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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 第 17 章(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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尚盈盈陡然一驚,心中暗道:糟了!

那方禦帕早已交給杏書,隨意混去了帕子堆裡。此刻皇帝當麵朝她索要,她如何能拿得出來?

打量著尚盈盈神色有異,晏緒禮眼眸黑沉,語氣危險地發問:

“你扔了?”

一聽這話,尚盈盈趕忙否認:“主子爺明鑒,奴婢斷斷不敢。”

明黃禦用之物,在宮中何其顯眼,她豈敢胡亂處置?隻是禦帕日日都會補上新的,臟汙後便會立刻更換,通常不會再用第二次。

沒成想過去這麼久,皇帝竟能記得清楚,還要親自同她要回去。

頂著皇帝天威凜然的垂視,尚盈盈眼神躲閃,下意識瞥向仍在殿中的來壽等人。躊躇中又顯出幾分難為情,不願立時張口,盼著能獨自同皇帝交代。

晏緒禮分明瞧得清楚,此刻卻恍若未覺似的,自顧自地從來壽那兒接過燕居袍子,隨意披在身上。

敏銳察覺到皇帝在晾著她,尚盈盈心慌繚亂,懵然如墮五裡霧中。她才侍奉到一半,主子爺忽然不理人了,這可如何是好?

不知憶起哪個烏七八糟的哄人法子,尚盈盈死馬當成活馬醫,挪著小步近前。

見皇帝燕居袍係帶仍散著,尚盈盈便顫巍巍地伸指牽起,飛快翻繞幾下,大膽又嫻熟地為皇帝結了個扣子。

而晏緒禮站在原處,隻展臂任她施為,竟沒有半聲嗬止。對這種溫柔迂回的賠罪,好似十分受用。

原來用不著金鐵相碰,隻須軟綢子纏上尚方劍,火星子便都湮滅在了紅塵香土裡,無聲無息。

見尚盈盈肯扮出服帖樣子,晏緒禮意味不明地哼笑,終究是遂了她心意,抬手揮退眾人。

末後,晏緒禮又呢喃自語:

“忒慣著你了。”

待到宮人皆魚貫而出,一股難言的微妙感,忽自殿中升騰起來。尚盈盈呼吸漸促,心在腔子裡撲騰個不停。

既被堵在繡屏前無路可逃,尚盈盈隻得垂下腦袋,軟聲解釋了一番那帕子的去處。

她越說聲音越小,說到最後,幾乎細不可聞,端的是心虛。

晏緒禮耐心聽罷,立馬揚起劍眉:

“用過一回的帕子,又冒充簇新的呈上來。先不說旁人,隻你這存心糊弄朕的,該當何罪?”

尚盈盈聞言,竟顧不得畏懼罪責,反倒先鬆了一口氣。

杏書之前還說萬歲爺與她如何如何,如今看來,分明是胡說八道。

萬歲爺如若真對她另眼相待,又怎麼會為了條帕子,這般……這般……小發雷霆?

尚盈盈在心裡搜刮著詞兒,卻怎麼也找不出一個十分合適的。

哪知她這廂還在暗自慶幸,晏緒禮卻又淡淡發話:

“你得給朕繡條新的。”

尚盈盈怔在原地,仿佛一盆冰水兜頭潑下來,遽然澆透她心肺。

——命她繡帕子又算什麼?

尚盈盈倒還寧願挨罰呢,皇帝愈是這般輕描淡寫的縱容態度,她心裡便愈禁不住要犯嘀咕。

見皇帝拂袖轉身,尚盈盈忙邁腿跟在他身後,亦步亦趨地走進內殿。

“啟稟萬歲爺,奴婢的女紅著實一般。繡出來的帕子經不得細看,呈來恐怕會汙了您尊眼。”

尚盈盈這話倒也不全是推脫,而是在專管針線的宮女麵前,她的女紅確實算不上頂好,也繡不出什麼精致奇巧的花樣兒。

晏緒禮闊步行至軟榻邊,掀袍落座,目光瞥去尚盈盈身上。

隻見尚盈盈總算換下了老樣子,今日穿的這件新宮裙,正是用孔雀綠雲緞裁成。

隨著月令更移,尚盈盈袖口邊上的花紋,也換作了八月令主桂花。金蕊隻如米粒大小,卻仍以細密珠絲,一針一線地描繡出來。

晏緒禮伸指將那截兒衣袖撚來,拆穿她道:

“這不是繡得挺好?”

尚盈盈這幾日來了月信,本就有些腰酸腿軟。

倏然被皇帝拉扯,尚盈盈竟沒站穩,身子趔趄著往前撲去,“咚”地一聲跪倒在地。

這突如其來的一撲,可把兩個人都驚著了。

晏緒禮不禁錯愕,垂眸瞧著跪在他腿邊的尚盈盈。

怔忡之餘,晏緒禮不自然地搓了搓指腹,心中狐疑道:他方才好像沒用力?

而尚盈盈揉著膝蓋跪坐起來,瞧清近在咫尺的龍靴,簡直羞窘得要命,恨不能當場厥過去,就此不省人事算了。

紅雲驀地爬上尚盈盈臉頰,她看上去卻不如往日那般嬌妍,反倒更襯得唇白似病容。

瞧著尚盈盈這副模樣兒,晏緒禮眉頭微微皺起,脫口問道:

“你病了?”

沒等尚盈盈回話,晏緒禮已彎腰俯身,抬掌繞過尚盈盈後背,摸到凸起的琵琶骨。扶住後略一使力,便將她從地上提了起來。

掌心的溫熱瞬間透過薄衣,烙在尚盈盈後心上,駭得她腦中嗡嗡作響。

手腳僵硬得不知該往哪兒擺,尚盈盈張了張口,自說不出來月信這等羞人的話,隻顛三倒四地敷衍:

“萬歲爺恕罪。奴婢無事……隻是昨夜在房中歇晚了,起身後便覺著精神不濟……”

見尚盈盈站穩,晏緒禮若無其事地收回手,隨口發問:

“你今夜也不當值?”

尚盈盈同皇帝拉開距離,心中亂作一團,幾乎是憑著本能在回答:“回萬歲爺的話,今晚是輪到墨歆姑娘守夜。”

既是輪換著守夜,可自打來了乾明宮,他就沒見過尚盈盈進殿伺候。

但瞧她今日確實不舒服,又魂不守舍似的,晏緒禮沒法兒再說什麼,隻得暗自忍耐下來。

“那你下去吧,明日仍不舒坦,便同來壽告假。”晏緒禮擺了擺手。

“是,奴婢告退。”

尚盈盈見狀,趕忙應聲跪安,倒退著行至門檻前,灰不溜丟地遁走了。

天開景運殿前,來壽剛聽罷一出“張生欲收鶯鶯帕”的好戲,笑不唧兒的往回溜達。

“還得是咱玉芙姑姑爭氣,”見乾爹高興,劉喜也跟著眉飛色舞,“您瞧瞧,今兒個是手帕子,明兒個就得是汗衫子,再往後……嘿喲!豈不是要功德圓滿?”

這話可算說到了來壽心坎上,隻見他眯起眼睛,還搖頭晃腦地直哼豔曲兒:

“隻瞧她掀羅帳、解香扣,玉腕輕抬銀燈挑,半推半就假意兒鬨……”

金保惦記著把墨歆推上去,好仗勢跟他這大總管平起平坐,那就走著瞧唄。看看誰捧出來的姑娘,能先在萬歲爺跟前一步登天!

俗話說不是冤家不聚頭,來壽剛拐過牆角,不成想跟金保走個對頭碰兒。

金保來送墨歆進殿守夜,也正跟她絮絮念叨什麼。瞧見來壽和劉喜,這才住了嘴巴。

劉喜挑眼睨著金保,忽然從袖裡甩出個手絹,怪叫一聲跳起來,跟踩了貓尾巴似的:

“哎唷!”

這鬼動靜鬨得可夠大,在場的三雙眼睛,頓時全被吸引過去。

知子莫若父,來壽見狀差點兒憋不住樂,轉身死掐著大腿,假意罵劉喜道:

“瞧瞧你!成日裡猴兒頂燈的,慌手慌腳地忙亂什麼?你當你是玉芙姑娘呢,自個兒弄掉帕子,便能借來萬歲爺的使使?”

聽出來壽在得意炫耀,金保一番假笑僵在臉上,拉著墨歆錯身離開,實在不願搭理他。

等背過身走遠,金保臉色倏地陰沉下來,氣得三屍神暴跳,七竅內生煙:

“遭瘟沒壽的王八羔子!早晚叫他們口舌生瘡,爛到地裡都沒人埋!”

金保怒罵之餘,還沒忘放低調門兒,不敢叫旁人聽見。

不就是玉芙拿了萬歲爺的帕子,屁大點兒的事,他們爺兒倆瞎顯擺什麼?搭個戲台子唱雙簧,跟有病似的。

窺見金保神情陰狠,墨歆低頭默不作聲,聽著這些醃臢話兒,心裡不由直打鼓,便也顧不上冒酸水。

好半晌,還是金保自己忍下氣來,語重心長地勸說墨歆:

“墨歆姑娘,您看如今衛真縣主已經入宮,玉芙又和萬歲爺搭上了邊兒。宮裡的主子們都坐不住呢,咱們更不能落了下風。您那裡好歹抓緊些,叫咱家也跟著揚眉吐氣一回。”

聽出金保話裡有埋怨之意,墨歆心裡又急又委屈,忍不住低聲說:

“金總管,奴婢何嘗不曾用心辦事兒?隻是萬歲爺君威難測,又不愛聽人多嘴,奴婢縱使進殿守著,也壓根兒搭不上話啊。”

金保聞言,暗自翻了個白眼:“姑娘怎麼忒糊塗呢!咱家問問您,還記得自個兒姓什麼嗎?”

玉芙早就奔著來壽去了,他選擇墨歆來捧,不過是看中墨歆有個李嬤嬤的關係,但這丫頭怎麼不知道用呢?

事到如今,他總不能回頭再找鶯時吧!

金保可拉不下臉,隻好耐著性子提點:

“您那姑母李嬤嬤,雖說已經出宮榮養,但她到底是萬歲爺從前保母。”

“隻要您能在萬歲爺跟前提起來,怹不得問候李嬤嬤兩句?您就放機靈點,扯出個差不多的話頭。一來二去的,還怕萬歲爺瞧不見您?”

墨歆眼中閃過猶豫之色,輕聲吐露疑惑:“這……這能合適嗎?當初皇子保母又不止姑母一個,萬歲爺還記得清嗎?何況奴婢怕提多了,反倒惹萬歲爺厭煩。”

金保砸吧幾下嘴,語氣篤定:“姑娘放心,萬歲爺最念舊情。您隻用輕描淡寫地提上一兩句,既不顯得刻意,又能勾起萬歲爺興致。”

“這男女之事嘛,就講究個知根知底、水到渠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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