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是最好的掩護，也是最殘酷的催命符。
當十數萬晉綏軍從四麵八方，如同嗅到血腥味的狼群般湧向東城門時，一場空前慘烈的混戰，驟然爆發！
最先抵達的，自然是距離最近的第19軍。
王驚國幾乎是紅著眼睛，親自督戰，將麾下還能喘氣的部隊，一股腦地壓了上去！
“給老子衝！第一個衝進東城門的，賞大洋一百！官升三級！”
重賞之下，必有勇夫。
殘破的東城門區域，瞬間被洶湧的人潮淹沒。
然而，筱塚義男調來的援兵，尤其是那個戰車大隊，也不是吃素的！
他們依托著城門洞和兩側殘存的工事，以及緊急構築的街壘，拚死抵抗！
轟！轟！轟！
鬼子戰車的九七式五七毫米炮和九五式三七毫米炮，在近距離內，幾乎是頂著晉綏軍的腦門開火！
每一炮下去，都伴隨著血肉橫飛和淒厲的慘叫。
“噠噠噠噠！”
車載機槍和步兵手中的歪把子、九二式重機槍，編織出密不透風的火網，瘋狂收割著衝鋒士兵的生命。
“殺給給！”
鬼子在軍官的咆哮下，端著三八大蓋，一次次將衝入城門洞的晉綏軍士兵頂了回去。
城門洞狹窄，雙方的兵力都無法完全展開，變成了最原始、最血腥的絞殺！
屍體一層疊著一層，很快就堵塞了通道。
後麵的晉綏軍士兵踩著同袍的屍體，嘶吼著往前衝。
前麵的鬼子兵被子彈打倒，後麵的立刻補上。
手榴彈的爆炸聲此起彼伏，震耳欲聾。
硝煙和血腥味彌漫在空氣中，令人作嘔。
東城門，這道剛剛被楚雲飛的部隊艱難撕開的口子，此刻成了名副其實的血肉磨坊！
“頂住！給我頂住！”一名鬼子大尉揮舞著指揮刀，聲嘶力竭。
“衝進去！衝進去就是勝利！”一名晉綏軍團長同樣在後方咆哮。
激戰中，一度有晉綏軍的敢死隊趁著鬼子火力間隙，成功衝入了城門洞內數十米！
但很快，鬼子預備隊的反撲，又將他們硬生生推了出來！
鮮血染紅了城門洞的每一寸土地。
緊接著，從西麵和北麵趕來的其他晉綏軍主力，也陸續投入了戰鬥。
他們如同潮水般，一波接一波地衝擊著東城門。
鬼子的防線，在數倍於己的敵人瘋狂衝擊下，搖搖欲墜。
東城門區域，數次易手！
有時，是晉綏軍的旗幟插上了殘破的門樓。
但不出半小時，鬼子的太陽旗又會重新升起。
雙方圍繞著這片不足數百平方米的區域，展開了慘烈至極的拉鋸戰。
每一塊磚石，每一寸土地，都在反複爭奪。
槍聲、炮聲、喊殺聲、慘叫聲，彙聚成一曲死亡的交響樂，在泰源城東上空回蕩。
天色，在不知不覺中，開始泛起魚肚白。
……
358師臨時指揮部內。
楚雲飛站在地圖前，神色平靜，仿佛城東那震天的喊殺聲與他無關。
他的第二旅和第三旅，在炸開城門後，並沒有戀戰，而是迅速後撤，脫離了與鬼子主力的直接接觸，此刻正在城外隱蔽處休整，舔舐傷口。
他們的任務已經完成，而且完成得極為出色。
就在這時，方立功拿著一份電報，快步走了進來，神色有些複雜。
“師座！”
他將電報遞了過去。
“閻長官急電！”
楚雲飛接過電報，目光一掃，嘴角微微揚起一抹難以察覺的弧度。
電報的內容很簡單，措辭卻十分嚴厲。
閻錫山命令358師，立刻向東城門發動進攻，配合第19軍等友軍部隊，務必在天亮前徹底拿下泰源！
言語之間，頗有將358師當做攻堅主力，去啃硬骨頭的意思。
方立功看著楚雲飛，輕聲道：“師座，閻長官這是……要我們去給他們當開路先鋒啊。”
楚雲飛放下電報，眼神中閃過一絲莫名的光彩。
他緩緩開口，聲音平靜無波：
“給閻長官回電。”
“就說我358師，在先前爆破東城門的戰鬥中，居功至偉，但也損失慘重。”
“旗下各營連建製，幾乎都被打散，傷亡過半。”
“目前，部隊正在緊急重整編製，收攏傷員，補充彈藥。”
“暫時……暫時無法組織起有效的進攻力量，投入東城門方向的戰鬥。”
方立功聞言，眼中閃過一絲了然。
楚雲飛頓了頓，補充道：“不過，我部炮兵團尚有餘力。”
“可以對東城門戰場，提供必要的炮火支援，協助友軍作戰。”
“具體炮擊目標，可由友軍指揮官指定。”
“是！師座！”方立功心領神會，立刻轉身去安排發報。
他明白，師座這是不願意再讓358師的弟兄們，去那片混亂的絞肉機裡白白消耗了。
炸開城門，已經是天大的功勞。
至於後續的攻城拔寨，就讓那些急於搶功的友軍們，去和鬼子慢慢磨吧。
358師，要保存實力，用在更關鍵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