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老師跟王老師總算正式結婚了,讓他在馬伏山多多少少挽回了顏麵,尤其在這個老四隊的上百號社員給予了明確的交代。那童大媽向大嫂說陳姑娘跟大哥學手藝是不正常的事,意思是“醉翁之意不在酒”,隻是對於一個沒有文化的老婆子說不來這樣好聽的,想要表達的意思就是這個。老婆子多多少少帶有個人告狀的成分,這讓一向倡導明人不做暗事的牛老師覺得不應該這樣來嚼舌頭。可是因以前牛老師跟童家大閨女定親沒有成立,便結怨極深,針尖對麥芒,整得牛老師下不了台,便灰溜溜地離開了老院子。通過前麵詳儘的記述,各位看官就不再感到奇怪了吧。
話說出去容易,可想收回來就難了。大嫂認為自己的親戚是不會整她冤枉的,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她感到自己的地位受到了威脅,有一種山雨欲來風滿樓的危機感。大嫂沒有了乾農活做家務的興趣,便將孩子托付給公婆,要上街趕場,說自己有重要的事情要做。換了一身好看的衣服,直奔壩區。
大嫂一路上構思了好幾種見麵的場景,最大的可能就是,大哥正在手把手地教女徒弟上機打衣服。
大嫂縮手縮腳,靜悄悄地走進大哥的服裝屋旁邊,聽動靜。好幾分鐘過去了,都沒有聽到大嗓門的大哥,更沒有女人的聲息,這是怎麼回事?難道我那不爭氣的男人有什麼需求,居然在大白天還敢進入寢室,乾那不該乾的事去了。她想到此,不免緊張起來,這還了得呀?她氣憤,但又不願想,更害怕有這樣的事情發生。她拍了拍胸膛,調整呼吸,靜觀其變。
她這是明顯的查崗,來者不善。她心虛便沒有底氣進屋,隻在周邊窺探。這是大嫂第一次做這種不光明磊落,又不得不來,還情有可原的活兒。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她一直在告誡自己,要冷靜,要冷靜,不要衝動!再等等,再等等!她聽到的隻有縫紉機“叭叭叭”的勻速轉動聲,幾乎聽不到人說話。包括兩個徒弟。
大嫂雖然沒有讀過多少書,但腦子還算靈光。她想到了房東王師傅,一位推過河渡船的老實人,就住在旁邊另一套房子。她想從側麵打聽一下大哥的近況。
“王師傅在家嗎?”大嫂敲了敲木門。可沒有動靜。估計王師傅推船還沒有回來,這趕場天乘船的比較多。她這樣想。不對,王師傅不在家,可她老婆應該在家呀,還有那位漂亮的大女兒不是已經畢業了,在家跟大人打幫手嗎?大嫂於是推了一下門,果然,王姑娘在家切土豆絲,這切菜''嘣嘣嘣"的聲響蓋住了大嫂輕微的敲門聲。大嫂微笑地問:妹子,你們大人呢?
王美女立即答道:他們上街了,你找他們做啥子?
大嫂盯著她說:我來過你家,你不認識我了?
王美女終於想起來了:我知道,你是馬伏山的大嫂,你坐,你坐!我給你泡杯茶。
大嫂甩了甩手說:你先忙,我自己喝點涼水就可以了。
王美女客氣地說:我們壩頭的井水,沒有你們山上那泉水好喝,不注意還會拉肚子的,所以一般都要燒開才能喝的。
她說著就給大嫂燒開水泡茶。大嫂好奇地問:你怎麼知道我們山上那泉水好喝,你好久去喝過的?
王美女笑嘻嘻地說:大嫂哇,你就不知道吧,我的外婆跟你們是一個大隊的,就住馬伏山尖尖上,你們叫十二灣,馬伏山的外蒙古,我沒有說錯吧,你說我怎麼沒有去過呢?
大嫂想:你這美女怎麼把我稱大嫂呢?我們不是一直把你老爸叫王哥的吧,不對,應該是什麼特殊原因。大嫂反應迅速,一下就想起一件事情。那是前不久,她的老弟我師範將畢業時,與院子裡一位姓王的同學一起耍,剛好就遇到漂亮的王姑娘在家做飯,那位王同學說:這位是我的堂妹,剛高中畢業,回家跟大人幫忙,你覺得如何?
王同學把我臉都說紅了,沒有回答,王同學以為我算是默許了,便以為後麵有好戲看了。當時,大嫂就在現場。我回家後,大哥還在問我,對那王師傅的女兒有沒有想法。我說,還沒有畢業,暫時不考慮。實話說,那女子有文化,長得好看,又勤快,還多溫柔的,有點可愛,加上這王家有背景,王將軍跟他們是一大家人,要是攀上這門親事,憑他們的人脈關係,有可能對自己的發展前途有幫助,還有那麼一點動心,至少表現出一絲的好感。可我怎麼表態呢?
通過權衡利弊,我最後以讀書為由答複:暫時不考慮耍朋友的事,以回絕了對方。我當時看見大哥很為難的,王師傅作為他的房東,一片好意來聯姻,到頭來,好事不成,空歡喜一場,太讓人掃興了。
我那王同學還開玩笑說:想跟你把同學變成親戚,都不行了,你是不是眼光太高,我堂妹哪點配不上你嘛?你郎才,她女貌,這不是才子配佳人啦?這樣把我也整得難為情,後來路過王家壩,儘量不在那裡逗留,快去快回,不讓他們看見。正因為有這麼一個片段,那王美女以前把我大哥稱為叔叔,後來就改口把我大嫂也叫大嫂,扯成一輩了。我不能驕傲地認為王美女是一廂情願,更不能清高地說她配不上我,主要原因那是,當時王師傅一家還是農村戶口,王美女是村姑,還沒有工作,所以,我矛盾的心態,他們都應該懂的,隻是不能出自我的口,來無情傷害純情少女的皎潔內心。後來王美女嫁到漢城郊區一戶菜農,我也有幾次預見,當時我還是單身,也有些不好意思,她自然也紅臉了,想躲開我,但我不能躲開曾經無意傷害過的女人,還是高姿態地主動跟她搭話,問好,讓她好受一點。此時,她都有孩子了,估計應該釋懷了。她算不上我的初戀,因為根本就沒有戀情可言,但畢竟有過那麼幾次眼神交換,留下了難忘的畫麵。
大嫂感覺出王美女對她還有那麼一點交情,便實誠地說:大嫂,時間不早了,就在我家吃午飯,我多下點米。
大嫂搖頭說:不好,不好,跟你增加麻煩,我還是到彆處切午飯,感謝你的好意。
王美女開玩笑說:要是有緣的話,我就是你的兄弟妹兒了,隻可惜,我還是農村人,沒有把書讀好,找不到好工作,所以,你兄弟看不起我,我們無緣走在一起。但是,我一直不怪他,誰叫我讀書貪玩呢,差那麼幾分就回了農村修地球呢?
大嫂也不好意思地勸妹子:妹子呀,你人長得漂亮,心腸又好,一定會找一個好婆家的。其實,當時我跟你大哥都在說服兄弟,一心想成全你們,隻是緣分這個東西,有點玄乎,我們作為局外人是很難理解的。相信,你是讀書人,比我想得開,是不是?
王美女已經不再考慮過去的事情了,說:大嫂,我們不說過去不愉快的事,開始做飯。
大嫂不便拒絕午飯,也一起幫忙燒火做飯。光顧說過去的事情,可差點忘記了今天的中心任務。大嫂才回到主題:妹子,你今天看見你大哥沒有?
王姑娘停下手中切菜的刀,說:我也差點忘記跟你說,是這麼一回事,就是陳姐原來那男人找到我們家了,他要陳姐回去,繼續當他老婆,可陳姐無論那男子說什麼,她都不願意回去,所以就動了抓扯。大哥勸解時,那男子還動粗,侮辱大哥彆有用心,大哥差點打人了,最後被我老爸勸住了。
大嫂有些著急,追問:那現在你大哥呢?
王姑娘說:他們都去了區稅務所。
大嫂問:去那裡乾什麼呀?
美女說:你不知道,那男子不服氣,到稅務所告發我們租房子沒有繳稅。都去好久了,不知現在怎麼樣?
大嫂說:誰說的租房子還要繳稅?這不是無中生有嗎?真是瞎起眼睛亂球說。
美女放低了嗓門:大嫂哇,我私下跟你說,按照稅務法,租房子確實該繳稅,隻是這鄉下一般都沒有逗硬。常言道:逗硬了,水都鬨人。你說對吧?
這可把大嫂說懵了,這怎麼辦?更著急地問道:不會罰款吧?
美女說:大哥之前都跟我爸說好了,不說是租房,就是無償地讓大哥使用,前提條件是免費教手藝,以後把我教會了,能夠獨立做服裝生意,也算有了謀生手段,不會挨餓,這樣一來,稅務所就沒有理由來處理我們。
大嫂稍稍減輕了壓力,更加好奇地問:那這個辦法是怎麼想到的呢?是你麼?
王姑娘說:你高看我了,這是陳姐想出的點子。當時,那男子看見戰不過,便為了出口氣,就從嘴裡冒出來一句話:你以為我把你們幾個沒有辦法,你們偷稅漏稅,總還是事實吧。你們讓我難受,我也會叫你們幾個不好過。他說著,很狼狽不堪的樣子,灰溜溜地走了。
我們這邊聽出了,這男子不會善罷甘休,於是就想到規避偷稅漏稅的風險。陳姐在街上混了幾年,比一般人有見識。
王美女這麼一說,大嫂不僅不恨陳姑娘,反而對她更加敬佩,多好的女徒弟,居然在關鍵時候為我男人解圍了。
這是一麵之辭,可到底稅務所那邊會相信這個規避稅務處罰的說辭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