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宴庭把信紙折好,重新塞進她的布包。
轉身進了主臥。
走到窗口,從褲兜裡掏出煙和打火機。
一根煙叼在唇邊,火一蹭,煙霧彌散。
一陣風吹過來,白色襯衫被吹動,發出獵獵聲響。
他吐出一口煙霧後,眯眼望著天邊的白雲。
男人高大的身子倚著窗沿,咬著煙,骨節發白。
半晌,他從褲兜裡掏出一個小東西。
是今天去駐地時順道買的口紅,法國牌子,市裡唯一一家供銷社特供的。
他沒有絲毫猶豫,大掌一抬,朝窗外扔出去。
東西落進草叢,沒聲。
窗簾被風吹動,遮住他半邊冷峻的臉。
幾天後。
盛首長不僅給了她大姐的聯係方式,還給她開了介紹信,讓盛宴庭陪她去一趟滬上。
這天,喬月和盛宴庭抵達火車站,廣城六月的風帶著股悶熱,站內卻比平日冷清。
售票員隻一句:“軍列插隊,民用推遲,最快也得後天。”
喬月拎著布包站在站口,心裡一滯。
她看了眼身旁的男人,挺拔寡言,像一堵不動聲色的城牆,任憑調令風雨也不皺一下眉。
她卻忽地有些煩悶,路上嘰嘰喳喳地和盛宴庭抱怨不停。
啞巴盛宴庭沒有回她一個字。
喬月也習慣了他的不回應,反正她說她的,隻要有雙耳朵當她的垃圾桶就行。
回到家屬院,她一頭紮進屋裡,脫了外套,開始翻包收拾東西。
才翻了兩下,手就頓住了——
那封信,位置動過。
信口折痕細微,但她記得很清楚,原先是壓在布料底下的。
這幾天,她都沒有出門,根本就沒有動過這個包。
她看到信上有胖貓臟臟的爪子印,喬月心裡大概有底了。
隨即,心裡一個咯噔,看向對麵的主臥。
門虛掩著,陽光斜斜地照進來,那道挺拔的身影站在窗前,白襯衫被風吹得微揚。
他側著臉,煙在指間燃得正旺。
她走了過去,沒敲門。
“你是不是看了我那信了?我和賀西風真的是清清白白,我的心裡麵隻裝著你一個人!”
盛宴庭沒看她,低頭咬著煙,火星一閃,吸得更急。
“我說的是實話。”她頓了頓,盯著他緊繃的下頜線,“你要不信,那我也沒辦法。”
他終於偏過頭,看了她一眼,眼神深不見底,卻沒開口。
像一道懸在心口的鎖,扣得人喘不過氣。
他一言不發,反倒讓喬月火氣上頭。
她死死盯著他這副“你說完了嗎”的冷淡模樣,氣得直咬牙。
誰稀罕一顆冷冰冰的石頭!
誰稀罕不搭理人的狗男人!
喬月咬了咬唇,哼的一聲,轉身離開。
她走到門口,又停了下來,沒回頭:“你愛信不信。”
話音落下,房門“啪”的一聲合上,乾脆利落。
窗前的男人沉默良久,才低頭看了一眼那指尖燒儘的煙,夾縫裡落下的灰燼輕飄飄。
喬月心裡憋著氣,門口傳來黃英子在逗孩子的聲音。
“小虎子,真棒棒的。”
“來,走過來媽媽這裡。”
喬月走了出去,拿了一把小矮凳和黃英子並排坐下時,就見盛宴庭換了一身挺廓的軍裝出門了。
“狗東西。”她看著他的背影,小聲嘀咕罵了一句。
黃英子看到喬月癟嘴罵盛宴庭,“咋滴?吵架了?”
“他是啞巴,吵不起來!”
黃英子拿起毛巾給小虎子擦了擦嘴角的口水,歎了口氣道:“男人都這樣,我家那口子也是。”
說完,想到什麼,她湊近喬月,低聲問,“你們還分房睡啊?”
喬月沒回答,嘴角下彎好幾度,等於默認了。
“嘖。”黃英子上下打量一番喬月,指了指她的身前,“你這那麼大,他就一點也不動心?”是不是盛宴庭不行啊?
最後一句,她壓在喉嚨裡。
她可是住在隔壁的,喬月眼神裡那點子情緒,她一清二楚。
人漂亮,身材好,想男人也是天經地義。
就在這時,院門口傳來一陣腳步聲。
花水金挽著個水靈靈的女人走進來,話聲清脆:“美麗,今天雖然是來研討,心裡可有個人惦著吧?”
她們走得近了,還意味深長地瞥了喬月這邊一眼。
喬月和黃英子幾乎同動作看向她們。
“彆胡說,人家都結婚了!”另一個女人笑著推了花水金一把。
花水金笑的意味深長:“市醫院院花欸,當初李院介紹相親,人家不是一見鐘情了?可惜啊盛團——”
後麵的話,隨著她們走上樓梯,聽不清了。
喬月眯了眯美眸,側頭問黃英子,“你剛聽到他們是在說我家男人嗎?”
“應該是吧。”黃英子不太確定。
喬月蹙了蹙眉,心裡一股無名火冒了上來。
“他們今天開什麼研討會?”她再問。
黃英子點頭。
“醫療組來做邊境研討,帶了一批人,聽說護士醫生都挺水靈的。”
話落,黃英子看著身旁美豔不可芳物的女人,不吝嗇道:“當然沒有你漂亮。”
喬月唇角彎起笑意。
“謝謝誇讚。”喬月頓了下,問道,“對了,我問一下,部隊裡,除了盛宴庭姓盛,還有姓盛的團長嗎?”
黃英子搖頭,“團長級彆的,隻有盛宴庭一個。”
喬月聞言,絕美的小臉,陡地一片冷凝。
狗男人!
一個多月,對她冷冷淡淡的,原來還真是心裡裝著其他女人。
難怪對她這個強塞的媳婦,這麼討厭!
如果,他和她坦誠,她完全可以給他自由。
她現在已經出了農場,隻要規矩做人,不會有什麼麻煩!
她還真不需要這一紙婚姻,讓自己受氣。
又想到盛宴庭剛才出門換的是挺廓的軍裝,比平常穿的還要新,原來是去見心上人呢。
喬月打聽到地點,就火速趕往“捉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