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團的加入讓城牆上的壓力驟然暴增！
剛剛才因為援軍抵達而稍稍穩住陣腳的鬼子，再次被打得暈頭轉向。
雖然從戰損來看，他們無疑是大勝！
但是敵人的衝鋒一波又一波，不給他們喘息的時間，他們的槍管都打得發紅，彈夾，彈鏈幾乎供應不過來！
再這麼下去，敵人還沒死絕，他們要麼槍管報廢，要麼陷入沒有子彈的尷尬！
那名剛剛接管防線的117聯隊聯隊長卻管不了那麼多，當務之急就是打退敵人的衝鋒！
他握著指揮刀的手青筋暴起。
“壓製！給我狠狠地壓製回去！”
他的嘶吼聲幾乎被淹沒在更加密集的爆炸和槍聲裡。
九二式重機槍瘋狂地噴吐著火舌，歪把子也在拚命點射。
擲彈筒手和迫擊炮手幾乎是閉著眼睛在朝城外開火。
但是，城下的晉綏軍士兵仿佛根本不知道死亡為何物。
土黃色的浪潮仿佛無窮無儘。
倒下一批，立刻就有更多的人影填補上來。
他們呐喊著，嘶吼著，端著步槍，迎著彈雨，一波接著一波，衝向那高大而冰冷的城牆。
死亡似乎對他們失去了威懾。
好幾次，他們的人影已經觸摸到了冰冷的城牆！
城牆上的鬼子兵感覺自己的心跳都要停止了。
這些龍國軍人瘋了嗎？！
就在防線搖搖欲墜，絕望即將吞噬守軍之際……
一陣低沉而獨特的轟鳴聲，由遠及近，穿透了戰場的喧囂。
嗡——嗡——
天空！
城牆上殘存的鬼子兵下意識地抬頭望去。
當看到機翼上那熟悉的紅日標誌時，先是一片死寂，隨即爆發出壓抑不住的狂喜！
“是航空兵！帝國的航空兵來了！”
“援軍！是我們的飛機！”
聯隊長的嘴角，終於扯出一絲獰笑，緊繃的臉色也稍稍緩和。
“喲西！終於來了！！！”
然而，對於城外衝鋒的晉綏軍士兵而言，這聲音不啻於死神的喪鐘！
久經戰陣的老兵，幾乎是憑借本能做出了反應！
“飛機！狗日的飛機來了！”
“快！散開！找彈坑！臥倒！！”
各級軍官們扯著嗓子，用儘全身力氣嘶吼著，聲音裡充滿了焦急和難以言喻的恐懼。
衝鋒的陣型瞬間混亂。
士兵們不再一味向前，而是像沒頭蒼蠅一樣四散奔逃，尋找任何可以提供掩護的窪地、彈坑。
有人跑得太急，被自己人絆倒，重重摔在地上，隻能抬起頭，絕望地看著天空中越來越近的黑點。
對飛機的恐懼深深地刻在每一個士兵的基因裡。
高空中，鬼子轟炸機編隊的領航機裡。
飛行隊長透過駕駛艙的玻璃，冷漠地俯瞰著下方如同螻蟻般奔跑逃竄的中國士兵。
他的嘴角勾起一抹輕蔑的弧度。
烏合之眾。
他拿起送話器，聲音冰冷而不帶一絲感情。
“目標，敵軍衝鋒集群。”
“確認地麵引導信號。”
“開始俯衝！”
“投彈！”
“投彈完畢後，自由掃射！”
命令下達。
一架架轟炸機如同嗜血的禿鷲，調整姿態，機翼發出尖銳的呼嘯，朝著地麵那些絕望的身影猛撲下去！
炸彈脫離掛架，帶著死亡的哨音，急速墜落！
緊接著，機翼下方的機槍也開始噴吐出致命的火鏈！
黑色的鐵蛋如同冰雹般落下！
它們拖著尖銳的呼嘯，撕裂空氣，狠狠砸向地麵！
轟！轟隆隆——！！！
大地劇烈地顫抖起來，仿佛被無形的巨錘猛擊。
一團團橘紅色的火焰夾雜著黑色的濃煙，猛地騰空而起！
泥土、碎石、還有殘肢斷臂，被巨大的衝擊波拋灑向天空，又如同血雨般落下。
爆炸的衝擊波橫掃而過，將那些沒來得及找到掩護的士兵，像脆弱的稻草人一樣掀飛！
有的士兵直接被炸彈命中，瞬間化為一團模糊的血肉。
更多的，是被橫飛的彈片擊中，慘叫著倒在地上，鮮血染紅了身下的黃土。
城牆上的鬼子兵看到這一幕，爆發出震天的歡呼！
他們揮舞著步槍，跳著腳，用各種汙言穢語咒罵著城外的中國軍隊。
“炸死他們！炸死這些支那豬！”
“哈哈哈！帝國航空兵萬歲！”
“讓他們嘗嘗厲害！”
聯隊長的臉上也露出了殘忍的笑容，之前的緊張和壓力一掃而空。
而此刻，散布在戰場各個彈坑裡的晉綏軍士兵，正經曆著地獄般的煎熬。
他們蜷縮在坑底，雙手死死抱住腦袋，身體因為巨大的恐懼而不由自主地劇烈顫抖。
爆炸聲震得他們耳膜嗡嗡作響，幾乎要失去聽覺。
飛濺的泥土和碎石劈裡啪啦地砸在他們的鋼盔和背上。
身邊的戰友可能上一秒還在喘息，下一秒就被近距離爆炸的衝擊波震得七竅流血，或者被彈片削掉半個腦袋。
死亡的氣息是如此濃鬱，緊緊包裹著每一個人。
第一波轟炸剛剛過去，還沒等幸存者喘口氣，那令人頭皮發麻的引擎轟鳴聲再次逼近！
鬼子的飛機降低了高度，如同掠食的鷹隼，沿著衝鋒路線來回穿梭。
噠噠噠噠噠——！
機翼下方的航空機槍噴吐出密集的火鏈！
子彈如同死神的鐮刀，瘋狂地掃過地麵！
噗噗噗噗——！
子彈鑽進泥土，激起一蓬蓬煙塵。
打在人體上，則是沉悶而令人牙酸的撕裂聲！
有躲在彈坑邊緣的士兵，僅僅是露出了半個身體，就被密集的子彈瞬間打成了篩子，身體被打得支離破碎，紅的白的濺得到處都是，變成了一堆難以分辨的碎塊。
一個年輕的士兵探出頭想要看看情況，一顆子彈精準地鑽進了他的額頭，留下一個血洞，他哼都沒哼一聲，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彈坑成了唯一的救命稻草。
儘管恐懼如影隨形，儘管身邊不斷傳來戰友的慘叫和死亡的瞬間。
但大多數蜷縮在彈坑深處的戰士，依靠著這不深的掩體，幸運地躲過了炸彈的直接命中和機槍的死亡掃射。
他們緊緊貼著冰冷的泥土，感受著每一次爆炸帶來的震動，聽著子彈從頭頂呼嘯而過，祈禱著這場噩夢能快點結束。
終於，在肆虐了幾輪之後，鬼子的飛機似乎耗儘了彈藥。
它們拉高機身，盤旋一周，像是在欣賞自己的傑作，然後才帶著滿足的轟鳴聲，逐漸遠去。
戰場上，隻留下一片狼藉。
燃燒的彈坑冒著黑煙，空氣中彌漫著刺鼻的硝煙和濃烈的血腥味。
到處都是殘缺不全的屍體和痛苦呻吟的傷員。
但更多的是，那些從彈坑裡慢慢抬起頭，臉上沾滿泥土和血汙，眼中充滿驚恐和後怕，卻依舊活著的士兵。
他們活下來了。
依靠著那些不起眼的彈坑，躲過了這輪來自天空的死亡洗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