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這心機夠深的(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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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懷瑾如被毒蛇噬心般從太師椅上彈起,鎏金酒壺“哐當”墜地,在青磚上骨碌碌滾出刺耳聲響,琥珀色的酒液蜿蜒成詭異的血紋。他單手狠狠揉著突突直跳的太陽穴,昨夜酒氣混著血腥氣在喉間翻湧,眼白布滿血絲,猩紅著眼一把掐住匆匆趕來的管家手腕,指節幾乎要碾碎對方的腕骨:“世子呢?說!”

“回、回老爺,世子昨夜子時施展輕功離京,已往鎮北王府方向去了。”管家話音未落,楚懷瑾瞳孔驟然收縮,喉間發出困獸般的低吼。昨夜醉意朦朧間,他竟將招兵買馬、謀逆篡位的計劃和盤托出!記憶如利刃剜心,兒子臨走前驟然變冷的眼神如淬毒的刀刃,剜得他心口生疼,仿佛此刻還能感受到那目光在心臟上割裂的劇痛。

“糊塗!”楚懷瑾暴怒掀翻案幾,竹簡文書漫天紛飛,仿若他破碎的謀劃。碎瓷片劃破手背,血珠滴落在泛黃的密信上,他卻突然仰頭大笑,笑聲淒厲而癲狂,帶著釋然與決絕:“走得好!省得礙手礙腳。”彎腰拾起佩劍時,火燎的劍刃燙得掌心發麻,他凝視著劍身上斑駁的血鏽,喃喃自語:“等我大權在握,這愚忠的性子”

笑聲戛然而止。他抓起案頭楚凜的密探卷宗,泛黃紙頁上“幽冥教信物”“假癱瘓”等批注被紅筆圈得刺目。窗外驚雷炸響,閃電如銀蛇撕裂夜幕,楚懷瑾死死盯著畫像上那張蒼白的臉,指甲深深摳進紙麵,紙張發出不堪重負的撕裂聲:“攝政王護得了你一時,護得了一世?”他扯開衣襟,露出暗袋裡寒光閃爍的淬毒銀針,陰惻惻道:“隻要你一死,攝政王世子之位便是女婿的了,到時候實力大增,皇位還不是唾手可得”

楚懷瑾不知道的是,攝政王大公子楚霄雖對世子位毫無興趣,卻是個經商奇才。他的商號遍布大江南北,旗下的商船隊如遊龍般穿梭在江河湖海,布匹生意早已壟斷全國八成以上的布莊,穩穩躋身大乾富豪榜前十。楚懷瑾點頭應允這樁婚事,背後藏著盤根錯節的算計。這些年,他暗中招募各路客卿,從八品高手到江湖奇人,每月耗費的白銀如流水,堆積如山的賬本幾乎要壓垮庫房的檀木架。而楚霄雖胸無大誌,卻握著布匹生意的命脈,源源不斷的銀錢從他手中流入楚懷瑾的金庫。對楚懷瑾這種自視甚高、一心謀算天下的人來說,若無這層利益牽扯,怎會甘心將掌上明珠許配給個胸無大誌的庸人?不過是權衡利弊後的選擇,用女兒的婚事,換來支撐野心的資本。

狂風卷著雨絲撲進窗欞,將“一箭雙雕”四個字吹得支離破碎,卻吹不散他眼底翻湧的殺意。楚懷瑾的狂笑還在梁間回蕩,宮牆深處的鳳棲殿已傳來瓷器碎裂的聲響。

另一邊,女帝狠狠將密報拍在龍案上,朱砂批注的“楚凜假癱”幾個字被她指節碾得扭曲變形。羊皮紙上“勾結羅刹餘孽”的字跡旁,半枚沾著暗紅血跡的幽冥教腰牌泛著詭異的光,仿佛在無聲嘲笑她的輕信。此前那些關於楚凜裝病的零星傳言,此刻都化作了讓人脊背發涼的事實。

“這心機夠深的!裝了這麼久的癱瘓,指不定憋著什麼壞主意!”暗衛頭領沈清霜握緊斷月刀,刀刃在燭火下泛著冷光,恨不得立刻衝進楚府將人就地正法,額前碎發因急促的呼吸微微顫動。

女帝鳳冠上的東珠隨著劇烈的呼吸晃動,折射出細碎冷芒。她抓起案頭的金鑲玉鎮紙,卻在即將砸下的瞬間僵住了。窗外暴雨如注,雨點砸在琉璃瓦上的聲響混著遠處更鼓,讓她想起在攝政王府初見楚凡的場景。

她永遠記得那個被眾人喚作癡兒的三皇子,歪著腦袋流著口水傻笑,卻在與她目光相撞的刹那,清晰的心聲毫無預兆地撞進她的腦海:“女帝與楚凜的婚約將會是女帝的末日,婚後不久,楚凜將女帝淩辱致死……”彼時她隻當是錯覺,畢竟眼前少年癡傻模樣與這冰冷預言格格不入。

可此後,楚凡那些荒誕不經的心聲屢屢應驗。如今看著案上鐵證如山的密報,羊皮紙上“勾結羅刹餘孽”的字跡刺得她雙眼生疼。沈清霜拔刀的聲響驚得她回神,鳳冠東珠隨著劇烈的心跳搖晃,攝政王府初見的畫麵與此刻的驚雷暴雨重疊,楚凡那道神秘心聲,如同毒蛇般在她耳畔嘶鳴不止。

“沈清霜!”女帝腕間佛珠應聲而斷,檀木珠劈裡啪啦砸在青磚上。她攥著斷繩的指節泛白,指縫間滲出的血珠滴落在龍案上:“命神機營即刻——”

話音未落,渾身濕透的暗衛撞開殿門,甩出半截焦黑的信箋:“陛下!楚凜跟幽冥教……”墨跡暈染的殘紙上,“幽冥教長老在楚凜麵前顯得格外的尊重”幾行字,像毒蛇吐著信子。

女帝猛地抓住信箋,指甲在羊皮紙上刮出刺耳聲響。窗外炸雷劈開烏雲,照亮她驟然收縮的瞳孔。記憶突然翻湧——半月前攝政王府婚宴,她曾瞥見楚凜廣袖滑落時,小臂若隱若現的暗紅刺青,此刻與密信上“血月臨天”的圖騰轟然重疊。

“讓暗衛扮成街邊小販,眼睛都給本宮瞪圓了!”女帝突然轉身,鳳袍掃落案上鎮紙,脖頸青筋暴起,如同一頭被激怒的母獅,“楚凜走一步,你們跟十步!活要見人,死……也要給我扒開他的皮!”

“微臣領命!”沈清霜利落抱拳,轉身時玄色披風掃過門檻,卻被女帝叫住。

“慢著!”女帝攥緊龍椅扶手,鎏金紋路在掌心硌出紅痕,指甲深深陷入龍椅的雕花,“你即刻帶一隊人,把楚凡接回宮。就說……朕要跟他培養感情,也好為日後大婚鋪路。”她轉頭衝跪伏在地的老太監王福揚了揚下巴,眼中閃過一抹陰鷙:“告訴攝政王夫婦——楚凡住進宮裡是他的福氣。攝政王妃想見兒子?隻要她受得住宮規刁難,朕隨時‘歡迎’!”

王福佝僂著背應了聲“遵旨”,顫巍巍跟著沈清霜出了殿門。腳步聲漸遠,女帝猛地踹翻腳邊的繡墩。“轟隆”一聲,雷聲與器物碎裂聲混作一團,驚得廊下值夜的小宮女渾身發抖。

她死死盯著案上那截焦黑信箋,“幽冥教”三個大字仿佛化作千萬隻毒蟻啃噬心臟。“百萬教徒……”女帝喃喃自語,指甲深深掐進掌心,血腥味在齒間蔓延。那個活了幾百年的老怪物,傳聞殺人如麻卻又能翻雲覆雨,如今竟和楚凜攪在一起。燭火突然劇烈搖晃,她望著自己映在牆上的影子,恍惚間覺得那影子正被無數雙手撕扯,碎成齏粉。

女帝盯著滿地狼藉,突然笑出聲來,笑聲裡帶著狠厲的意味。鳳眸猛地一亮,她重重一拍龍案:“原來如此!”雨聲愈發急促,卻蓋不住她眼底迸發的精光。裝瘋賣傻的楚凡,能預知未來的特殊能力,若是讓他頂著剽悍大將軍墨辰的身份守在身邊……既不引人懷疑,又能將這枚暗棋握在手中。更何況,她與楚凡本就有婚約,旁人隻會當她是沉溺男色,又怎會想到這癡兒竟是暗藏玄機的利刃?

“王承安!”女帝突然咬牙切齒地吐出這個名字,鳳冠上的東珠劇烈晃動,發間金步搖隨著她的動作叮當作響,“竟敢欺君!說什麼楚凜無藥可醫,原來是在給朕下套!”她猛地起身,鳳袍掃過案上密報,揚起一片狼藉,“來人!傳禦醫王承安即刻來見!”

半個時辰後,小太監匆匆奔來,衣衫儘濕,喘著粗氣跪地:“啟稟陛下……王禦醫從三個月前就一病不起,臥床至今了!”

女帝身形一頓,眼底翻湧的怒火突然凝成冰。她緩緩轉頭,窗外的雨幕中,閃電照亮她嘴角勾起的一抹冷笑,寒意順著脊梁爬上頭頂——這裡麵一定藏著不可告人的秘密!

“這怎麼可能?三個月前不還好好的嗎?”女帝猛地攥住案角,鎏金龍紋硌得掌心生疼,指關節因用力而泛白。暴雨拍打著窗欞,將小太監的聲音浸得發悶。

“回陛下!”小太監縮著脖子,喉結上下滾動,驚恐的眼神不時瞟向女帝,“奴才親眼見他瘦得脫了形,滿頭白發跟霜打的枯草似的。兩條腿軟得像麵條,癱在床上連抬手都費勁。他家管家說,從開春就下不來床,到現在連翻身都得靠人伺候!”

女帝揮了揮手,繡著金線的袖口掃過桌案。小太監如蒙大赦,跌跌撞撞退了出去。她盯著燭火搖曳的光暈,思緒亂成麻團,突然,一道帶著笑意的聲音從身後飄來:“是誰又在惹我皇姐姐生氣呢?”

轉頭的瞬間,女帝渾身緊繃。楚凡不知何時已立在三步之內,玄色衣擺還沾著雨珠,蒼白的臉上卻掛著懶洋洋的笑。不等她嗬斥,修長的手指已勾起她的下巴,溫熱的氣息掃過耳畔:“姐姐這模樣,倒像隻炸毛的貓。”

“大膽——”女帝拍案而起,腰間玉佩撞出清脆聲響。可對上楚凡那雙似笑非笑的眸子,滿腔怒火突然泄了氣,仿佛被戳破的皮球,隻剩無力的慌亂在心底蔓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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