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汜水關救華雄
初平元年的冬日,凜冽的寒風如刀割般刮過汜水關。華雄騎著戰馬,緩緩踏出汜水關門,朝著關東聯軍的寨門行去,準備叫陣。馬蹄踏破清晨結了冰的露水,發出清脆的聲響,他手中熟銅刀上的九枚銅鈴,在冷冽的風中相互碰撞,發出細碎而清越的聲音。
而東方勇,也率領著若乾騎兵,緊緊跟在華雄身後。
“關東鼠輩,不過如此!昨日斬殺了你們一些蝦兵蟹將,今日竟又來送死!”
華雄那沙啞的聲音,猶如一把鈍刀,硬生生地劃破了寂靜的空氣,驚得城頭棲息的寒鴉撲騰著翅膀紛紛飛起。
他猛地勒住韁繩,手中刀頭輕輕一挑,挑起半幅殘破的關東聯軍白虎軍旗,而後對著聯軍陣營大聲喝道:
“哪個鼠輩敢來與我一戰,送死?”
此時,在聯軍大營裡,袁術的大帳被陣陣馬蹄聲震得頂上灰塵簌簌落下。
俞涉緊緊攥著腰間的刀柄,身上甲胄下的內襯早已被冷汗濕透。作為袁術麾下最為悍勇的前鋒,他曾在南陽之戰中連斬三名黃巾渠帥,威名遠揚。然而此刻,他卻忍不住偷偷瞄了一眼主帥袁術那陰沉得仿佛能滴出水來的臉色。
“俞將軍,且讓那西涼賊好好見識見識我淮南軍的厲害。”
袁術端起青銅酒樽,目光卻有意無意地落在帳外隨風搖曳的“袁”字大旗上,酒液在樽中隨著他的動作晃出細碎的漣漪。
俞涉重重地抱拳行禮,隨後踏出營帳,一腳踩碎了帳前的積冰。
他的戰馬剛衝出轅門,便與華雄那如淬了火般的目光直直撞在一起——華雄的眼睛裡,瞳孔深處翻湧著不加掩飾的濃烈殺意。
“來得好!”
華雄一聲暴喝,手中熟銅刀裹挾著淩厲的破空聲,如泰山壓頂般劈落而下,那刀風之勁,竟將一丈開外的衰草齊刷刷地從根部斬斷。
俞涉本能地迅速舉刀相迎,然而,就在兩刃相交的那一刹那,他隻聽見自己臂骨發出一聲清脆的“哢嚓”輕響。
華雄的熟銅刀勢不可擋,如同切豆腐一般,俞涉連一回合都未能撐住,便一頭栽倒在馬下。
聯軍陣中頓時響起一陣倒吸冷氣的聲音。冀州刺史韓馥的手指下意識地用力,幾乎都要掐進掌心之中。他望著帳中高懸的那塊寫著“天下無雙”的金匾,腦海中突然閃過帳後那柄從未沾染過血跡的鳳頭巨斧。
“吾有無雙上將潘鳳,定可斬華雄!”
韓馥的聲音因為激動而帶著破音,此刻,這話就像是一根救命稻草,被他急切地拋向了席間眾人。
在帳角的陰影裡,潘鳳緩緩站起身來,腰間的鳳頭斧在燭火的映照下,泛著冰冷的光澤,隨著他的動作,甲胄相互碰撞,發出一連串清脆聲響,透著一股說不出的威嚴。
潘鳳騎著戰馬,緩緩踏過俞涉的屍身,斧頭在馬鞍上劃過,發出一陣刺耳的摩擦聲。他抬頭望向對麵軍陣上的華雄,卻隻見對方正用刀尖挑著俞涉的發帶,嘴角扯出一絲充滿嘲諷的冷笑。
“冀州潘鳳,特來向將軍賜教!”
潘鳳一聲暴喝,聲音如雷,驚飛了關樓簷角堆積的積雪。他手中的鳳頭斧帶著萬鈞之力,直直劈向華雄的麵門,斧刃尚未觸及,地麵便已被那股淩厲的氣勁犁出一道深深的溝壑。
華雄卻不閃不避,手中熟銅刀斜著向上挑起。兩柄重兵器轟然相撞,發出的巨響震得城頭的青磚簌簌落下,潘鳳的戰馬竟被這股強大的衝擊力震得連連後退三步,前蹄在地麵上不住地打滑。
就在潘鳳因戰馬失控而重心不穩的那一瞬間,華雄的刀光一閃,化作一道冰冷的寒光,從他的頸側快速劃過——原來竟是一招虛招!
“當啷”一聲,鳳頭斧重重地墜落在地。潘鳳雙手捂著脖頸,眼中滿是難以置信的神情,死死地盯著華雄,剛吐出一個“你……”字,整個人便直挺挺地栽落馬下。
汜水關前,一時間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靜。袁紹手中的酒盞“砰”的一聲,重重地摔在案幾上,酒液飛濺而出,瞬間浸濕了麵前的軍報。
曹操緊緊捏著案角,指節因為用力而泛白。他目光冷峻地掃過帳中那些麵如土色的諸侯,就在這時,忽然聽見遠處關樓傳來華雄那張狂的狂笑聲:“豎子們,可還有人敢再來送死?”
東方勇騎在馬上,隱匿在軍陣的陰影裡觀戰。他的指尖輕輕摩挲著手中戟身,隻感覺一股熱血在胸膛中沸騰翻湧。他的目光朝遠處看去,隻見關羽站在一隊弓騎兵之中,臉上滿是不屑之色,正嘲諷地看著華雄。
“華雄這廝如此勇猛,簡直非人哉。”
袁術的聲音帶著明顯的顫音,這聲音卻仿佛一盆冷水,瞬間驚醒了帳中那些還沉浸在震驚中的諸侯。
韓馥癱坐在胡床上,眼神呆滯地望著潘鳳的屍身,嘴裡不停地喃喃自語:
“天下無雙……天下無雙……我的冀州無雙上將……”
華雄的戰馬在關東聯軍寨門前悠然地踱著步,馬蹄不緊不慢地踩過已經凍結的血跡,在地麵上留下深淺不一的印記。
他仰頭灌了一大口腰間酒囊裡的烈酒,酒液順著他那虯髯肆意滴落,落在甲胄上,瞬間凝成了一顆顆冰珠。遠處聯軍的轅門,像是一隻受驚過度的蚌殼,緩緩地關閉起來,仿佛要將所有的恐懼與震驚都緊緊鎖在裡麵。
華雄縱聲狂笑,笑聲中滿是囂張與不屑:
“什麼無雙上將潘鳳?還口口聲聲說什麼天下無雙?哼,不過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癩蛤蟆罷了!哈哈哈哈哈…”
華雄身後,東方勇與一眾西涼鐵騎也紛紛發出尖銳刺耳的嘲笑聲,那笑聲如同利箭,直直射向關東聯軍。
東方勇心中暗自思忖:
“笑吧,儘情地笑吧,等會兒關羽來了,有你們哭的時候。”
就在袁紹大帳內的諸侯們被華雄的囂張嚇得膽戰心驚之時,隻見階下一人猛然站出,大聲說道:
“小將願前往陣前,斬下華雄首級,獻於帳下!”
眾人循聲望去,原來是劉備身後的馬弓手關羽。
袁紹見關羽不過是個馬弓手,眼神中頓時流露出濃濃的輕視,質問道:
“你是在欺我等諸侯營中無大將嗎?區區一個馬弓手,怎敢在此胡言亂語!來人,將他轟出去!”
袁術也跟著怒喝道:
“你不過是個小小縣令手下的無名小卒,竟敢在此耀武揚威!統統給我趕出營帳去!”
唯有曹操目光敏銳,看出關羽儀表不凡,當即製止道:
“此人既然敢口出狂言,想必必有勇有謀。不妨讓他出戰試試,倘若不勝,再治他的罪也不遲。”
關羽神情堅毅,朗聲說道:
“若我不能取勝,願將我項上人頭,任由處置。”
曹操聽聞,命人趕忙斟上一杯熱氣騰騰的酒,為關羽壯行。
關羽接過酒杯,卻並未立刻喝下,而是輕輕放在桌上,神色鎮定地說道:
“酒且先斟下,我去去便回。”
言罷,提刀出帳,飛身上馬。刹那間,關外鼓聲如雷般大振,喊殺聲鋪天蓋地,眾人的心都不禁為關羽懸了起來,誰也不知這一戰究竟結果如何。袁紹等人甚至暗暗猜測,關羽此番前去,必是凶多吉少,注定要戰敗而歸。
華雄的熟銅刀上還沾著潘鳳的血。他剛要策馬回關,忽見聯軍陣中奔出一騎——丹鳳眼微眯,美髯如漆,青龍偃月刀在晨霧中劃出冷冽的弧光。
“來者何人?”
華雄勒住烏騅馬,瞳孔驟縮。他見過孫堅的赤幘、鮑忠的金刀,卻從未見過這般氣勢——那柄偃月刀足有八十二斤,卻被來人舞得如同無物,馬蹄踏碎的冰碴在刀風裡竟成了齏粉。
“解良關羽特來請將軍賜教!嗨!”
來人話音未落,刀已劈至。華雄倉促舉刀相迎,兩柄重兵器相撞的巨響震得城頭磚石簌簌而落。他隻覺虎口發麻,熟銅刀竟被震得偏向三尺,而關羽的第二刀已帶著破風之聲斬向他的腰腹。
“好力氣!”
華雄悶哼一聲,撥馬閃退。他征戰西涼十載,何曾見過這般恐怖的臂力?關羽的第三刀接踵而至,刀風所及,連戰馬的鬃毛都被割下數縷。
華雄額頭冷汗直冒,正待拚死一搏,忽聽見關樓方向傳來熟悉的喝令:
“關將軍,受勇一戟!華兄快退!”
東方勇的大宛馬如離弦之箭衝來,擎天戟裹挾著風雷之勢掃向關羽麵門。青龍偃月刀與擎天戟相交的刹那,火星四濺,連兩匹馬都被震得後退半步。關羽眼中閃過訝色——這戟法剛猛中帶著巧勁,竟與自己的拖刀計有異曲同工之妙。
“關將軍,我等並無冤仇!今日你休想取華雄性命!”
東方勇沉喝一聲,戟尖虛點關羽肩井穴,
“西涼軍已退,何苦窮追?”
關羽卻不答話,刀勢更急。他早聽說董卓麾下有個擅使戟的東方將軍,今日交手才知,此人武力竟不在自己之下。
就在兩人纏鬥正酣時,聯軍陣中又衝出一騎——豹頭環眼,丈八蛇矛舞得潑水不進,正是張飛張翼德。
“二哥,待俺來助你!”
張飛的矛尖直取東方勇後心,矛風呼嘯,竟帶起破空銳響。東方勇側身避過,卻見義兄馬樂已拍馬殺到,北地長槍如遊龍出海,與張飛的蛇矛絞作一團。
四騎在關前絞殺,兵器碰撞聲如驚雷滾地。華雄趁機退到關樓下,望著東方勇與馬樂配合默契的戟槍合擊,心中又驚又喜——東方勇的戟法專攻下盤,逼得關羽不得不回刀自保;馬樂的長槍卻專攻上三路,槍尖直挑張飛麵門,兩人竟在以二敵二的局麵下占了上風。
“退!”
東方勇瞅準關羽刀勢稍緩的間隙,戟尖猛磕偃月刀刀背。關羽隻覺手腕一麻,兵器幾乎脫手,再抬頭時,東方勇已護著華雄退到關門前。城門“吱呀”作響,西涼軍的弓箭手趁機射出遮天蔽日的箭雨,逼得關張二人不得不勒馬後退。
“好個東方勇!”
張飛瞪圓豹眼,蛇矛重重指著遠處汜水關門,“俺老張記下你了!”
關羽凝視著城頭飄揚的“董”字大旗,手按刀柄的指節泛白。他縱橫河北從未遇挫,今日竟在兩人合擊下敗退,心中既驚且怒。而聯軍陣中,袁紹的臉色已陰沉如鐵——本以為華雄已死,卻不想董卓麾下竟還有這等猛將。
“傳我將令,”
袁紹額頭冒出冷汗,“關羽雖敗,勇氣可嘉,免去死罪,杖責二十以儆效尤。”
暮色漸濃時,華雄躺在關樓後帳,望著東方勇遞來的金創藥,忽然笑道:
“老弟,今日若不是你,某這條命便要交代在關前了。”
東方勇為他包紮傷口的手頓了頓,想起原本此刻華雄該被關羽斬殺,成為諸侯聯軍立威的墊腳石。
他抬頭望向窗外如血的殘陽,低聲道:“華兄且養傷,來日方長。”
在東方勇的及時援手之下,華雄咬牙勉力支撐,總算是成功擊退了關羽和張飛二人。此時的華雄,額頭上冷汗直冒,回想起方才與關羽交鋒的驚險場麵,禁不住一陣後怕。他轉過頭,看向東方勇的眼神裡滿是深深的感激之色。
華雄語氣誠摯,感慨道:“若不是東方勇老弟你當機立斷,及時出手相助,隻怕我此刻早已成為那敵將的刀下冤魂了!”
華雄緊緊攥了攥拳頭,仿佛在這一瞬間,下定了一個至關重要的決心。
他目光堅定地看著東方勇,說道:
“老弟這份救命之恩,我實在無以為報。我華雄平日裡獨來獨往慣了,難得能結識像東方勇老弟這般的英雄豪傑。倘若東方勇老弟不嫌棄,我願就此隱居,投身成為老弟的門客,今後定當竭儘全力,助老弟成就大業。”
東方勇趕忙回應,臉上洋溢著欣喜:
“華雄大人何出此言,我豈會有絲毫嫌棄之意?能得華雄大人相助,猶如猛虎添翼,何愁大事不成?”
華雄心中暗自思忖:
“太好了,如此一來,便不用因為那軍令狀,被殘暴的主公砍頭了。如今關東聯軍聲勢浩大,僅靠武勇根本難以守住汜水關。跟著東方勇,或許還有一線生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