”
司南煦的思緒被敲門聲打斷,起來開門:“哥,怎麼了?進來說。”
司慕白進到司南煦房間,把手裡的相機給他:“給你帶的禮物,不知道你喜不喜歡,拿著玩吧。”
司南煦接過來:“限量版哈蘇?喜歡,謝了哥!”
“哥,坐。”司南煦指了指沙發。
司慕白坐下,隨口問了句:“明年就高考了,怎麼樣,想好去哪兒讀大學了嗎?”
“打算去京大。”
“爸不是一直想送你去國外留學嗎?”
“他巴不得給我送火星上去。”
“小渺,其實爸挺在意你的。”
“你不用幫他說話,我早想開了,我是他兒子我認栽,隨便他怎麼對我,我不在乎。”
司慕白心底一沉,有些自責地說:“怪我勸不動爸。”
“這些事兒跟你沒關係,我清楚,媽更清楚,你千萬彆因為橫在爸和我們中間而為難。”
司南煦頓了頓,又說:“哥明年也畢業了,不如就回來吧。”
司慕白還沒有考慮好,“到時候再說吧。”
除夕一早,薑恩柚跟著媽媽一起去給爸爸掃墓。
天朗氣清,莊重墓碑上的金色文字閃著晨曦的光。
墓碑照片上的男人身穿警服,年輕硬朗,意氣風發,細細看的話不難發現,薑恩柚眉間那點不服輸的勁頭和他如出一轍。
那是薑修從警校畢業那年的照片,也是他參加工作做刑警的第一年,從那時起,到墓碑上刻的卒年,整整二十年。
“爸,我和媽媽來看您了。”
薑恩柚和媽媽一起把墓碑擦乾淨,擺上貢品和鮮花。
薑恩柚點上香,退回去對著墓碑磕了個頭。
忙完一切後,薑恩柚和從前掃墓時一樣,自己先離開,讓媽媽和爸爸說會話。
最開始來這裡的時候,她心裡總是充滿悲傷,如今倒覺得安寧。
她抬頭望望天空,太陽高懸,雲卷雲舒。
她想起爸爸從小到大對她說過最多的話——
“柚柚,永遠不要放棄,要堅定不移地朝著自己的目標前進。”
爸爸做到了,可她卻連自己的目標都還沒有找到。
良久後,文葭蘭從墓地離開,薑恩柚看見媽媽走過來時,臉上掛著淚痕。
薑恩柚從包裡取出紙巾幫文葭蘭擦了擦:“媽,我們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