肥頭大耳,大腹便便。
薊縣縣衙後院,堂廳內的喬知縣,一看就是養尊處優慣了的。
他坐在太師椅上,麵前放著一碟甜瓜子,還有四樣點心。此外,還有一壺茶。
喬知縣輕輕的呷了一口茶,緩緩抬起頭:“刀疤李,又來找本官作甚。”
刀疤李畢恭畢敬,陪著笑。
“大人,這些鄙幫的雲千川,特來求見大人。”
這廝鍋甩的倒快,先把目標指向了雲千川。可不是我想來的,是有人想見你。
喬知縣斜著眼,先是打量了一下雲千川,然後慢條斯理的“嗯”了一聲:“長相倒也不凡,何事啊。”
似乎,這個喬知縣並沒有衙役說的,心情不好。
久在官場的人,城府都深沉的很。他們不會把自己的心事寫在臉上,喬知縣依舊在慢條斯理的品著茶。
這個時代喝茶的方式很怪,他們是將茶葉研磨成粉,衝泡著來喝。類似於,宋代的飲茶方式。
雲千川施禮,不卑不亢:“稟大人,在下乃是鹽籍出身,想求大人給發妻辦一張戶籍。”
喬知縣手裡的茶杯停了下來,緩緩抬起頭。
他目光觸及的不是雲千川,而是刀疤李。
刀疤李的臉色,登時尷尬起來。
喬知縣依舊看不出表情,隻是懶洋洋的說道:“這點小事也來勞煩本官,掌嘴。”
盛氣淩人,你們在我眼裡,皆如螻蟻。
雲千川看到,刀疤李臉上的肌肉明顯的跳了一下。
刀疤李沒有猶豫,舉起巴掌照著雲千川扇了過去。
知縣說的掌嘴,又沒說掌我刀疤李的嘴。既然這樣,那就隻好委屈千川兄弟了,誰讓你來找死的。
就在巴掌觸及臉頰的那一刻,雲千川伸手抓住了刀疤李的手腕。
雲千川也沒有看向刀疤李,而是繼續握著刀疤李的手腕,看向喬知縣。
“大人明鑒,此等小事自不想來勞煩大人。在下有一種煉銅之法,可使城北廢棄銅礦煉石成銅。”
“嗯?”
喬知縣這才抬起頭,登時來了興趣。
雲千川甩開了刀疤李的手,再次拱手:“在下算過,以城北石礦的出金量。一個月,能出銅萬斤。”
喬知縣看了眼刀疤李,刀疤李忙不迭的開口。
“是、是雲千川跟小人如這般說的。小人知此事事關重大,這、這才帶來見大人的。”
喬知縣的嘴角,輕蔑的笑了一聲:“本官,憑什麼相信你。”
“一個月後,在下給大人送來銅錢三千貫。”
喬知縣放下茶杯,仰天打了個哈哈:“你可知,私鑄銅錢是什麼罪。”
“大康律,車裂,夷九族。”
“既知死罪,為何要告知本官,你是不想活了麼。”
刀疤李打了個寒顫,雲千川依舊麵不改色。
“喬大人,規矩是死的,這人可是活的。眼下災民圍城流寇作亂,再加上胡羯人入關燒殺搶掠。非常之時,當行非常之事。在下鑄幣煉銅,乃是為國計為百姓計,何罪之有。”
喬知縣看向刀疤李:“你聽懂,他在說什麼了麼?”
刀疤李尷尬的笑了笑:“小人愚鈍,但小人覺得,當真能煉石成銅的話,那就發財了。”
“要不說,麗春院成風雷堂的了。廢物,你就是個廢物。雲千川,本官記住你了。自今以後,你就是青竹幫的副幫主。”
刀疤李大吃一驚,看向雲千川的時候,立刻換了副笑容:“恭喜賀喜,千川老弟能得喬大人賞識,實乃幫中之幸啊。”
喬知縣指著刀疤李:“你,以後也得聽他的。”
刀疤李愣住了,他一個幫主,居然要聽一個副幫主的?
明顯的,刀疤李臉上掛不住了。
喬知縣卻不給他半分麵子:“若不是衙門缺人手,豈能容你到今日。自今以後,幫中大小事務,一切由雲千川說了算,我說明白了沒有。”
“明白、明白,小人明白。”刀疤李擦了擦汗。
“多謝幫主,戶籍的事”
“雲千川,本官一不給你人,二不給你錢。城北廢棄礦場多有流寇為患,本官著你看守礦場,剩下的事你自己看著辦。至於戶籍嘛,本官會著戶房給你辦一張。”
在喬知縣麵前,刀疤李是大氣也不敢喘一口。
雲千川則是不一樣,反倒是讓喬知縣更為賞識。一時間,刀疤李是五味雜陳。
“記住,你在礦場乾過什麼,做了什麼本官一概不知。本官著你去,是讓你看守礦場,你可明白。”
大概是怕對方聽不明白,喬知縣再次叮囑了一句。
雲千川是聰明人,他點點頭:“在下明白,流寇為患不淺,前麵青竹幫是為協助官府,與城北礦場防禦流寇。是不是,幫主。”
最後一句話,是對刀疤李說的。
“對對對,千川老弟不不不,雲副幫主說得對,匪患猖獗,礦場地勢複雜,保境安民,咱們青竹幫義不容辭。”
喬知縣“哼”了一聲:“下去罷。”
之前還僅僅隻是青竹幫的一個小嘍囉,出了薊縣衙門之後,雲千川便成了副幫主了。
刀疤李對他,更是畢恭畢敬起來。
“雲副幫主,以後幫中大業,可就指望你了。”
“幫主,青竹幫的事我沒有興趣,以後幫中的事還是你說了算。我隻想去礦山,清清靜靜。”
有了雲千川這句話,刀疤李登時高興了起來。
“你看需要什麼,儘管吱聲。”
有了喬知縣打招呼,雲千川去了大牢,將顏徽音姐妹給帶了出來。
看到雲千川的時候,顏徽音無比內疚。
“夫君,是我不好。我、我對不起你。”
“哥哥,抱。”顏蓁蓁看到他,主動伸出了雙手。
雲千川俯身抱起孩子,牽著妻子的手:“回家。”
看到丈夫的那一刻,顏徽音便感覺無比的心安。似乎天塌下來,都不怎麼害怕了。
同時,她對雲千川又是深深地內疚。她覺得自己一無是處,就是個拖油瓶。
“你傷勢怎麼樣,好些了麼。”
突如其來的關懷,顏徽音心中一暖,搖搖頭:“沒事了。”
“嗯,沒事了,你的戶籍很快就會辦下來的。”
她說的沒事,是說自己的傷勢。而雲千川說的,是讓她不必再擔心自己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