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硯卿看見她手中的鐵鏟,臉上浮現淡淡的悲傷。
“可惜,還是晚了一步,叔父他們太胡鬨了。”
上輩子,世子是府上唯一關心她的親人,隻是礙於常年臥病在床,很少出門。
周令儀聽到他的感傷,眼眶悄然泛紅,淚水像是斷線的珠子般落在地上。
之前的渾身尖刺,也不過是故作堅強。
雪地裡回蕩著壓抑的哭聲。
周硯卿眸光關切,安撫的語氣傳來。
“彆難過,昭棠好歹是我們國公府的血脈,過段時間,我會讓她入祠堂立牌位的。”
周令儀這才止住了哭泣,眼眶泛紅,啞聲道。
“謝謝。”
她上輩子的爹娘和阿兄,還沉浸在周淑華醒來的喜悅裡,壓根不記得自己還有個親生女兒。
周硯卿剛想繼續開口,喉間突然湧上一陣腥甜。
他猛地轉過頭,用手帕捂住嘴,劇烈咳嗽起來,指縫間緩緩滲出刺目的鮮血。
周令儀見狀,一顆心瞬間懸起,立刻上前攙扶,順勢握住了他的手腕診脈。
指尖觸碰到脈搏的那一刻,她的臉色驟變。
世子哥哥竟和原身一樣中了毒,而且情況更為棘手,體內十幾種毒素相互交織,甚至有從娘胎裡就潛伏的劇毒。
按照目前的情形,他活不到下個月的及冠禮。
周令儀眼底閃過慌亂,絕對不能讓眼前人出事。
先不說世子是原身的親哥,以及上輩子對自己的恩情,一旦對方倒下,國公府就會徹底淪為周二爺的囊中之物。
到那時,自己想要報仇雪恨,無疑難如登天。
周令儀突然感到一股前所未有的緊迫,看向世子哥哥關心幾句後,迫不及待地帶著夏竹出了府。
回春堂。
“幫我取一兩血參,百年首烏,三株紫靈草……”
周令儀站在櫃台前,一口氣報了十幾種中藥材的名字。
藥童高聲應和,手腳麻利地穿梭在藥櫃間分揀,動作突然頓住,神色間閃過一絲為難。
“姑娘,其他藥材都有,隻是這雪魄參斷貨了,您要不改天再來?”
周令儀皺眉,世子的病日益嚴重,雪魄參是不可或缺的主藥材,回春堂作為京城最大的藥堂,這裡都沒有,其他地方就更沒可能了。
這時,她的目光掃向旁邊錦盒,一株雪魄參映入眼簾,泛著溫潤的光澤。
“那不是有嗎?”
她沉聲質問道。
藥童的臉色瞬間變得不自然,擺手解釋起來。
“抱歉,這雪魄參已經被一位貴人預訂了。”
周令儀急切地問道:“我可以加價,不管多少,我都願意出。”
“不是錢的問題,姑娘您就彆為難我了。”
藥童說著,眼神卻不停地瞟向裡屋。
周令儀立刻意識到那位貴人就在對麵,事關世子的安危,也顧不上許多,快步走過去。
身後是驚慌失措的呼喊:“姑娘,使不得!不能進去啊!”
“吱呀——”
一股溫熱潮濕的氣息撲麵而來,混著濃鬱的草藥味。
屋內,巨大的浴桶占據在中間。
俊美的男人半躺在裡麵,墨發浸濕,五官似被上天精心雕刻而成,唇色微白,兩頰處泛著一抹不正常的紅暈。
雖然狼狽,卻也掩不住周身散發的矜貴氣質。
“滾出去!”
他的氣息紊亂,怒吼聲中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
周令儀隻一眼,就明白眼前男人中藥了。
難怪需要雪魄參。
她站在原地,咬牙道:“這位公子,我想與你做個交易,我替你解毒,你將外麵那株雪魄參贈予我。”
話落,溫既白陡然睜開眼,深邃的眸底暗潮洶湧,聲音沙啞至極。
“你要怎麼樣?”
周令儀頓時汗毛豎起,心中隻剩下一個念頭。
危險!
然而,想到自己現在的處境,她深吸一口氣,不得不靠近浴桶。
隨著距離拉近,男人冷峻的容顏愈發清晰,她心臟不受控製地加速跳動,喉嚨發緊,忍不住吞了吞口水。
“看夠了嗎?”低沉沙啞的嗓音,裹挾著熱氣驟然響起。
周令儀漲紅了臉,慌亂地移開視線,可腳下一滑,整個人不受控製地朝浴桶栽去。
“撲通”一聲,水花四濺,男人滾燙的身軀瞬間將她包裹。
溫既白眼底欲望翻湧,似乎再也無法克製,傾身吻住她的雙唇。
唇齒交纏間,她隻覺呼吸都被奪去,腦海中一片空白。
浴室裡的溫度節節攀升,彌漫著曖昧的氣息。
突然,周令儀猛地回過神,貝齒狠狠咬住了男人下唇。
趁著他吃痛的功夫,她迅速緊攥銀針,毫不猶豫地紮入對方腕間的穴位放血。
刹那間,溫既白渾身一顫,眸底的情欲迅速褪去,恢複清明。
周令儀長舒一口氣,站直身子,發絲和裙擺都沾滿了水。
她狼狽地撫平裙擺處的褶皺,聲音帶著一絲不自然:“你的藥毒已解,雪魄參我拿走了。”
說完,周令儀不敢停留,轉身欲走,卻聽見“叮”的一聲脆響——
腰間玉佩墜落在地,在青石磚上滾了兩圈。
那隻骨節分明的手先她一步撿起玉佩。
他嗓音陡然陰沉:“這玉佩,哪來的?”
周令儀心頭猛跳。
這是上輩子師父留給她的信物,重生後,她又從自己的屍身上撿了回來。
“撿的。”
周令儀伸手就要奪回。
“嗬——”溫既白冷笑一聲,突然暴起,鐵鉗般的手掌狠狠掐住她脖頸,將她抵在浴桶邊緣,“看來,你還是不肯說實話。”
這玉佩,分明就是他當年給那個小丫頭的!
周令儀呼吸困難,卻在他收緊掌力的瞬間,猛地將銀針刺入他頸側!
溫既白瞳孔驟縮,力道微鬆,卻仍死死攥著玉佩不放:“你……”
“對不住了!”
她趁機又補了一針,顧不得那麼多,抓起桌上的雪魄參就跑。
踏出房門時,周令儀後背已被汗水浸濕,大口大口的喘著粗氣。
該死,這到底是什麼人?
還不等她多想。
藥童驚慌的聲音傳來:“姑娘!您彆跑啊,那位可是……”
周令儀咬牙,逃也似的跑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