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月眼睜睜看著那畫麵,心臟仿佛被鈍刀子慢慢剖開,一點點泄著血。
兩年前,那場火海中,是他逆著風火,把她從車廂中拉出來。
他說:“彆怕,我拉你出來。”
那一刻,她心甘情願將餘生托付。
可如今——
她苦苦暗戀兩年的人,連買一支口紅,都不是為她。
耳邊,江警衛還在嘰嘰喳喳說著什麼,喬月一句也聽不進去。
腦子一片空白,神經繃緊又斷裂。
她就像是舞台上的小醜,哪怕賣力表演,終究,也沒人真正關心她的喜怒哀樂。
這段感情,從一開始,就隻是她一個人的獨角戲。
喬月動了動僵硬的身體,想要離開,可雙腿像灌了鉛般沉重。
又或者——她根本不甘心。
幾分鐘後,盛宴庭回來了。
小護士,卻沒有跟著進來。
喬月沒力氣去細想。
盛宴庭環視一圈,本是打算坐到蘇彥安身邊,腳步卻在看見喬月的瞬間,頓住了。
他眸色一沉,大掌在褲兜裡微微收緊。
棱角分明的輪廓愈發顯得冷厲肅然。
那抹刺目的紅色長裙,剪裁修身,勾勒出她玲瓏有致的身段。
天鵝般優美的脖頸,細膩性感的鎖骨,肌膚白得近乎發光。
盛宴庭和她對視了幾秒,黑眸裡湧動著讓人看不懂的情愫。
喬月有些心累,她先一步,收回了視線。
男人在她的眼眸中,看出一絲冷淡。
他想到前幾天那封信,似乎明白過來什麼。
他沒有再上前。
高大的身子,坐到了另一邊的角落位置。
兩人都是坐在靠角落位置,但一個在左,一個在右。
像是隔了條銀河係。
喬月沒心情再待下去。
她起身時,江警衛剛好想提醒她:“嫂子,盛哥在那邊——”
喬月淡淡一笑,聲音清冷,“我知道了。”
說完,踩著細碎的步伐,朝門口走去。
手握上門把的一瞬間,門外的人也推了進來。
喬月一頓,抬眼,正對上一雙微紅的眼睛。
是高美麗。
她眼尾泛著緋色,唇瓣微腫,整個人看起來像是被吻的嬌軟無力的模樣。
喬月心口猛地一滯,腦海裡閃過盛宴庭俯身親吻她的畫麵。
胸腔裡酸澀翻湧,她偏過頭,懶得多看一眼,腳步微急地擦肩而過。
卻沒察覺,身後的高美麗,目光藏著掩不住的敵意,死死盯著她的背影。
她還清楚記得,幾分鐘前的事情——
盛宴庭叫她出去時,她以為自己終於等到了他的回應,心跳快得像要飛出胸膛。
可男人站在昏黃的廊燈下,冷冷地看著她,聲音淡漠得像寒冬的風:
“上次李院長叫我去,是想讓我和你相親,我不知道她的意思。前幾天她問我對你的印象,我才明白。”
高美麗的心一點點往下沉。
男人繼續道:
“先前,我也不知道我已婚的事,讓李院長和你誤會了,不好意思。”
“李院長讓我不要當眾拒絕你,所以我叫你出來,單獨說清楚——我們不合適,我已婚。”
話落,他把她親手做的紅燒肉飯盒,原封不動地還給了她。
男人聲線低沉冷酷,眼神清洌無溫,當真看不出一星半點情愫。
高美麗紅著眼眶,聲音發顫:“我知道的,是家裡安排的婚事……我可以等你離婚。”
她從沒這麼低聲下氣過。
盛宴庭眼神更冷,薄唇吐出的字像刀鋒:“你等什麼?彆自作多情了。”
一刀刀割在高美麗的自尊上。
她還是第一次被男人拒絕的徹底。
眼淚奪眶而出,她不甘心地問:“我哪裡不好?”
男人連一絲遲疑都沒有:“不是你不好,是我對你沒有任何想法。”
這就有點傷人了。
高美麗緊緊咬著唇瓣,最後,她鼓起殘存的勇氣問他:“那你喜歡什麼樣的?”
男人眉目冷厲,頭也不回:“與你無關。”
說完,留給她一個筆直冷硬的背影,頭也不回地進了禮堂。
高美麗站在走廊,淚水止不住地滾落。
從小到大,她是被捧在掌心的存在,多少人追求她,她都沒動心。
卻偏偏栽在了這個男人身上,栽得無可救藥。
她咬著唇,止住眼淚,回到座位,眼淚又悄悄掉下來。
禮堂裡,盛宴庭大步走到江警衛身邊。
“她來做什麼?”
江警衛看著麵色沉冷的男人,疑惑,“誰?”
盛宴庭指了下喬月坐位的椅子,“喬月。”
江警衛反應過來,老實答道:“嫂子說……有很重要的話要跟你說,還說你送的口紅她很喜歡呢。”
盛宴庭低低罵了聲,抄在褲兜裡的手微微收緊,轉身,長腿一邁,步伐急促地追了出去。
江警衛撓了撓頭,一臉迷惑。
怎麼感覺……氣氛不對勁?
該不會是他說錯什麼話了吧?
難道——
江警衛腦子裡靈光一閃,好像發現了什麼了不得的秘密一樣。
就在這時,高美麗悄悄起身,踩著無聲步子,跟著盛宴庭離開。
而此時的喬月,已經走到了家屬院廣場中央。
夜晚悶熱,家屬樓裡舍不得開電扇的人都湧了出來,廣場中心燈光昏黃,投下斑駁影子。
有人在打籃球,孩子們奔跑嬉鬨,女眷們湊成一堆聊八卦,偶爾傳來幾聲笑鬨。
喬月走到一處偏僻的角落,懶懶地坐下,翻了翻手腕,打算把那條礙眼的手鏈解下來。
正低頭時,肩膀一沉,一件軍綠色外套無聲披到了她身上。
外套沾著淡淡的香皂味,混著男人獨有的冷冽氣息。
喬月心頭一跳,猛地回頭,就撞進了一雙深沉冷厲的眼睛裡。
盛宴庭麵色冷肅,垂眸盯著她,“你到禮堂,找我什麼事?”
喬月驀地站起身,抖手將外套甩回他身上,動作利落又有點輕蔑。
“盛宴庭,你不會以為我喜歡你,喜歡到成了跟蹤狂吧?”她眸光亮晶晶,笑容卻刺人。
盛宴庭劍眉微蹙,聲音更冷了幾分:“喬月,適可而止,彆再胡鬨。”
喬月指尖收緊,微微發白。
在他眼裡,她對他的靠近,就隻是胡鬨?
她笑了,笑得明豔又刺痛人心:“也是,你都買口紅送給你的小護士了,我還能胡鬨什麼?”
她嘲弄得彎了彎唇角,眼眶微微發熱,卻強撐著利落地說道:“放心,以後我不會再對你有一點妄想。”
說罷,她低頭去解手鏈,可動作太急,手指打滑,半天解不開。
氣得她索性從包裡掏出個盒子,硬邦邦地塞到他手裡:“這個,你替我交給江警衛。還有這條破手鏈,等我解開了,再還你!”
不待盛宴庭說什麼,喬月轉身離開。
盛宴庭望著她遠去的背影,臉色沉得可怕,指骨隱隱發緊。
低咒一聲,猛地拽了拽自己脖頸的軍裝領子。
這他媽都是什麼破事!
這時,身後傳來一聲輕顫的質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