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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6章 進陸府·第一眼(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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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夜,天氣乾燥。

到京城的第一夜,歸置了一下午,人沒停歇,自然無法想太多,此時萬籟寂靜,陳稚魚躺在陌生的房間裡,心中思緒雜亂,沒太能睡著,翻來覆去好一會,直到守在外間榻上和衣而眠的喚夏輕聲問了句“可要伺候”,她方意識到自己思緒不穩竟難以入睡,說了句“無需”,便將枕下的香囊拿了出來,放在鼻尖聞了會兒,丟在了枕邊,長出口氣,心無旁念再次入睡。

一夜無夢,再醒來時,天都還沒亮透,自個兒起身,喚夏聽到動靜後詫異其起得這麼早,但也不是個多話的性子,忙就去燒了熱水來。

田嬤嬤來時,正瞧見她在擦臉,一時也有些愣怔。

“陳姑娘起這麼早?”

陳稚魚笑笑:“左右睡不著,便起早些。”

田嬤嬤本也是來觀察,看這姑娘是否早起,是否憊懶,見她立在那兒清爽的模樣,隻說:“姑娘做的甚好,陸家新婦,上要伺候公婆,這每日卯時初便要起身,給婆母請安伺候,伺候早飯茶點。”

陳稚魚眼眸微動,知曉這便是開始教她了,便點頭稱“是”。

田嬤嬤做派便是大戶人家出來的,語氣雖溫和卻不苟言笑,半天下來,看不見個笑模樣,若是個尋常小氣些的,被這麼一抻,隻怕早就沉不住氣了,可一個上午的相處下來,她看這位陳姑娘,行走舉止皆端莊穩重,笑不露齒,說話溫聲細語不急不緩,被她刻意冷了幾下也依舊冷靜自持,眼裡沒有委屈怨念,這般平靜姿態,倒像是被教養過的。

坐下喝茶的功夫,見她背薄挺直,手裡端著茶杯,微微低頭露出白皙的脖頸,小口抿著杯中茶,這番動作若是旁人來做,要添些矯揉造作之態,偏她看著舉止甚美,儀態自然。

“姑娘的規矩倒是不差,是來前尋人教導過嗎?”

陳稚魚放下茶杯,與她搖頭:“未曾有。”

田嬤嬤微微挑眉,心中暗暗納罕,不是說是寒門出身麼?可這渾身氣派看著一點也不像,莫非是原在家時就如小姐一般教養?

若是如此,那陳家人目光可就長遠了。

想到這裡,心裡不由發沉,陸夫人於她有恩,她被派來管教陸家未來主母,自然事事上心,麵對一切可疑,絲毫不能馬虎,她現在是有些懷疑了,這陳家送個齊全的姑娘來,莫不是早就打好了主意?

想到這裡,看陳稚魚的眼神都不一樣了,若此女是有預謀而來

陳稚魚倒不知她想了這些,神態自然地與她說:“幼年時,雲麓縣接收過一批逃難來的災民,當時我跟在舅母身邊,去救災棚子施粥,無意間救了對生病的母女,那母親雖是逃難來的,卻並不清貧,隻是身邊沒有幫手,路上的日子才淒苦了些,她們安頓好後,我們才知,那位母親會醫術,自己開了醫館,我小時愛往那醫館去,一來二去,就被她收做徒弟,我的規矩禮節,也大都是她教的。”

這一番話,信息不少,田嬤嬤反問:“姑娘會醫術?”

陳稚魚點點頭。

“可精通?”

她有些遲疑,並不絕對:“麵對尋常小病尚可。”

她會製些粉末,是師父教她自保的手段,此事,她並不打算交代,也想不到自己來了京城,哪裡還需她來做什麼醫女。

田嬤嬤輕鬆了口氣:“陸家未來的宗婦,會管家、能理財,嫻雅時,插花品茶、焚香書畫陶冶情操、賢能孝順便可,會醫京中有的是醫師大夫。”

陳稚魚默默點頭,掩下眼中的霧霾。

陸家要一隻十全的花瓶,會醫術對她自己來說可以是活命的本錢,可陸家未來宗婦不需要,看田嬤嬤態度知陸家態度,怕也是不想她憑這揚名。

看她態度乖順,田嬤嬤又問:“姑娘既說也曾師從他人,除了這些,可還會彆的?”

陳稚魚頷首道:“女紅、製香算是拿手。”

說罷,拿出一方乾淨的小帕,從腰間取下一隻薄荷色香囊給她。

田嬤嬤把她的本事摸了一遍後,尚算滿意,老實說,起初知道她時,心裡已經做好了準備,隻當她大字不識,淺陋粗俗,而今看來,並非一無是處,就連初見她覺得有些小家子氣,如今看來也至多不過是她體諒下人罷。

都是為人奴婢,她又怎會覺得這般不好?不過是心腸太柔不好,陸家宗婦,太柔軟的心思,是管不住偌大的府宅,也鎮不住下麵的小鬼兒。

待回到陸家回話時,田嬤嬤暗暗思忖,想到風光霽月的陸家大公子,想著溫智淑慧的陳姑娘,將兩人放在一起,還真有那金童玉女的模樣,且她性格溫婉,看模樣聽談吐就知是個寬容的性子,說不定這位陳姑娘在陸家,真有那番造化。

念及這個年輕的小姑娘對自己客氣有禮,在陸夫人麵前,便說了幾句好話。

“是個蕙質蘭心的姑娘,行事柔和不張狂,性子耐磨不小氣,奴婢看她規矩不錯,多問了幾句,方才知這位姑娘會的本事不少。”

陸夫人看著她,一旁的方夫人見她不問話,都有些心急,她可想知道這個姑娘都有哪些本事。

陸夫人笑了笑:“難得見你為誰說話,可見這個女孩對你胃口。”

田嬤嬤忙說:“夫人看得過才好。”

陸夫人端起茶,說:“你繼續說。”

“陳姑娘會些醫術,最拿得出手的是繡工與製香,繡工嘛,京中官家小姐大都通,製香倒是新鮮。”說罷,將她從陳稚魚那兒拿來的一方帕子和一個香囊奉了上來。

陸夫人接過看了看,帕子上的兩尾胖鯉魚栩栩如生,帕子一角還繡了個“茵”字,那薄荷香囊倒是令人神清氣爽,令她眉頭都展開了。

自己看了看,便遞給一旁的方氏叫她也看看。

陸夫人不說好與不好,方夫人則可以替她開口。

“確實心靈手巧,嬤嬤也不算虛誇一回。”

田嬤嬤回完話便下去了,屋裡都是主子,關起門來,陸夫人露出了滿意的臉色來,與方夫人道:“不枉方兄弟辛苦一遭,眼下這個,聽著說的,已然是不錯了。”

田嬤嬤是宮裡出來的,識人了得,她心知曉田嬤嬤不是個誇口的人,這陳稚魚沒被她挑出刺來,叫她有些意外。

見大姐鬆了口,方夫人心裡也高興:“總算做了個好事兒。”一想她大姐為那姑娘準備的師父,便問:“那可要安排這姑娘去棋盤街?”

陸夫人微頓,並不拒絕,隻道:“先傳來叫你我見見吧,顧先生身份敏感,若她真是個好的,再叫顧先生教教。”

方夫人頷首,心道大姐做事縝密,為這位未來宗婦也是費儘了心思,當年廢太子帝師都叫她請來了。

不像是教養一門宗婦,更像是為陸曜培養個謀士。

閒言少敘。

這廂得了陸夫人準話,田嬤嬤帶著喜氣回了小院見陳稚魚,告知她明日晌午去陸府給陸家主母請安。

從田嬤嬤走後,陳稚魚便想著,她回去回話,那廂中意,免不了一見,若不中意

她實不是個自輕的女孩,心知自己不至於不堪到田嬤嬤一點認同也無,現下見她神色雖平常,眉梢卻帶笑意,結合她說的,多少還是緊張了下。

“還請嬤嬤指教。”她起身奉茶,聲色誠懇。

田嬤嬤也站著接了她的茶,此番看她,越看越滿意。

本是要進陸府的人,多幾分脾性傲氣也不是不可,偏她還這般謙遜,懂得低架子,這是許多貴人都不知的道理。

彆看她們這些下人卑躬屈膝是伺候人的,偏偏她們知曉的多,下麵的人要去拜訪主家,他們這些人是能起到作用的。

“陸家後院和諧安寧,也是因陸夫人大度寬容,你要知,陸家府大,將來你進去是要做主母,眼界自然也要放寬。”

陳稚魚虛心點頭。

她接著道:“陸家有兩位夫人,正夫人乃陸太師正妻,生養宗子管理家務,便稱陸夫人,如夫人雖為太師妾室,卻冠本姓上下皆稱其為方夫人,其獨女便是陸家嫡女,太師府上一子二女,另外一女乃姨娘所出,這個不重要,你隻消知曉,麵對方夫人也不可輕忽。”

陳稚魚莞爾。

田嬤嬤:“因何笑?可是哪裡說得不妥?”

“嬤嬤忘了,我本是方通判送來,自然知曉方夫人,怎敢不尊重。”

田嬤嬤愣了一瞬,隨即笑笑:“倒是我疏忽。”

來之前,方通判自然與她講過其妹方夫人,隻道她為人和善,心思寬廣,若是將來她在陸府有什麼不順,可去尋方夫人幫忙。

這話,陳稚魚也隻聽聽,並未當真,她不覺得自己走了方家的路子,從此就與方家人感情深厚了,更知若自己未來進了陸家,與方夫人過於親厚,隻怕正經婆婆那兒,多少說不過去。

次日一早,陳稚魚收拾好了自個兒,梳了個溫婉的發式,戴了兩朵珠花做點綴,標準的在室女模樣,田嬤嬤雖覺得她打扮得過於簡單了些,卻也素約清麗,年輕的小女孩,無需濃妝豔抹,姿色已然天成。

走在前時,她耳力極好地聽到她身邊的婢女小聲說:“到底是見貴夫人,小姐何不將妝奩的金釵戴上?”多樣首飾,好歹是個臉麵。

那女聲溫溫柔柔響起:“我是什麼樣的人,不是一支釵裝得了的,京中夫人皆見過世麵,我若為臉麵將全副朱釵都戴上,也撐不起來。”

她是什麼樣的人便如何現與人前,如今要見的是未來婆母,她無需這些個假裝,打腫臉充胖子,也要看對象。

聽得田嬤嬤心稍穩了些。

能坦然自若到這種程度的,是真棄浮華如浮雲,而非故作清高。

陸太師府高堂廣廈,一步一換景,朱樓雕欄,滿園春色,當真是簪纓世胄,高門顯赫。

陳稚魚站在這雕梁畫棟的神仙府邸,一度覺得不真實,也暗暗吸氣,心裡回想到方通判口中的“富貴人家”——“貴”字,妙不可言。

先前她為家人寬心所說的——“這門婚事乃是她賺了”,也是一點沒說錯。

進了慕青院,田嬤嬤先去請話,叫她在此處等。

陳稚魚在“鎖清秋”靜待,眼眸微微抬起見雕刻的橫梁,暗暗欣賞,這般匠人手藝,怕也隻有在這種一品大官的家中才看得到吧?

她抬頭看景,不知廊下有人,負手而立,目光正落在她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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