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嫂跟王姑娘齊心協力把飯做好了,稍等了一會兒,實在沒有等到,肚子也有些餓,便先吃起來。王姑娘問大嫂喝不喝酒,大嫂說隨便。姑娘拿出一瓶開蓋喝過一半的白酒,跟大嫂喝起來。大嫂沒有想到這姑娘還會喝酒。姑娘說:我第一次喝酒是高中畢業典禮,喝過一小杯白酒,從此就覺得酒不過如此。第二次就是被大嫂的小兄弟拒絕過後,一時想不通就以酒消愁。這次是跟你一起喝第三次了,你是幾次喝酒呢?
大嫂說:我不知這是多少次了,乾活累了,晚上就隨便喝一兩杯,有時候心情不好,也象你一樣消愁,但很多時候開心了,也想喝幾杯,直到半醉半醒,就不能喝酒了。
王姑娘喝了半杯酒,臉就紅暈:大嫂,你認為,有人說,借酒消愁愁更愁,這話對不對。
大嫂認為:不對,我不高興了,喝它幾杯酒,一覺醒來,心情就好多了。該乾啥子就乾啥子,好像什麼事情也沒有發生一樣。
王姑娘跟大嫂敬酒說:大嫂,你永遠是我大嫂,無論我到哪裡,我都認你這個好大嫂,雖然我沒有緣分成為你們一家人,但希望我們的感情不變,象姐妹一樣,就敬你一杯。
大嫂也不示弱,倒滿一杯酒說:妹子,你是我的好妹子,今天跟你添麻煩了,以前我那師徒幾個住在你家裡,也跟你們添了不少麻煩,感謝你們全家人的關心,照顧,我敬你,我先乾了,你酒量有限,就隨意,意思意思就可以了。
酒喝完了,大嫂吃了兩碗飯,再喝了一杯茶,就覺得很飽了,坐下來跟妹子聊幾句,就準備告辭王姑娘,想離開王家回家了。王姑娘真心挽留她再耍一會,覺得還多談得來,可大嫂心思不同,她覺得不能再待下去,要真等到大哥回來,就露餡了。
將離開時,大嫂再問了一句:妹子,你認為,你大哥去街上,真有沒有什麼麻煩?
王姑娘曉得大嫂顧慮什麼,乾脆把話挑明了,大哥他們沒有一點問題,你就一百個放心。你要忙,我就不留你了,家裡還有孩子要管,你就慢走,今後有空隨時來耍,我陪你喝酒。我還想好酒到你們那裡喝泉水,我聽舅舅說,你們龍王台泉水好,我要來親口嘗嘗,到底是不是傳說的那麼神奇。
大嫂一聽說妹子說起龍王台老井,一下子就來勁了,停下即將跨出大門的雙腿,跟姑娘介紹老井,還將關於紅龍現身的傳說,關於老井泉水的冬暖夏涼,關於泉水曆史的傳說等等,眉飛色舞地講解了一番,幾乎說得天花亂墜,姑娘也象聽評書一樣被陶醉了。
大嫂沒有想到,這王姑娘也是帶有幾分浪漫的女性,居然提出:大嫂,你那麼一說,我乾脆今天就送你回去,你帶我去看看那神奇的老井怎麼樣?
大嫂爽快地答應:好呀,跟我一起上山,也好看看我們山上的風景呀?
姑娘真開心了,從本子上撕出一張紙,用筆寫了幾行字,大意是我上山去外婆家看看,隨便出去看看風景,飯做好了,我已吃過,你們回來自己吃。
王姑娘光顧著完成學業,都好多年沒有上過山,一路上所見所聞,感覺變化好大的。
大嫂問姑娘:你覺得,你大哥一個男的,教一個女徒弟,平時方便不方便,會不會有人說閒話?
王姑娘覺得大嫂問這話有點奇怪,便說:大嫂,我這樣跟你說,師傅教徒弟,就跟我們讀書是一樣的,不外乎就是學點知識,學點技術,還分什麼男女呢?比如我們讀高中,我學的文科,有大半學生都是女同學,七八個老師,隻有一個女教師,你說這還有必要區分男女嗎?哦,我想起來了,你覺得大哥教陳姐這個女徒弟,平時有什麼不方便,或是不正常,是不是這個意思?
大嫂被說服了,有些答不起來,便回答:不是,不是,妹子誤會了。是我聽說,你陳姐在跟街上那男子結婚前,跟你大哥定過親的,你曉得這個情況嗎?
王姑娘立即解釋道:大嫂多心了。我聽老爸說過大哥以前跟陳姐定親的事,那都是啥時候,不應該再翻老黃曆。大嫂,你說是不是呀?
王姑娘跟著大嫂累得滿身大汗,終於爬上了最後一個山崖佛耳岩,來到紅廟子垛口,兩人坐在古廟遺址前的石級上,歇口氣。他們居高臨下,眺望清流河流域煙波浩渺的神秘景觀。姑娘感歎道:這樣的美景實在讓人陶醉,今天這汗水太值了。
《易》雲:生不在廟前,死不在廟後。休息間,大嫂按照牛老師以前講過的,大概跟美女講述了這座古廟多年前被損毀的傳言。以前這紅廟子香火很旺的,香客不辭艱辛,從四麵八方趕來焚香許願。傳說菩薩顯靈,信眾絡繹不絕,香煙了了。可是,這廟前一百米處的佛耳岩邊,居住了一戶姓來的人家,男主人名叫來德瞬,身強力壯,膽子大,沒有文化,一家生活困難,住的是茅草棚,吃不飽,穿不暖,日子過得拮據難熬。有一天,吹來一陣狂風,把紅廟子的天蓋掀開了,瓦礫滿地。木架結構搖搖欲墜,東倒西歪。廟前的來家也沒有幸免於難,把草棚吹得七零八散。來德瞬是個膽大妄為的人,也是一個不信邪的男人。他看見紅廟子都已經垮榻了,反正沒有人管理,又正好自己家裡缺木材磚塊黑瓦這些建築材料,乾脆就把廟子裡的材料往自己家裡搬運,一家人都七手八腳忙碌起來,廟子空了,來家卻由茅草鋪變成了磚木瓦機構的新建住房。
來家正住得心安理得之時,突然有一場,從佛耳岩懸崖邊刮來一場狂風,把來家房屋蓋子掀倒了,還造成了人員傷亡。來德瞬當場被滾下來的木材壓死,妻子和孩子等不同程度的受傷了。
本村風水大師說:這來家就是不講規矩,這下好了,來德瞬丟命了,家人也受傷,這就是來家得罪菩薩遭到的報應。
王姑娘聽得津津有味,感歎道這菩薩真有這麼靈驗嗎?
大嫂搖了一下頭,示意她在廟前不要亂說話。她說苗子雖然垮了,但菩薩還在。那來家人還有一次致命的大災,就是來家女主人沒有躲得過。
大嫂接著講來家女人的死。那是來德瞬去世剛好一周後的黃昏,來家女人到男人墳邊燒頭七,哭哭啼啼慪了半天,眼睛都被淚水泡紅了,頭有些暈。她看見太陽即將落山了,便想到了還拴在佛耳岩邊的牛兒,那是在長有幾棵小柏樹的草坪裡那大牯牛,便渾渾噩噩走向懸崖邊,牽牛回家。這羊場小路較窄,還長有小草和青苔。那牛吃得飽飽的,肚子鼓圓了,走起路來很吃力。人在前麵走,可不知怎麼回事,忽然一陣風吹來,那路邊的小樹苗一搖動,打在牯牛的屁股上。那牛誤以為是誰在用使牛條拍打它,突然受到驚嚇,便下意識地往前擠,把牽著牛繩子的來家女主人當場擠到山岩懸崖邊,牛往前跑脫了,女人身子一倒,撲通幾聲,滾到山下的茅草坪了。
大嫂講這件事,我作為目擊者,是目睹了那個慘不忍睹的場麵的。記得那黃昏時,我剛好與小夥伴們割牛草回家,聽說有人滾岩了,便飛躍似地向紅廟子山岩下的草坪奔跑。這是我們常常割草的地方。這裡圍滿了,都驚慌失措。還沒有走攏,隻聽見傷者在哎喲哎喲地著,痛苦不堪。我走近人群,看見倒在草叢中的女人周身是血,藍色衣服成了血衣。頭上血肉模糊。鄉民們在燒著草紙,用灰燼蓋在傷口上止血。我第一次聽說這個止血方法,但那傷勢過重,收效甚微。還聽大人們說,這一百多米山岩滾下來,胸腔腹腔裡麵的內臟肯定受重傷了,凶多吉少了。但有人說了一句話:無論如何要儘人意,死馬也要當活馬醫。於是鄉親們用滑竿抬著她,奔跑般往區醫院送去。我們目送著傷者遠去,就帶著哀傷地回到家。不久就聽說,那來家女人在半路上就斷氣了。不久,就聽見佛耳岩有鑼鼓與嗩呐在悲戚地響著,叫著,催人淚下。
以前那山岩下的草坪是我們孩子割草,掰地果兒的樂園,茅草割了一茬又一茬。可自從來家女人在此受傷後,我們再沒有去過那裡,從岩上俯瞰,這茅草都長得比人高。更彆說誰敢去掰地果兒了。那留在心裡的陰影是幾十年來都沒有辦法抹掉的。這是來家的悲劇,更是山裡人的悲劇。
真是悲哉!那來家男女主人在七天內先後遭到飛來橫禍,死於非命,這難道真是得罪了菩薩嗎?我不相信,那紅廟子菩薩真有那麼神奇的魔力嗎?風水先生說得實在是太玄乎了吧。
原本想去山頂外婆家的,可實在走不動,便打算跟大嫂住一夜。龍王台就暫時不去,等休息一晚上再去參觀老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