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令儀剛帶著夏竹回到清秋院,院門外便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郡主可在?奴才來給您送炭了!”
隻見一個圓臉胖身的中年男子站在院門外,身後跟著兩個小廝,抬著滿滿一筐銀絲炭。
他臉上堆著笑,額頭還帶著未消的淤青,正是剛被影一教訓過的黃管家。
夏竹小聲嘀咕:“他不是二夫人的人嗎,怎麼跑過來獻殷勤了?”
周令儀唇角微勾,示意放人進來。
黃管家一進門就作揖行禮:“郡主恕罪!以前是奴才糊塗,竟讓您用那些劣炭,奴才特意挑了上好的銀絲炭給您賠罪。”
“哦?”周令儀漫不經心地撥弄著花草,“鶴鳴居那邊送了嗎?”
“奴才不敢怠慢。”
“既如此,這些炭我就收下了。”周令儀擺擺手,“日後若再敢克扣……”
“不敢不敢!”黃管家背後發涼,“奴才再也不敢了”
待黃管家退下,夏竹立刻指揮小丫鬟們將火盆燒得通紅,整個室內暖日如春。
又跑回她身邊,滿眼興奮:
“您真是太厲害了!連黃管家這樣的勢利眼都跑來巴結。”
“這算什麼。”周令儀失笑。
欠了她和大房的,都要一點一點吐出來!
天色還早,周令儀閒不住,看過周硯卿後,又帶著夏竹去園子裡逛了一圈。
夏竹說:“這會兒的雪梅開得最好,那可是國公親手栽種的,長公主喜歡的不得了。”
思及此,情緒又有些低落。
“隻可惜,這樣好的梅花,明年就看不到了。”
周令儀正在賞梅,猝不及防聽到這麼一句,皺眉問:“為何?”
夏竹欲言又止,歎口氣道:“先前為淑華小姐批命的大師說,梅花太傲,剛強易折,恐會影響淑華小姐的命格。”
“二老爺下令,等今年過後就將這片梅林除去,全部換成淑華小姐喜歡的牡丹。”
牡丹,素來有花王之名,象征著富貴,繁榮和尊貴。
周令儀略一思索,明白二者之間的關聯,扯了扯嘴角。
周家,這是想捧出個皇後!
她周淑華也配?
才說呢,周淑華的聲音就從梅林傳了出來,還有一道男聲,聽著也很熟悉。
好像是她那個便宜未婚夫。
“淑華,這段日子叫你受苦了,等我稟明了父皇,就將婚約撤去,光明正大的迎你入府。”
接著,周淑華感動的聲音響起:“殿下,淑華何德何能……”
“不,你在我心裡就是最好的女子!”
二人情意綿綿,纏綿悱惻。
周令儀冷笑,好一對野鴛鴦!
國公府反而成了幽會的地方,看她怎麼撕開他們的臉皮。
“走,我們進去看看。”
她抬腳就要往梅林深處走去。
突然有黑影閃過,兩名帶刀侍衛攔在麵前,抱拳道:“奉三殿下命令,閒雜人等不得靠近。”
“本郡主若非要進呢?”
侍衛麵不改色:“那就隻能得罪郡主了。”
影一的手瞬間按在劍柄上,周令儀卻輕輕按住他的手腕。
“不是什麼都要靠蠻力解決的,我們進不去,那就讓他們主動出來。”
她忽然拔高聲音:“走水了!來人啊,快來救火!”
這一嗓子驚得林中飛鳥四散。
侍衛還未反應過來,梅林深處已然傳來慌亂的腳步聲。
隻見周淑華提著裙擺倉皇奔出,發髻鬆散,衣領歪斜,腰間還係著塊玉佩。
三皇子溫子墨緊隨其後,神色間驚魂未定。
“哪裡著火了?”
然而,下一秒。
對上周令儀似笑非笑的目光,溫子墨頓時明白自己被耍了,惱羞成怒道:
“周令儀,你眼裡還有沒有一點尊卑?”
“尊卑?”周令儀勾唇,“殿下和未出嫁的姑娘鑽梅林私會的時候,怎麼不說尊卑?”
“還有這玉佩——”
她一把扯下周淑華腰間玉佩:“若我沒記錯,應該是殿下貼身之物才對。”
“啊——”
周淑華尖叫,一張臉漲得通紅。
溫子墨額角青筋暴起:“還來!”
“還?”周令儀忽然冷下臉,“殿下要退婚直說就是,何必一邊吊著我,一邊將定情信物給了我的堂妹?”
她一字一句道:“這叫私通。”
梅林霎時死寂。
驀地,溫子墨冰冷的聲音響起:“周令儀,彆以為本皇子不敢退婚,你不過是一個草包廢物,若非投胎到姑姑肚子裡……根本沒資格和我訂婚!”
周令儀冷笑,剛想放兩句狠話,突然聽見不遠處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郡主!”一個丫鬟氣喘籲籲跑來,正是她院裡的春桃。
春桃跑到近前,眼睛一亮,徑直越過周令儀,朝著溫子墨福身。
“殿下,原來您也在這裡。”
她從懷裡掏出一枚荷包。
不知為何,周令儀忽然有種不好的預感。
“這是郡主讓奴婢去大相國寺請來的平安符,外麵的荷包都是郡主親手繡的呢。”
轟一聲,她渾身血液瞬間凝固。
怎麼就忘了,原身一直暗中癡戀溫子墨。
這枚平安符,就是她讓春桃請來的,沒想到陰差陽錯,竟然在這個節骨眼上送了過來。
“有趣。”
溫子墨忽然輕笑了一聲,指尖挑起符袋的絲絛,在周淑華麵前晃了晃。
“淑華,你猜這是給誰的?”
周淑華用繡帕掩著唇,眼裡卻盛滿惡意的笑:“殿下何必明知故問。”
她故意天真歪頭:“隻是方才,姐姐還說殿下私通,吵嚷著要退婚,看來……”
“欲擒故縱?”
溫子墨勾唇,慢條斯理地說:“不會真有人覺得本皇子會吃這套吧?”
周令儀麵無表情,指甲深深掐入掌心,刺痛感襲來。
直到溫子墨忽然湊近,溫熱的氣息噴灑在她耳畔:“你若實在舍不得退婚,跪下求我,或許……”
“啪!”
符袋落地,沾染了塵土。
周令儀毫不猶豫地抬腳碾了上去,迎上溫子墨的目光:“你做夢!”
“就當我以前瞎了眼。”
“你!”
“退婚的時候,你可彆後悔!”
溫子墨怒極反笑,拉著周淑華留下一句狠話,揚長而去。
周令儀自然不會後悔,扭頭看向一旁早已呆滯的春桃,冷哼一聲。
“我們也走。”
夏竹急忙要跟上去,又被春桃拉了回來,一臉疑惑:“怎麼了?”
春桃還沒緩過神,結結巴巴地問:“郡主這是怎麼了,以前不是很喜歡三皇子的嗎?”
夏竹古怪的看了她一眼:“難道這不是好事嗎,郡主總算想開了,不用再被二房蒙騙,國公和長公主的在天之靈看見了,也會高興的。”
春桃眸光閃爍,擠出個笑容:“你說的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