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久無人再作回答,大廳內一片沉寂。
在座敢作詩的都是讀過幾年書的公子哥,詩好不好,一聽便知。眼下這個胖公子作的詩,確實已經強出眾人一籌。胖公子洋洋得意,向旁邊一個中年文士悄悄豎了一個大拇指,又不著痕跡地塞了一張銀票過去。那中年文士神色平靜地接過銀票,臉上波瀾不驚,隨後悄然離開了教坊司。
春眠見無人再作回應,輕歎一口氣,正準備宣布時,忽然角落裡傳來一道清朗的聲音:
“春眠不覺曉,
處處聞啼鳥。
夜來風雨聲,
花落知多少。”
全場瞬間陷入死一般的安靜,隨即又爆發出低低的議論聲。
春眠的嬌軀微微一顫,明亮的眸子頓時泛起了波瀾,嘴裡情不自禁地喃喃念叨:
“夜來風雨聲,花落知多少……花落知多少……”
僅僅一瞬間,便似沉浸入詩中美妙的意境裡,竟有些癡了。
過了好幾秒鐘,春眠方才回過神來,激動地向聲音傳來的角落望去:
“是哪位公子作出如此絕妙的詩作?能否站出來讓奴家一睹真容?”
猴子見春眠問話,興奮地抓起陸雲樞的手臂高高舉起,大聲喊道:“這呢!在這裡!”
隨即整個教坊司的一樓大廳所有人都轉過頭來,目光齊刷刷地盯在他身上。陸雲樞從未被如此多人注視,一時之間麵色微紅,有些不自在起來。
眾人看清陸雲樞的臉龐後,心中更是驚訝——這小子看起來還未成年,卻有如此文采?
春眠緩步向陸雲樞走來,眾人紛紛自覺讓出一條路來。
春眠盈盈施禮:“公子文采驚人,不知此詩可有題名?”
陸雲樞尷尬地笑了笑,訕訕說道:“這首詩名為《春曉》。”
春眠心中一動,麵紗之下的臉頰泛起微微紅暈,眼中閃爍著難掩的欣喜:“敢問公子貴姓?”
陸雲樞答:“姓陸。”
胖公子見狀頓時坐不住了,跳起來道:“春眠姑娘,你剛才不是已經認可了我的詩了嗎?”
春眠歉然一笑,淺淺行禮道:“這位公子勿怪,雖然您的詩文也屬佳作,但陸公子的《春曉》卻更勝一籌,奴家隻能恕難從命了。”
這時,老鴇子一臉媚笑地走了過來,插話道:“陸公子,您的獻詩費交了嗎?”
陸雲樞頓時臉色一僵,有些尷尬。他剛才隻交了茶位費,卻忘記了還有獻詩費這一回事,正想開口解釋時,春眠卻柔聲說道:
“媽媽,這獻詩費就由女兒替陸公子出了吧。”
老鴇子氣得暗暗跺了跺腳,怒其不爭地瞥了春眠一眼,眼中分明寫著:“你個傻丫頭,一首詩就把你哄了過去?”
春眠卻絲毫不以為意,輕柔說道:“陸公子,請隨奴家上樓吧。”
韓驚雷、顧千嶂和猴子眼中冒著熊熊妒火,看著陸雲樞跟在春眠身後上了樓,那神情仿佛恨不得代替他而去。
胖公子終於忍不住爆發了,憤怒地喊道:
“等等!你小子獻詩費都沒出,就想搶走春眠姑娘?剛才明明是我的詩先被認可,你小子要有點自知之明,先把獻詩費交齊了再說!”
胖公子的隨從也在旁邊附和起哄:“是啊,哪有睡姑娘還讓姑娘掏錢的道理?這不是連吃帶拿嗎!”
周圍的人群聞言哄堂大笑起來,紛紛看起了熱鬨。
春眠有些不悅地說道:“這位公子,請您自重些。您的詩雖好,但確實與陸公子的《春曉》相差甚遠,況且奴家已說過,今晚的獻詩費由奴家承擔,請公子不要再刁難陸公子了。”
胖公子氣得渾身亂顫,手指陸雲樞狠聲說道:
“好,好,好,你小子給我記住了,我叫劉康,咱們走著瞧!”
說罷,胖公子一甩袖子,怒氣衝衝地帶著隨從出門而去。
韓驚雷聽見“劉康”二字,臉色不由微微一變,走到陸雲樞身旁小聲說道:
“雲樞,這下麻煩了,這劉康正是工部左侍郎劉承煫的兒子,剛好壓你爹一頭。”
陸雲樞聞言頓時有些哭笑不得,這也太巧了吧?自己在朝堂上剛陰差陽錯的把劉承煫推到了左侍郎位置,這算不算是他家恩人?
陸雲樞正在胡思亂想時,春眠在樓梯口輕聲催促道:
“陸公子,快隨奴家上來吧。”
陸雲樞回過神來,慌忙應道:“啊?好,這就來。”
他在眾人豔羨的目光注視下,邁著微微發飄的腳步,隨春眠上了二樓,來到春眠姑娘香氣襲人的閨房之中。
進入房中,春眠為陸雲樞斟上一杯茶,柔聲道:
“陸公子先坐一會兒,奴家為你撫琴一曲。”
陸雲樞受寵若驚地連忙點頭道:“啊,好,好。”
悠揚的琴聲響起,如流水潺潺,又似清風拂麵。而陸雲樞則緊張得手心出汗,坐立不安,隻能一杯接一杯地喝茶水掩飾自己的不安。這是他兩世為人第一次進這種風月場所,更彆說與如此美人共處一室。
一曲終了,陸雲樞緊張到已經把桌上一壺茶全喝完了。
春眠看著他這副窘迫緊張的模樣,不禁莞爾一笑,溫柔地說道:
“公子稍待,奴家這就再讓人送上一壺新茶來。”
陸雲樞忙點頭道:“啊,好,多謝姑娘。”
很快,又一壺茶端了上來,春眠嬌媚一笑:“陸公子還想聽奴家再彈一曲嗎?”
陸雲樞點頭:“好,好,多謝姑娘。”
春眠於是又彈奏了一曲,曲畢,她發現桌上的茶壺竟然又空了,不禁有些哭笑不得。心中暗道:“這位公子是真緊張,還是渴了?”
於是便柔聲問道:“公子還要喝茶嗎?”
陸雲樞趕忙點頭:“也好,也好。”
春眠:“……”
春眠無奈,隻得提起茶壺遞給門口的丫鬟:“再去泡一壺茶來。”
丫鬟低聲提醒道:“姐姐,再不沐浴,水可都涼了啊。”
春眠臉色微微一紅:“沒事,你先去泡茶吧。”
片刻後,新的一壺茶再次送上來了。春眠看著陸雲樞,柔聲問:“公子,接下來想做些什麼呢?”
陸雲樞有些拘謹地想了想,小聲道:“要不,姑娘再彈一曲?”
春眠臉都黑了,幽幽地道:“好,公子請聽。”
一曲過後,這回的琴音中帶著明顯的幽怨,春眠彈完後抬頭望去,陸雲樞依然在一杯接一杯地喝茶,仿佛完全沒注意到房中旖旎的氣氛。
春眠內心崩潰:“難道真要讓我一個姑娘家主動提出寬衣解帶不成?”
其實春眠今日將陸雲樞請上樓也是被逼無奈。老鴇子已經養了她三年,吃穿用度樣樣上好,但三年來她始終未曾接客。前幾日老鴇子下了死命令,一個月內必須破身,否則就將她從花魁之位貶為普通妓女,屆時隻要有人出錢便能任意與她同寢。她隻要想到未來將被人隨意輕賤的場景,便羞憤得想要自儘。
今晚,她本打算挑一位才華出眾的公子共度良宵,以此了卻老鴇子的死命令。不曾想卻遇見了陸雲樞這樣一位既俊俏又才華橫溢的少年郎,尤其是他那副單純到極致的模樣,令她心中竟泛起了一絲甜意。
可誰想到,這位陸公子單純的過頭了,進了她的閨房不但不主動靠近,反倒像個呆子一般不斷地給自己灌茶解渴。
正當春眠心中焦急不已時,陸雲樞終於不好意思地開口道:
“春眠姑娘……那個……我實在是喝不下了……”
春眠聽完“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心中暗道這位公子真是個呆子,但越看卻越覺得順眼,她心一橫,輕柔道:
“那奴家服侍公子沐浴可好?”
陸雲樞聞言心跳驟然加快,頓時慌了手腳,緊張地說道:“啊……這合適嗎?”
春眠也不等他說完,輕巧地解開陸雲樞的外衫,陸雲樞緊張得站直了身子,整個人僵在那裡一動不動。
春眠羞澀地牽起陸雲樞的手,輕聲道:“公子,浴桶在這邊,請隨奴家來。”
陸雲樞心如擂鼓,乖乖地跟著春眠一步步走向浴桶。春眠緩緩解開自己衣衫,那兩個大道理在燭光下若隱若現,晃得陸雲樞眼珠子亂轉。
春眠羞紅著臉輕聲道:“公子,入桶吧……”
陸雲樞咽了口口水,激動得聲音都有些發顫:“哎,好、好……”
浴畢,兩人躺在床榻之上,陸雲樞的緊張稍稍緩解了些,卻依舊不知該如何是好。
春眠紅著臉問道:“公子……你會嗎?”
陸雲樞下意識地反問:“啊?會什麼?”
春眠羞得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嬌聲說道:“就是……就是男女之事呀……若公子不會,奴家也曾聽姐姐們講過一些,略懂一點……”
陸雲樞瞬間被這話激起了好勝心,心想:“開什麼玩笑,說我不會?哥們兒上輩子什麼類型的片子沒看過?實戰經驗雖然沒有,但理論姿勢…啊不對,知識可是滿滿的!”
想著,他猛然翻身而上,趴在春眠身上,春眠頓時害羞地轉過頭去,陸雲樞則輕輕將她的臉扳正,低頭吻了下去……
下麵的劇情我相信各位沒有興趣,咱們話分兩頭,各表一枝。
另一邊,寧王府地下秘室。
沈無咎神情焦慮地對寧王說道:“殿下,這可如何是好?陛下隻給了我十天期限啊。”
寧王目光如鷹般犀利而冷酷:“著什麼急?隻要本王在,你的官位就丟不了。”
沈無咎聞言心中稍定,躬身道:“多謝寧王殿下。今日我派人調查了陸衡遠的那個兒子,此人此前雖勤奮苦讀,但科舉屢屢不中,前段日子隨陸衡遠視察城牆時,從五六米高的架子上摔落。孫神醫診斷後,認為他即便醒來也會神智不清,誰知他竟奇跡般蘇醒,更是當天就在大理寺上開創了所謂‘格物’這一新修行體係,實在令人費解。”
寧王目光陰沉道:“哼,此子絕不簡單。現在陸衡遠官升三級,這小子又成為甲衣衛,還有陛下禦賜的製鹽重任,再想對他們父子下手已是不可能了。”
寧王眼中精光一閃:“既然如此,倒不如拉攏他們父子為我所用。不論如何,絕不能讓他們落到太子一方,否則後患無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