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光水池邊,丁小開輕輕拍打阿月的臉頰:“阿月?醒醒!”
阿月睫毛顫動,緩緩睜開雙眼。
那雙眼睛還殘留著一絲銀光,但很快恢複了正常。
她茫然地環顧四周:“這是…哪裡?”
“柳家地下的密室。”丁小開扶她坐起,“你剛才…不太對勁。”
阿月低頭看自己的手臂,胎記已經恢複平靜,但紋路更加清晰了。
她突然想起什麼,攤開手掌:“梅姨給了我這個…”
那是一塊小巧的玉牌,通體碧綠,上麵刻著複雜的紋路。
丁小開接過來仔細查看,發現紋路組成了柳府地牢的詳細地圖,背麵刻著幾個古怪的符號。
“這是…某種密文?”丁小開皺眉。
阿月突然指向地圖上的一個標記:“看這裡,標著‘月’字,就是我們所在的地方。那邊還有個‘日’字標記…”
丁小開順著她的手指看去,地圖顯示“日”字標記位於地牢最底層,需要通過幾條隱蔽的通道才能到達。
“梅姨說給我母親報仇…”阿月聲音顫抖,“那裡可能有線索。”
遠處突然傳來一聲巨響,整個石室都震動起來!
碎石從天花板簌簌落下,池水泛起漣漪。
“師父有麻煩了!”丁小開將玉牌塞回阿月手中,“我們得趕快行動。”
阿月撐著池邊站起來,雖然還有些虛弱,但眼神已經恢複了堅定:“先去‘日’字密室,然後找師父。”
丁小開點頭,拔出短刀走在前麵。
石室另一側有一道低矮的暗門,剛好容一人彎腰通過。
暗門後是一條向下延伸的狹窄通道,潮濕陰冷,牆壁上長滿滑膩的青苔。
通道蜿蜒曲折,不時有岔路出現。
丁小開憑借玉牌上的地圖指引,選擇了正確的路徑。
隨著深入,空氣中彌漫的藥草味越來越濃,混合著一種說不出的腥臭。
“小心,”阿月壓低聲音,“前麵有光。”
通道儘頭透出微弱的火光。
丁小開示意阿月留在原地,自己悄無聲息地摸過去。
拐角處是一個寬敞的石廳,四壁插著火把,中央擺放著各種古怪的器械——鐵籠、鐐銬、奇形怪狀的刀具,還有幾個裝滿不明液體的大缸。
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石廳角落裡堆著十幾具屍體,全都戴著銀手套!
那些屍體麵色青灰,卻詭異地保持著某種“新鮮”,仿佛死亡被定格在了某一刻。
“柳家的‘收藏品’…”丁小開胃部一陣翻騰。
阿月也跟了過來,看到這一幕差點驚叫出聲,連忙捂住自己的嘴。
她指向石廳另一側:“那裡有扇門,應該通往下一層。”
兩人躡手躡腳地穿過石廳,儘量不去看那些恐怖的屍體。
就在他們即將到達門口時,身後突然傳來“哢嚓”一聲輕響!
丁小開猛地回頭,隻見一具“屍體”的手指動了一下!
緊接著,那具屍體睜開了眼睛——沒有瞳孔,隻有一片渾濁的白色!
“跑!”丁小開拉起阿月衝向門口。
身後傳來一連串“哢嚓”聲,仿佛所有屍體都在蘇醒!
丁小開撞開那扇沉重的鐵門,兩人衝進去後立刻反手關上,用門栓鎖死。
幾乎在同一瞬間,門外傳來密集的撞擊聲,鐵門劇烈震動!
“那些是什麼鬼東西?!”阿月背靠著門,胸口劇烈起伏。
丁小開搖頭,環顧四周。
他們身處一個圓形的石室,比上層更加陰森。
石室中央有一個鐵籠,籠中蜷縮著一個人影。
四壁點著長明燈,火光搖曳,在地上投下扭曲的影子。
“有人…”阿月指向鐵籠。
丁小開握緊短刀,緩步靠近。
籠中的人聽到動靜,慢慢抬起頭——那是個形容枯槁的老人,須發皆白,雙眼深陷,手腕和腳踝都被粗大的銀鏈鎖住。
“又…來新人了?”老人聲音嘶啞,像是很久沒說過話,“柳無痕那個畜生…又抓了誰?”
丁小開一怔——這話與梅姨說的一模一樣!
“您是誰?”阿月小心翼翼地問。
老人渾濁的眼中閃過一絲光芒:“你們…不是柳家的人?”
“不是。”丁小開搖頭,“我們來找《幽冥劍譜》的線索。”
老人突然激動起來,銀鏈嘩啦作響:“劍譜?你們是守護者的後人?”
阿月驚訝道:“您知道守護者?”
“我當然知道…”老人苦笑,“因為我就是柳無痕…真正的柳無痕。”
丁小開和阿月麵麵相覷。
老人繼續道:“二十年前,拜月教護法白無月假扮成藥師潛入柳家,用毒控製了我,戴上人皮麵具取代了我的身份…我被關在這裡,眼睜睜看著他把柳家變成拜月教的毒窟!”
“白無月?”丁小開想起白無塵,“與白無塵是什麼關係?”
“兄弟。”老人咬牙切齒,“一個在明,一個在暗,共同執行拜月教主的計劃。”
阿月突然想到什麼:“那現在的‘柳無痕’…他手上戴著銀手套…”
“控魂手!”老人激動地抓住鐵欄,“拜月教的邪術,能通過銀手套控製他人心智!那些戴銀手套的護衛,都是被控製的傀儡!”
丁小開想起石廳裡那些“活”過來的屍體:“不好!師父有危險!”
他急忙尋找鐵籠的鑰匙,“前輩,我們救您出去!”
老人搖頭:“沒用的…銀鏈上有劇毒,離開這個籠子我立刻就會死。”
他艱難地抬起手,指向石室一角,“那裡…暗格裡有柳家保管的劍譜殘頁…拿走後快逃…”
又是一聲巨響從上方傳來,整個地牢都在震動!
灰塵從天花板簌簌落下。
“來不及了!”丁小開衝到老人所指的位置,果然找到一個隱蔽的機關。
按下後,牆壁滑開,露出一個小暗格。
裡麵放著一塊泛黃的羊皮紙,上麵密密麻麻寫滿了字。
阿月接過羊皮紙,快速瀏覽:“這是…柳家研製的各種奇毒配方…還有解方…”
她突然停在一處,“這裡提到‘忘憂散’…能讓人忘記特定記憶…母親就是被下了這種毒!”
老人痛苦地閉上眼睛:“如煙…我可憐的侄女…她發現了白無月的秘密,差點揭穿他…白無月給她下了忘憂散,讓她忘了自己是守護者…”
丁小開握緊拳頭:“畜生!”
“快走…”老人突然緊張起來,“他來了!”
石室的門劇烈震動,似乎有人在強行破門!
丁小開拉起阿月:“從那邊走!”
他指向石室另一側的一條狹窄通道。
老人急聲道:“記住…銀手套怕火!月落之時…七宿歸位…一定要阻止他們!”
阿月最後看了老人一眼:“前輩…”
“走吧!”老人縮回鐵籠深處,“替我…報仇…”
通道又窄又陡,兩人幾乎是滑下去的。
落地後,他們發現自己在一個地下河道旁,渾濁的水流發出難聞的氣味。
“師父說柳府地下是迷宮…”丁小開借著阿月手中玉牌的微光查看地圖,“沿著這條河走,可以繞到東側出口。”
兩人沿著河岸疾行,身後隱約傳來嘈雜的腳步聲和喊叫聲。
河道越來越寬,水流也越來越急。
拐過一個彎後,前方突然出現亮光!
“出口!”阿月欣喜道。
就在此時,河道中突然竄出數個黑影!
銀光閃爍,是戴銀手套的護衛!
他們麵無表情地攔住了去路。
“退後!”丁小開將阿月護在身後,短刀橫在胸前。
護衛們機械地舉起手,銀手套指尖射出細如牛毛的銀針!
丁小開揮刀格擋,但銀針太多,眼看就要被射中——
阿月突然抓住他的手臂,胎記紅光暴漲!
一道半透明的紅色屏障在兩人麵前展開,銀針撞上屏障,紛紛落地!
護衛們似乎愣了一下,隨即改變戰術,分散開來包圍兩人。
丁小開注意到他們動作僵硬,眼神空洞,確實像是被操控的傀儡。
“阿月,能維持這個屏障嗎?”
“不…不知道…”阿月額頭滲出冷汗,“感覺很吃力…”
丁小開迅速思考對策。
老人說銀手套怕火,但他身上沒有火種。
突然,他想起碧杖仙翁給的解毒丹中有一種遇空氣會自燃的成分…
“數到三,收起屏障!”丁小開從懷中取出藥袋,快速挑出幾粒紅色藥丸。
阿月點頭:“一…二…三!”
屏障消失的瞬間,丁小開將藥丸擲向護衛!
藥丸在空中爆開,化作一團團綠色火焰!
護衛們本能地抬手遮擋,火焰沾上銀手套,立刻劇烈燃燒起來!
詭異的一幕發生了——銀手套被燒毀後,露出的不是血肉,而是藍綠色的黏液!
那些黏液從手套中流出,護衛們的身體立刻癱軟倒地,像是被抽走了支撐的力量。
“和拜月教聖壇裡的一樣!”阿月驚呼。
丁小開拉起她:“快走!”
兩人衝向出口,迎麵卻撞上了另一批護衛!
這次人數更多,至少有二十人,為首的正是“柳無痕”!
他臉上帶著殘忍的微笑,銀手套在火光下閃閃發亮。
“跑啊,怎麼不跑了?”他慢條斯理地說,“碧杖仙翁已經被困在上層,你們插翅難飛了。”
丁小開將阿月護在身後:“白無月!你的把戲已經被揭穿了!”
“柳無痕”——實則是白無月的男人臉色一變:“誰告訴你的?”
隨即又恢複冷笑,“無所謂,反正你們都要死在這裡。”
他舉起銀手套,所有護衛同時做出相同動作!
銀光閃爍,無數銀針如暴雨般射來!
阿月再次嘗試激發守護印記,但這次紅光微弱了許多,隻擋住了部分銀針。
丁小開揮刀如風,仍被幾根銀針擦傷,傷口立刻傳來灼燒般的劇痛!
“針上有毒!”他咬牙道。
白無月大笑:“放心,不會立刻要你的命。教主要活的守護者血脈!”
護衛們步步緊逼,眼看就要將兩人生擒。
突然,上方傳來一聲長嘯,接著是一連串爆炸聲!
天花板被炸開一個大洞,碧杖仙翁從天而降,竹杖橫掃,逼退數名護衛!
“師父!”丁小開又驚又喜。
老乞丐衣衫破爛,嘴角帶血,顯然經曆了一番苦戰:“走!東側出口!”
白無月怒喝:“攔住他們!”
碧杖仙翁竹杖插入地麵,雙手結印:“碧海…焚天訣!”
一股熾熱的碧綠色火焰從他體內爆發,瞬間席卷整個地下空間!
銀手套護衛們被火焰吞沒,發出非人的慘叫。
白無月倉皇後退,但仍被火焰燎到衣角,連忙撕下燃燒的布料。
“走啊!”碧杖仙翁怒吼,臉色迅速灰敗下去,顯然這一招消耗了他全部生命力。
丁小開強忍淚水,拉著阿月衝向出口。
身後,老乞丐的聲音越來越弱:“丁小開…記住…月落之時…七宿…”
白無月躲過火焰,氣急敗壞地追來:“休想逃!”
就在他即將追上兩人時,地下河道的水麵突然炸開,一灘藍綠色黏液衝天而起,化作人形擋在他麵前!
“白無塵?!”白無月驚愕地停下腳步。
黏液形成的人形正是白無塵的模樣,但更加扭曲恐怖。
他沒有五官,隻有一張裂到耳根的大嘴:“哥哥…我來幫你…”
白無月臉色陰晴不定:“攔住他們!”
白無塵發出刺耳的笑聲,身體突然分裂成數十股黏液,每一股都裹住一具地上的屍體!
那些屍體立刻“活”了過來,以詭異的速度追向丁小開和阿月!
“見鬼!”丁小開回頭看到這一幕,頭皮發麻。
兩人拚命奔跑,終於看到了出口的光亮。
衝出去的瞬間,丁小開回身一刀劈斷支撐的岩柱,洞口轟然坍塌,暫時阻斷了追兵。
外麵是金陵城郊的荒野,遠處城牆隱約可見。
丁小開扶著阿月躲進一處廢棄的窯洞,確認暫時安全後,才允許自己喘口氣。
“師父…師父他…”丁小開聲音哽咽。
阿月輕輕抱住他:“前輩是為了救我們…”
丁小開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他從懷中掏出那塊羊皮紙殘頁和玉牌:“不能辜負師父的犧牲…我們必須解開這些秘密。”
阿月展開羊皮紙,借著洞口的光線仔細查看:“除了毒藥配方,這裡還提到一個地方…幽冥穀…似乎是拜月教的總壇。”
丁小開湊近看:“這裡有個地圖…等等,這標記…”
他指向羊皮紙角落的一個符號,與玉牌背麵的密文一模一樣。
阿月突然想到什麼,將玉牌對著陽光:“看!玉牌是半透明的,疊在羊皮紙上…”
兩人將玉牌覆蓋在羊皮紙的特定位置,奇跡般地,那些看似雜亂的線條組成了清晰的地圖——一條通往幽冥穀的秘密路徑!
“這就是師父說的線索…”丁小開輕聲道。
阿月突然捂住手臂:“又開始了…”
胎記再次發熱,但這次沒有那麼痛苦。
更奇怪的是,丁小開胸前的刀形印記也開始微微發燙。
兩人驚訝地發現,當兩個印記靠近時,會發出共鳴般的微弱光芒。
“守護者的力量…”阿月若有所思,“也許我們需要一起才能解開劍譜的秘密。”
丁小開點頭,突然聽到遠處傳來異響。
他示意阿月噤聲,悄悄探頭查看——
荒野上,數十個身影正以詭異的姿態移動,正是被白無塵控製的屍體!
更可怕的是,他們中似乎有幾個穿著聽雨樓的服飾…
“他們追來了。”丁小開沉聲道,“我們必須立刻離開金陵,前往幽冥穀。”
阿月握緊他的手:“一起。”
夕陽西下,將兩人的影子拉得很長。
他們不知道前方有什麼在等待,但此刻,至少不再孤獨。
遠處,白無月站在城牆高處,銀手套在夕陽下泛著血色的光。
他身旁是不斷蠕動的白無塵,以及一排排被控製的“傀儡”。
“月落之時快到了…”白無月喃喃道,“教主會很高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