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蓁蓁抱著雲千川,就是不鬆手。沒辦法,雲千川隻好一路抱著回了家。
突遭變故,姐妹二人無依無靠。她們,都把雲千川當成了親人,也當成了依靠。
這讓雲千川有了壓力,同時也收獲了溫情。
有家了,有家的感覺真好。
回到茅屋的時候,二憨這貨已經睡了。
二憨粗手大腳的,心思倒是細密。鍋裡,還剩下半鍋粥。
顏徽音拿去熱了粥,顏蓁蓁終於從雲千川懷裡掙脫開來。
她小手裡拿著一根小樹枝,小心的把油燈的燈芯挑了挑,然後回過頭。
“哥哥,姐姐說,這樣就能省燈油錢。”
孩子的笑容,總是天真爛漫的。
雲千川被感染了,他的臉上也帶上了久違的笑意。
“嗯,你姐姐說得對。”
“姐姐還說,還說讓我叫你姐夫。可是我,我還是喜歡叫你哥哥。”
雲千川的心頭升起一陣暖意,他的笑容愈發開心了起來。
“好,那就叫哥哥。”
這樣的亂世,哪怕是短暫的溫馨時刻,也是讓人無比懷念的。
昏燈如豆,一夜無話。似乎,一切又回到了從前。
雲千川把她帶回來的時候,隻是這次多了一個妹妹。
顏徽音的戶籍,也很快辦下來了,戶房的書吏親自送上門來。
雲千川客氣了幾句,接了戶籍的顏徽音喜極而泣。
這也就意味著,自己以後有了官府認可的身份。她以後,不會再被驅逐出薊縣城了。
這些時日,被趕出薊縣城的流民,被迫再次淪為災民,唯有等死而已。
這地獄開局,被雲千川遇上了。
他沒有怨天尤人,也沒有自怨自艾。
終於靠著自己的努力,他的生活逐漸有了希望。
因為喬知縣的一句話,雲千川在青竹幫有了話語權。
三千石糧食,解決不了薊縣的糧食危機。
“千川哥,城裡出事了。”
雲千川正在收拾東西,剛回家的二憨,拿起水瓢‘咕咚咕咚’的喝了半瓢涼水,伸出袖子擦了擦嘴巴。
“哥,你這是乾啥。”
“搬家,去礦場。”
“城北礦場?那邊鳥不拉屎的地方,去了作甚。”
“彆問了,收拾東西。對了,你說出事了,什麼事。”
薊縣城內每日都有大事發生,每天都在餓死人。雲千川,對此早已見怪不怪。
“還記得街口周掌櫃麼,他的糧行被搶了。”
雲千川一呆:“搶了?什麼人乾的。”
周掌櫃據說是縣丞老爺的小舅子,什麼人如此大膽,敢搶糧行。
“周掌櫃坐地起價,這糧食一天一個價,芝麻開花節節高。這次發了昏,竟然要一鬥米五百錢。”
一隻雞市價也不過四五十文,和一鬥米價錢差不多。一鬥米要五百錢,尋常百姓那裡買得起。
買不起的百姓們,總不能眼睜睜的餓死。
於是,哄搶便開始了。
“衙門已經開始拿人了,幫主讓我來跟你說一聲,讓咱們青竹幫去街麵維持秩序。”
糧食比命值錢,衙門最多也就抓幾個帶頭鬨事的。又有什麼用呢,糧價居高不下,暴亂是早晚的事。
“不去,告訴幫主,晚上戌時三刻,廟堂開幫會。”
二憨還以為是自己聽錯了,他瞪大了眼睛:“啊?”
“啊什麼啊,照我說的做。”
去縣衙的時候二憨並沒有隨行,他隻是聽刀疤李說,雲千川被封了副幫主。
青竹幫刀疤李說了算,副幫主不過是個擺設。
就如同當初二當家山貓一般,說是二當家,其實沒什麼實權。
二憨以為,是雲千川獻計運來了糧食,才混了個副幫主的虛名。
雲千川敢跟幫主叫板,不要命了。
但二憨還是聽了雲千川的話,悻悻去了。
奇怪的是,當二憨結結巴巴的把話帶到的時候,刀疤李居然沒有生氣,反倒是特彆客氣。
“是我膚淺了,副幫主公務繁忙,本不該打擾他的。至於幫會麼,就按副幫主說的辦。”
二憨還以為自己聽錯了,幫主為什麼對千川哥,如此的客氣。簡直,是畢恭畢敬。
“二憨啊,你要是有事,街麵上的事也不用你幫忙。”刀疤李拍了拍他的肩膀。
“我突然想起來了幫主,千川哥還讓我回家幫忙收拾屋子,那我先走了。”
二憨並不傻,街麵維持秩序,得罪人的差事不說還累的要死,他也想偷懶。
“好好,副幫主的事要緊。二憨啊,幫我轉告一聲,青竹幫以後隨時聽他的吩咐。”
二憨一副活見鬼的了表情,幫主這是怎麼了。對千川哥恭敬過了頭了,見了知縣老爺也不過如此吧。
連千川老弟就不叫了,一口一個副幫主。
一時間二憨有些恍惚,他琢磨著自己也要不要叫千川哥一聲副幫主。
雲千川不知道從哪裡找來一輛大車,原本就寒磣的家具都搬到了車上,看樣子是要搬家了。
二憨推開柴門:“副、千川哥。”
話到嘴邊,他還是覺得叫千川哥順口。
“嗯,二憨你去草棚把東西收拾一下,明早就走。”
“千川哥,幫主讓我帶個話,說以後青竹幫都聽你的。”
茅屋裡的顏徽音正收拾著衣物,聽到院子裡二憨的這番話略微停頓了一下。
顏徽音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但她有一種莫名的感覺,跟著雲千川就能心安。
而且她覺得,雲千川將來一定是乾大事的人。
戌時三刻,廟堂幫會如期舉行。
隻是嘍囉們很多人掛了彩,刀疤李的胳膊,也纏上了繃帶。
城中鬨糧荒,糧食比命值錢的時候,總有人會站出來拚命。
再加上青竹幫惡貫滿盈,維持秩序的時候,公然闖進百姓家裡搶東西。
這次薊縣城內百姓空前團結,奸商和官府囤積居奇,不讓我們活大家都彆活。
最後,出動守備營的官兵,才平息事端。
守備營千戶孟樊超隨即表示,以後市麵上的糧價,絕不會超過二百文一鬥米。
一時間民心所向,孟樊超成了薊縣百姓的守護神。
千戶孟樊超,和喬知縣之間的權力爭鬥,也在悄然進行。
禮崩樂壞,大康中央朝廷對地方的統治力逐漸削弱。
許多地方上的封疆大吏,對朝廷開始陰奉陽違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