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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5章 驚變·交錯而過(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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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上的日子並不好過,陳稚魚打記事起,頭回出遠門,起初兩天還暈吐了一回,到了落腳地兒,找店家要了碗酸水,喝下方覺好些。

後麵幾天又大雨滂沱,隻叫趕路的人叫苦不迭,兩個姑娘坐在車裡頭倒還好,苦了馬夫和打手在外,即便有遮雨棚也免不了地淋了雨。

陳稚魚提議在下一個地方找個客棧,等雨停後再走,馬夫卻道是早日送到為好,話語間透露出要趕著回去複命。

他都這麼說了,陳稚魚便不好再說什麼,此番也由不得她做主,便由得他們去。

目光落在透了個縫的窗外,密雨斜撒,氣候潮濕,她隻覺得,這雨的潮濕氣息不知何時鑽進了心裡。

本質上,她與貨品沒甚不同。

這一認知令她有些許低落,但也隻是短暫的情緒,既踏上此路,她也不會讓自己的情緒扭捏低迷。

隻是連日趕路,人馬皆疲,到了下一個縣口,幾人下車來找了個攤子先喝了幾碗熱湯。

也正是這一停留,停出了事端。

現如今各地方都在施行新政,一把火燒下來,燒出了蛇蟲鼠蟻不假,也將人逼得鋌而走險。

此次他們停留的地方離京不遠,名叫清河縣。

據說這裡的縣令貪了不少贓款,被判砍頭,卻不知他何時買通了獄卒,偷梁換柱,自個兒跑了出來,跑出來後才知,他被抓時,一家老小病死的病,嚇死的嚇死,更有那看人下菜碟的,曾與他有仇的,皆在這個時候添了把火,賣了他的幼女,又欺辱他妻子,打傷了他大兒,妻子不堪受辱自儘,大兒傷後不治而亡,一下子妻離子散,讓他徹底癲狂。

聽說他摸進新上任的縣令屋裡,將他殺害,又使財帛雇了殺手,將欺辱他一家的那些人,殺的殺,傷的傷,總之犯下了滔天罪孽,如今批了懸賞令,正在四處捉拿。

下馬車時,陳稚魚在公示欄上看到了此人的畫像,並了解此人的惡性,一時渾身冒起冷汗,隻怕這歹人還在此處,便和身邊人說要快些收拾妥當,早些離開才是。

剛填飽了肚子,幾人便要上馬離開,忽見雲霧朦朧的路口衝出一人,相距較遠,陳稚魚也清楚地瞧見了那人手持砍刀,心中暗叫不好,當下拉過最近的喚夏往旁躲了一下。

而後麵,似乎追來官兵,喊殺聲中,才知此人竟是逃犯縣令。

那歹人已經是窮途末路,追擊聲就在身後,他不甘心就這麼死去,要死也要拉個墊背的,瘋狂的念頭一起來,他就紅了眼,千鈞一發之際,目光落在官道旁的瘦弱女子身上,臉上浮現一絲獰笑,放任馬朝她衝過去。

一切發生的太突然,驚得陳稚魚忘了喚夏會武的事,隻連忙將她推遠,而在馬衝來時,她將手裡早就攥著的粉末狠狠拋去。

粉末迷了馬眼,馬嘶叫抬蹄,將背上的人甩了出去,陳稚魚雖怕,但此時保命的本能讓她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迅速抓了把粉,直往地上的人撒去。

下一秒,官兵圍攏,而那人則捂著眼睛痛苦怒吼:“我的眼睛!我看不見了!”

帶領官兵來的,為首的那個人身著寶藍勁服,腰間掛著一枚羊脂玉的玉佩,身形俊逸,眉眼風流,在他下馬時,逃犯已被捆了起來,他稍鬆了口氣,目光落在站在一旁,儼然嚇傻了的姑娘身上。

此刻她攥著拳頭捂在胸口,氣息不穩地由一婢子扶著,饒是受了驚嚇,也瞧得出此女教養良好,不見失態模樣,反倒是一副我見猶憐,楚楚可人。

他大步上前去,慰問了句:“姑娘還好吧?”

變故後,喚夏驚得手都在顫,扶著如今的姑娘,連聲道:“下次這樣危險的情況,姑娘可不能推開奴婢啊!”

陳稚魚方才是下意識的動作,此刻過去了,也覺心有餘悸,隻點了點頭,正在思索什麼,耳邊傳來一道溫潤的問候,她抬眼看去,便見一青年男子站在一旁,她微咽,僵硬地點了下頭。

“多謝關心,還好。”

那男子目光落在她還緊攥的手,那手上還有些粉末,不由地問:“姑娘方才撒出來的粉是何物?”

陳稚魚這會緩過神來了,反應過來是官差在問話,也不隱瞞什麼,直道:“出門在外,自製的一些迷眼粉,對人體無害,隻是會短暫地使人難以行動。”

後又補充了句:“裡頭的成分不含禁藥。”

那男子看她如此謹慎,微微一笑,道:“姑娘不必緊張,姑娘的馬車走的官道,自然不敢帶違禁物,在下還要多謝姑娘,方才反應迅速,一招製敵,為我們緝拿凶手節省了不少功夫。”

陳稚魚扯了下嘴角,心裡隻暗暗想著,是自己運氣好,方才若是行差踏錯一步,此刻怕已經成了那惡徒的刀下冤魂了。

以為此廂事過,幾人便打算離開,卻被那男子攔了一下。

陳稚魚不解地看了他一眼,男子隻道:“姑娘方才有功之舉,可同我等回衙門拿賞銀。”

陳稚魚本想搖頭,但一想到此去京城,怕是要不少花費,倒不必在此處清高,便委婉地說:“我們幾人還要趕路,不便停留。”

那男子的目光落在這一行人身上,一個柔弱的姑娘,一個中年馬夫,一個淩厲的姑娘,還有個應當是打手的男人,這個男人在出事時不在此處,此刻正一臉無措的被訓斥。

看起來確實是風塵仆仆,倒也不在這一點小事上為難人,直接從身上取出一張銀票,遞給了麵前的姑娘。

陳稚魚卻不敢接了,遲疑的問:“賞銀,這麼大嗎?”

聽了這話,男子爽朗一笑,說:“一是賞銀,二是在下對姑娘的機敏歎服,姑娘放心,這是姑娘該得的。”

他倒是一副大度的樣子,而對陳稚魚來說,沒什麼不能拿的,往年跟著師父給人治病也都是要收費的,顯然她方才的舉動,拿下的那個惡徒,值這麼多賞銀。

當下,便大大方方地收下了他遞來的銀票,對他福身行禮,說了幾句客套話後,便帶著自己的人先行離開了。

那男子看了一眼,笑著上了馬,回了縣衙。

縣衙內,一玄衣男人身形挺括,站在書架邊翻閱賬冊,露出的半張臉,狹長的雙眸,高挺的鼻梁,略顯鋒利的下顎線,給人一種難以親近的感覺。

男子笑著進屋,與他說起今日見聞。

“那歹人倒是慌不擇路,見了本宮的馬欲要殺出重圍,你猜怎麼著?”

不等書架旁的男人回話,他走到一邊坐下,自問自答一般,道:“城口的官道上,他欲縱馬行凶,反被一小姑娘將了一軍,連人帶馬一並落地,你真應該親眼去看看,那姑娘看著弱不禁風,出手倒是快準狠,尤其是那一雙眼,驚慌卻不失穩妥,年紀小小卻也拿得住,嘖嘖。”

一旁的小官人還附和說:“咱們殿下難得見到這般爽利的姑娘,一高興,自掏了腰包給了筆不菲的賞銀呢!”

男人捏了捏鼻梁,腦海不知為何,在他說起那雙眼時,一閃而過的是母親當時給自己看的那幅畫像,畫像裡的人,目光純淨而溫和,似乎萬事萬物皆不入眼,超凡脫俗,令人一見難忘。

念頭隻是一時,他眉宇間頗有幾分無奈,不知是該歎這位太子殿下豪擲千金的舉動和方才自己不留神的開小差,還是頭疼眼前的爛賬。

“殿下不若先看看您麵前堆積的賬目吧。”

男人說完,又將手裡的那本放了過去,黑眸中滿是冷凝。

“那貪賊吃的油光水滑,其家眷皆金銀在身,家中幼女的食碗都是金子做的,反觀這縣裡的百姓,多的是饑不飽腹,賣兒賣女,以縣裡每年的收成,何至於此。”

談起正事,太子也沒了什麼笑,方才的事暫且拋之腦後,與麵前的男人商討起來:“子摯,這個何守午外在養了”

此時,陳稚魚等人駛離清河縣,不知與她名義上的未婚夫擦肩而過。

馬車上,馬夫還在對那打手疾語不止,陳稚魚從那驚險中回過神來,便溫聲勸了兩句,馬夫也就收了聲。

在往下去,倒是不見什麼慌亂暴動,一路平安的到了京來。

馬車到了京城時,正有人接應,便是方夫人身邊的管事娘子,上了馬車後,目光在轎子中的姑娘身上看了兩眼,遂解釋道:“奴婢萬安見過陳姑娘,奴婢是方夫人身邊的管事娘子,特來接姑娘。”

陳稚魚禮數有加:“有勞萬娘子。”

馬車便往京中去,今日氣候溫和,兩邊的窗子皆開了縫,陳稚魚瞧了一眼,隻見載著他們的馬車往越來越寂靜的巷子去。

街道的吵鬨聲漸漸去了,萬娘子才說:“陳姑娘初來到,還需好生調整,陸夫人在此巷租賃了院子,好叫姑娘調養些日子,待做足準備,便邀姑娘入府相看。”

陳稚魚點點頭,並無異議。

等下了車入了院,才覺此間寬敞,處處都妥帖打理,足見用心了。

隻是人剛被迎進屋裡,萬娘子朝身邊的小丫鬟使了個眼色,便見其帶了一個上了年數的婦人進來,此人舉止嚴謹,神色肅穆,看著她的臉,便不由得叫人挺直了腰背,姿態越發端莊起來。

萬娘子:“這位是陸夫人專為姑娘挑選的禮教嬤嬤,關於京中與陸家相近的人物,禮數規矩,陸家家訓,皆有田嬤嬤教導,這些日子還請姑娘受累,跟著習得田嬤嬤的教訓,將來入陸家,必會一帆風順。”

這剛下了馬車,氣都沒喘勻,一股腦的事接踵而來,好在陳稚魚不是馬虎性子,也深知自己到京中來不是享福來了,心裡也做了準備,倒也應付下來。

萬娘子說了些事項便離開了,饒是如此,陳稚魚也沒放鬆警惕,畢竟這屋裡,時刻都有監視她的人。

隻是還不等她說什麼,田嬤嬤便肅著張臉道:“姑娘舟車勞頓,叫手下人規整衣物,您早些歇整,歇得一天,便要打起精神來學規矩了。”

那田嬤嬤一張臉是在冷的厲害,陳稚魚沒有她說笑親近,隻“嗯”了聲,轉身便和喚夏一起收拾帶來的東西。

田嬤嬤見她一主子竟和奴婢一道做活,忍不住說:“這些都是下人做的事,姑娘莫累著自己。”

陳稚魚剛從馬車上卸了個包袱下來,聞言微微一笑,道:“我的東西不算多,每一樣都有數,我自己理理,裝箱整冊心裡有數些。”

田嬤嬤便不說什麼了,但心裡難免對此搖頭,將來可是要做宗婦的人,這般作態,也不知是要寒磣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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