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文的心沉到了穀底。
想要和彆人製造羈絆,就要承擔掉眼淚的風險。
他不怕掉眼淚,但是要值得。
他以為零會是值得的那一個。
甚至到現在他都在等她的一個答案。
隻是這一次,零沉默很久,最後沙啞地說:
“我來這裡,就是想殺了你,終結魔王的時代,可你的蠢樣,總讓我懷疑是我的選擇錯了。”
“如果我是魔王,那你現在在做什麼?我所認識的零,可不是個猶豫的女孩。”雷文譏諷道,“是我們掉下山崖時,護著你一次就讓你心軟了?還是並肩作戰讓你多了憐憫?總不能是因為我擋在了海倫娜身前吧?”
“吵死了吵死了吵死了!那你要我怎麼辦?除了那個人,沒有人這樣護著我,我也不明白!這樣的你,要我怎麼辦?”零又煩躁了起來。
雷文說得對,自從和他在一起,她的心越來越軟了。
“所以,你想殺我,是因為不知從什麼狗屁地方聽說了我是魔王?
拜托,夏爾,你是腦子進水了嗎?我踏馬的命都不要了護在你身前,你有什麼想說的,不能直接和我談?
非得有人一層一層撥開你那洋蔥皮才行,嘴長來乾嘛的?”
“吵死了吵死了吵死了……”零的氣勢一下子低落了下去,隻覺得分外疲憊。
“你是重生者?”
“……”
“那就是能預知未來了?”
“嗯。”
“如果我拿起那把劍,就會成為魔王,然後你要殺我?”
“嗯,”
“你踏馬是不是腦子進了大糞!”
“是。”
“我要是你,就毫不猶豫刺下去,知道嗎?在我老家有一句話,亂世先殺聖母。”
“我可沒有聖母心。”
隻是因為那人是你。
雷文冷著一張臉,不知道該怎麼處理這段混亂的關係。
易地而處,要是他知道自己原本在家和朋友玩著遊戲,馬上就能吃到奶奶煮的粉湯,耳邊還回蕩著奶奶喊他吃飯的聲音:
“乖孫兒,粉湯好了,快來吃嘍。”
現在你告訴我有個域外天魔準備將這一切破壞,而你有一個機會,背著濫殺無辜的罪名,殺了他——
他t能把那小癟三砍成肉泥。
沒有理由的濫殺無辜?
開nb的聖母婊玩笑!
我想爬起床喝口粉湯就是理由,等我回去的家人就是理由!
可現在,真有個大傻子猶豫了。
不是因為什麼好心腸,隻是單純因為是他。
“你是不是犯賤?”
“是。”
“你就不怕我反殺?”
“你打不贏我,我四級法師。”
“你他娘的是不是有病!”
這一次,零沉默了很久很久:“我也覺得我有病,可能是孤單太久了,四顧看去都是大山投下的陰影,而我的港灣已經沒了,你懂嗎?
我就一直被困著,也以為會一直被困下去。
現在有個冒失鬼就這樣殺來了,比我弱,還跳那麼厲害,很刺眼你知道嗎?我眼睛都要快瞎了……”
“所以你就把武器收起來了?”雷文道,“那麼我問你,你說的魔王,是學會的魔王培養計劃?”
“???”
“你t真有病,彆告訴我,如果你沒在學會遇上我,就準備加入卡尼斯分家,找機會殺我?”
“……”
看到零小嘴長大的模樣,雷文不知該哭該笑。
“你不會以為隻有你一人知曉未來吧?”
“你、你你你你……”
“我我我我什麼我……”雷文咬牙切齒道,“你覺得我這性格的人,會為了一把劍當魔王?”
不知為何,被他一頓臭罵,零心情卻好了幾分,隻是見到雷文臉上冰冷的表情,情緒又低了下去:
“為什麼不能是為了這把破劍?”
“能你個棒槌……”
“可我要阻止你成為暴食魔王……”
“你特麼……”雷文嘴一扯,“你到現在還不明白我的意思?在我所知的未來裡,我被你殺了,但暴食魔王依舊誕生了。”
“啊?”
“啊什麼啊!”
“等、等等,我不明白,你都死了怎麼還知道暴食魔王會誕生?”
“……”
“你你你你……你不是雷文·卡尼斯?”
“我特麼……”雷文罵罵咧咧道,“至少不全是。”
兩人大眼瞪小眼。
一時間,場麵陷入尷尬。
【壞了!】2
這一刻,兩人腦海裡都冒出了個微妙的念頭。
“我本來想嘗試先破壞咒劍,可哪裡想到先是劍王,後是輝月姬,都在擾亂我計劃……”
“你破壞啊,我又不攔著你。”
零腮幫子鼓起來了:“這不是你趕趟著拉我下水,我沒來得及偷偷處理嗎?”
雷文撓了撓頭。
不是在吵架嗎?
為什麼這氣氛那麼奇怪。
總感覺像是鬨彆扭的小情侶,你拉一下我拉一下。
不過……難得看到某人委屈巴巴,怪可愛的。
“老百姓都這麼苦了,我樂意吃?!我先說好,我所知曉的魔王,和你說的不一樣。”
此時兩人都意識到了不對,再一攤牌,一時間麵麵相覷。
“什麼叫我得到未知勢力幫助,加入馮·卡尼斯分家?
什麼叫卡尼斯主家龍紋出了問題,需要從分家收養個養子,我被選上了?
什麼叫我與學會共謀,在巨獸峽得到了咒劍,晉升魔王?
什麼叫為了壯大咒劍力量,我開始屠城?”
零那邊更驚訝:
“什麼叫我在滅村之夜僥幸逃脫?
什麼叫我替代你加入馮·卡尼斯分家?
什麼叫我將你擊殺了?
什麼叫雷斃曆xx年,暴食魔王再次出世?”
這一對比,零一時目瞪口呆。
也就是說,如果將零所知曉的那個未來看成世界線a,那雷文沒有穿越的情況下,就會自然而然的發展出他所知道的遊戲劇情,也即是世界線b。
“難道我所做的一切努力都是一場空嗎?”零有些悵然,“你可知我從一開始就是奔著阻止魔王誕生而來的,現在你告訴我,無論我怎麼做,魔王都會誕生,那我這麼多年的努力又是為了什麼?”
兩人更沉默了。
這暴食魔王到底是什麼情況?
總不能真有什麼既定的命運,或是世界線修正吧?
正當兩人陷入沉思,忽然祭壇上傳來了一陣沙啞而又冰冷的聲音。
【有趣,一個複生者,一個魔女,竟能窺見我的布局】
兩人悚然,齊齊扭頭看向祭壇。
那血色長劍的劍柄上,一隻眼球不知何時睜開,聚焦在兩人身上。
那是一隻什麼樣的眼睛啊……
血絲包裹著渙散而沒有神采的眸子,看向兩人的目光,帶著一種讓人毛骨悚然的死寂和沉默。
沒有《閃靈》裡噴湧而出、淹沒房間的鮮血洪流。
甚至整個祭壇都無比亮堂。
但隻是盯著那把劍,兩人就感覺呼吸開始變得不平緩,一股滲人的邪門味道撲麵而來。
這一刻,零終於意識到了什麼。
“咒劍……是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