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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我可以做妾(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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洗漱更衣,挽發上妝,銀燭與幾個侍女一起伺候,也耽擱了大半個時辰,正院的婆子催了一次又一次,催得銀燭插簪的手都有些抖。

明思卻像沒事人,還對著雕花銅鏡描了一個精致的花鈿才算收尾。

銀燭扶好明思,“姑娘,外邊備了小轎。”

東苑到正院有些距離,從前明思卻沒乘過小轎,向來是走著去給老夫人請安,今時不同往日,就是在府內,她也懶得走。

小轎落地,等了快一個時辰,一群人的臉色都不好看,想著明思來了定要狠狠刁難她。

可當明思走進屋內,眾人的第一反應卻是呆住。

早知明思姿色出眾,但這幾年明思守孝,向來素衣素服,甚少穿得如此奢華豔麗。

一幅寶石頭麵華貴無方,瞬間令其他人黯然失色,眉心花鈿更是錦上添花,襯得明思朱唇粉麵,一席織金錦石榴裙令步伐翩然生姿,嬌豔婀娜,恍若仙子下凡。

孫三公子孫世誠,當即起身,眼珠子都瞪圓了。

平南公被皇上貶斥,眾人都以為明思該以淚洗麵,滿目憔悴,可她卻盛妝出場,吸引了所有人的眼球,坐實了京城第一閨秀的美名。

信陽侯夫人錢氏瞧見兒子失態,臉上掛不住扯了兒子一把,譏諷道:“明大小姐還真是難請,讓一屋子長輩在這兒等你,好大的架子!”

明思好似沒聽見犬吠,施施然在空餘的那張椅子上落座。

錢氏見明思不僅無視她,還沒半點禮數,冷聲說了句:“當真沒規矩。”

“我膝蓋傷著,祖母特許我免了繁禮,”明思掃了錢氏一眼,輕諷道:“怎麼夫人不在信陽侯府當家做主,倒跑到平南公府來管我的規矩?這又是什麼規矩呢?”

“你——”錢氏被噎得險些撐不住世家貴婦的姿態。

“思丫頭,”上首坐著的老夫人忙打圓場,“侯夫人好歹也是長輩,你休得無禮。”

“祖母勿怪,實在是我身子弱,屈不得膝,”明思看向對麵的明靜芙,笑著說,“不如二妹妹身子強健,跪了兩個時辰,這就能下地了。”

明靜芙膝蓋又酸又疼,若非為了看明思的笑話她還在床上躺著呢,明思的笑話沒見著,倒先被譏諷,她盯著明思的寶石頭麵眼裡浮現嫉恨,分明她已經翻過東苑,怎麼沒瞧見這般華美的首飾?

“腿傷再重,也要給祖母請安,大姐姐可彆亂了上下尊卑,傳出去丟了平南公府的臉。”明靜芙裝模作樣地理了理裙擺。

“丟臉?”明思嘴角噙著從容笑意,“大伯父將年幼子侄趕出府都沒覺得丟臉,我有什麼好怕的。”

“你信口胡謅!”明靜芙眼看著要和明思爭辯起來,大夫人不想耽誤事,便拉了明靜芙一把,“好了,大姑娘是姐姐,芙兒你這個做妹妹的就讓著她一些吧。”

多是姐姐讓著妹妹,大夫人卻叫妹妹讓著姐姐,這不明擺著想教彆人覺得明思跋扈嗎?

明思不僅沒有羞恥,反而順杆爬,“對嘛,姐姐不懂事,二妹妹多讓讓我。”

老夫人不耐地眯了眯眼,明思的嘴巴幾時這般厲害,竟像換了一個人,完全不把她們放在眼裡,沒一點長幼尊卑,越發隨她那個硬脾氣的爹。

顧忌著今日的正事,老夫人不便發作,隻說:“思丫頭,今個信陽侯夫人是來提親的,怎麼姐妹間倒拌起嘴來了。”

“哪有人家下午來提親的,”明思端起桌上的茶盞淺啜一口,點評道:“當真是沒規矩。”

錢氏說明思一句沒規矩,明思便還了她兩句,伶牙俐齒把錢氏氣得不輕,“明媒正娶自然要趕早,納妾哪來這麼多講究。”

“納妾?”明思捧著茶盞看向錢氏。

錢氏瞧見明思眼裡的不解,好似終於找到了製勝法寶,嘴角得意上揚,“正是,我兒欲納你為妾,也是你的福氣。”

明思看了孫世誠一眼,孫世誠眼神躲閃,張了張嘴想說什麼,卻被錢氏拉扯著,不許他開口,免得在這些人跟前落了下乘。

明思也沒期待孫世誠會說什麼,偏頭放下了茶盞,嘖嘖歎道:“納個妾而已,信陽侯夫人還親自上門,知道的說夫人看重我,不知道的還以為信陽侯府沒規矩呢,納妾都上趕著。”

又一句“沒規矩”,徹底點燃了錢氏的怒火,氣得鼻子都歪了,指著明思怒斥:“好個牙尖嘴利的賤丫頭,要不是我兒瞧上了你,你這樣的罪女,我看一眼都嫌臟。”

麵對錢氏的辱罵,明思麵不改色,“家父是被罰,可皇上既沒有奪了他的爵位,亦沒有罰我,我怎麼就成罪女了?”

大夫人聞言心裡緊了一下,皇上確實沒有明旨剝奪平南公的爵位,這也是長房最憂心的地方。

“你父親已經被皇上流放南疆,爵位被奪還不是遲早的事,”說到這,錢氏得意起來,想起自己是信陽侯夫人,勉強壓下了怒意,維持著貴婦姿態,“我兒心軟,念你孤苦無依,這才納你入府,你卻這般不知好歹。”

“思丫頭,”老夫人一副為明思好的模樣勸道:“你年紀也不小了,老二犯下大罪,如今哪裡還有好人家願意要你,侯府也是好意,你嫁過去,也有個依靠。”

明靜芙火上澆油:“就是,難不成今時今日大姐姐還想著做侯府的正頭娘子嗎?有人願意收留你做妾已是不易。”

“我的事還輪不著你插嘴,”明思柳眉一蹙,眼裡的冷意似刀子般割過明靜芙,“你若是愛做妾,你就自個嫁過去,免得你垂涎眼熱。”

明靜芙哪裡見過明思這副模樣,嚇得臉都白了,委屈地抱著大夫人的胳膊,“母親……”

大夫人還沒開口,明思就道:“大伯母最好多教教二妹妹,長者說話她插什麼嘴,沒規矩。”

明思才進來不到一刻鐘,就把在場所有人的臉麵踩了個遍,一旁候著的丫鬟婆子頭低得越來越下,恨不得鑽到地縫裡去,生怕殃及池魚。

尤其是信陽侯府帶來的丫鬟個個目瞪口呆,不是說平南公被皇上降罪了嗎?怎麼明家大小姐卻比先前更加囂張,簡直像閻王,哪個來就收哪個,要是娶回侯府,日後侯府的天都得被掀咯。

“放肆!”老夫人忍無可忍,一掌拍在迎枕上,“思丫頭,你彆太過分了,還有客人在。”

“客人?哪有客人?”明思語氣輕蔑,“上來就指著我的鼻子說我父親是罪臣,罵我是賤丫頭,我可不會這麼沒骨氣,把這種醃臢當客人,平南公府的牌匾仍在,脊梁也沒斷!”

這話明擺著嘲諷老夫人辱沒了平南公府的脊骨,她一把年紀被臊得喘不過氣來,捂著胸口直咳嗽,“咳咳咳……”

“老夫人……老夫人息怒。”邱嬤嬤連忙端了茶來順老夫人的氣。

錢氏原本不想結這樁親,一是惦記著兒子喜歡,二是明家長房許以豐厚的嫁妝,她今日才來了,可卻被明思一而再再而三的指著鼻子罵。

現下連老夫人都要被明思氣死了,錢氏猛地站了起來,發髻上的金釵晃蕩,“老夫人,您家這丫頭簡直是要捅了天,我信陽侯府廟小,容不下這尊大佛,告辭!”

說完不等其他人反應,錢氏拉著孫世誠就要走。

卻反被孫世誠拉住,“母親,母親勿惱。”

孫世誠不想走。

錢氏回過頭來,恨鐵不成鋼地罵他:“混賬!這賤人都罵到我跟前了,你還留在這裡做什麼?天下女人多的是,你就非得要這個?”

“母親息怒,我、我……”孫世誠急紅了眼,“容我和思兒妹妹說幾句話,我來勸勸她。”

孫世誠打小就知道明思是自己未過門的妻子,這些年一腔情意都付諸在了明思身上,天天盼著明年春上和她成親,如今怎麼舍得放棄。

“母親,兒子求您了!”孫世誠說著就要跪下去。

錢氏氣得閉了閉眼,罵道:“真是生了個冤孽!”

錢氏再怎麼不喜,孫世誠是她唯一的兒子,是信陽侯府唯一的嫡子,到底不忍苛責。

那邊老夫人緩過神來,見孫世誠這般,連忙給大夫人使了個眼色。

長房當然想把明思推出去,否則看她今日這般張狂,留在府裡也是個禍患,大夫人便賠著笑說:“侯夫人消消氣,大姑娘年紀小不懂事,您彆和她計較,看在令郎的麵子上,咱們再談談。”

孫世誠苦苦哀求,加上大夫人從中斡旋,錢氏才沒嚷著要走。

孫世誠走到明思跟前,“思兒妹妹,咱們去外邊,我有話和你說。”

屋裡頭亂成一鍋粥了,明思卻慢悠悠地品著茶,吃起了點心,還遞了一塊給銀燭,“這個蜜棗酥味道不錯,小妹肯定喜歡。”

“奴婢回去便做給小小姐吃。”銀燭接過蜜棗酥,看了眼站在跟前似木樁子的孫公子,嘴角都要壓不下去了,隻能低頭吃點心,心想就該這樣,虎父無犬女,姑娘才不是任人拿捏的麵團。

見明思不理他,孫世誠麵上滾燙,隻能改了口,“明姑娘,在下唐突了,我母親並非有意為之。”

明思吃完一塊蜜棗酥,銀燭連忙遞上乾淨的帕子,她擦了擦手,才掀起眼眸正視孫世誠,“是不是有意為之不重要,重要的是已經為之。”

孫世誠心虛,不敢和明思對視,隻望著她的鞋尖說:“在下想和明姑娘單獨聊聊。”

“好啊。”明思把帕子扔在桌上,銀燭收了起來。

孫世誠見她答應,臉上正要露笑,又見明思換了個姿勢坐著,“我腿上有傷,不想動,你讓他們出去。”

哪怕在嘈雜的屋內,明思的聲調也足夠讓每個人聽清楚,錢氏又怒了,“你個小賤人,你算什麼東西,你也敢來命令長輩?”

“哦,那不聊了。”明思無所謂地聳聳肩。

“母親!”聽著錢氏罵明思,孫世誠心裡也不好受,夾在兩人中間,他堂堂男兒,眼睛都紅了。

老夫人正好也不想麵對明思,率先站了起來,“侯夫人,屋子裡烏煙瘴氣的,還請到花廳喝茶。”

大夫人又哄著勸著,可算是讓錢氏挪了步,一行人魚貫而出,屋內就隻剩下明思,銀燭與孫世誠。

孫世誠看向銀燭,意思不言而喻,銀燭卻福了福身道:“我們家姑娘尚未出閣,不宜與外男單獨相處。”

孫世誠咬了咬牙,不再管銀燭,隻看著明思急切地表達心意:“明姑娘,我知道今日我母親說話有些過分,但這並非我的本意,我是心儀你的。”

“好一個心儀,”明思嗤笑一聲,嗓音泛著涼意,“當初說非我不娶,如今卻要我做妾,孫公子的心儀,我可擔待不起。”

孫世誠攥緊了手:“我是要娶你為妻的,是我父母不肯,但你放心,納妾隻是權宜之計,將來我襲爵,定然將你抬正,你先委屈一二。”

明思說:“你還沒斷奶嗎?什麼都要聽你母親的?”

“百善孝為先,他們畢竟是我的生身父母。”孫世誠也掙紮過,拒絕過,可卻拗不過他們,連當了太子妃的姐姐都說隻許明思以妾室進門,他也是沒有法子啊。

孫世誠見明思不開口,急道:“你向來善解人意,可否請你體諒一二?”

銀燭惱怒地瞪著孫世誠,這哪是請求,分明就是逼迫姑娘。

明思的眼神越來越冷,從前父親就與她說過,孫世誠待人接物還算得體,學識也過得去,就是有些優柔寡斷,若不是孫家許諾絕不納妾,父親是不肯答應這門親事的。

倘若父親知曉從前口口聲聲絕不納妾的人卻要她委曲求全做妾,隻怕是佩刀要見血。

她有些煩了,便說:“我可以做妾。”

孫世誠還想再勸,陡然聽見明思這句話,愣了一下,隨即興高采烈,“太好了,我就知道思兒妹妹最體貼,我這就去和母親說!”

孫世誠跑得太快,被門檻絆了一跤,踉蹌幾步險些跌破腦袋,卻什麼都顧不上,連聲喊著“母親”。

“姑娘?!”銀燭比孫世誠更急。

“彆急,”明思起身,掃了眼蜜棗酥,吩咐道:“帶上。”

銀燭滿腦子疑惑,不過還是聽話地端起了那碟子蜜棗酥,另一隻手扶著明思,往花廳去。

“當真?”花廳裡,眾人都被孫世誠的話驚著了,顯然並不相信剛才寧死不屈的明思轉頭會答應。

孫世誠眉飛色舞,連連點頭,“當真,思兒妹妹親口答應的!”

說話間,明思過來了。

錢氏斜睨了明思一眼,方才多麼清高的樣子,還不是答應了,定然是圖謀侯府的富貴。

“母親,您不是帶了婚書嗎?快拿出來。”孫世誠急得恨不得今夜就入洞房,生怕明思會反悔。

錢氏見兒子歡喜,也就沒再潑冷水,讓人把納妾文書取來,老夫人早就備下筆墨,還有一方紅色的印泥。

“思兒妹妹,委屈你了。”孫世誠把文書遞給了明思。

明思麵不改色地接過,緩緩掃過上頭的條目。

花廳是敞開的,裡邊坐著的主子,外邊候著的下人,幾十雙眼睛都落在了明思的身上。

“隻要寫個名字,再摁個手印就好。”孫世誠歡喜地親自去捧印泥,轉個身的功夫就聽見“撕啦”聲。

他驚恐回頭,隻見那張納妾文書在明思手中被撕成兩半,四半,八半……直至稀碎。

“我可以做妾,”明思抬手一揚,望著孫世誠笑得張揚而冷漠,“卻絕不會做你們孫家的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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