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決定,封王傑、吳沉、黃載為內閣大學士,與李愛卿共事。
你們要幫他分擔工作,今後奏折中的要點和建議隻需寫成小紙條夾在其中,朕看過後再做決斷。"
“臣等遵旨!”
朱元璋再次詳細詢問了李偉處理政務的情況,吳伯宗知無不言,耐心解答。
聽著聽著,朱元璋越聽越覺得不對勁,這廝分明是在投機取巧啊!他還以為李偉會因勢而動,沒想到完全想錯了。
更氣人的是,這家夥居然還敢提前離崗!
太祖的臉色鐵青,既不希望臣子貪圖權勢,也不允許他們偷懶敷衍。
這就很棘手了,但這是他對臣子一貫的要求!
朱元璋對李偉的行為恨得牙癢癢,思慮片刻,決定第二天就下旨明確下班時間。
待吳伯宗退下後,朱元璋重新翻閱那些奏章,這才發現李偉的部分意見倒是相當不錯。
於是,他將好的部分全都抄錄下來,至於那些得罪人的提議——比如讓侍郎去守寡婦家門、讓寫冗長奏章的人抄寫百遍——特意標注為“李愛卿”提出的。
經此一番操作,坑李偉挖得更深了,原本才埋到腰部,現在至少到了胸口!
清晨的早朝,李偉費儘周折才從夢魘中解脫出來,一路上心中咒罵朱元璋無數,幻想過無數次撂挑子不乾,最終還是掐著時辰趕到了午門,隨眾人入宮。
奉天殿內,眾臣各就各位。
今日文官們投來的目光格外陰冷,幾位更是時不時轉頭凶狠地瞪他,可惜李偉閉著眼打瞌睡,完全沒看到那些淩厲的眼神。
議政開始前,朱元璋頒布旨意,封吳伯宗、王傑、吳沉、黃載為華蓋殿、謹身殿、武英殿、文華殿大學士,職位等級與李偉持平,且特彆強調內閣下班時間為申時三刻,不得提前。
這條顯然是針對李偉的早退習慣。
聽到朱元璋新封四位大學士,有人嗅出了風向——這是要分李偉的權力啊!機會來了。
“啟奏陛下,臣彈劾文淵閣大學士李偉擅權,臣一心為民,事無巨細皆上報,他卻讓臣去看門,分明是故意刁難!”
“臣也彈劾李偉,臣上奏的奏章稍長,他就沒耐心審閱,還罰臣抄寫百遍!”
眾人紛紛找茬報複,這些都是朱元璋事先叮囑過的。
朱元璋不動聲色地道:“朕認為李愛卿所言有理,看你寫的什麼亂七八糟的東西,兩句話的事硬寫得冗長不堪,抄百遍都不算重罰。"
對於此事,朱元璋內心非常認可。
“還有你,身為侍郎竟說些無稽之事,莫非閒得發慌?”
這幾人被訓得一臉茫然,難道他們理解錯了嗎?李偉的聖眷似乎並未減少?
“陛下,臣……隻是臣家中貧困,買不起足夠的紙張。"
朱元璋:……
“李愛卿,你怎麼看?”
朱元璋把問題推給了始作俑者。
李偉早已清醒,畢竟有人當麵指責,哪還能睡得安穩。
李偉出列行禮後,看著那位家境貧寒的老頭問:“老先生如何稱呼?”
“哼,老夫刑部侍郎茹太素!”
老頭冷哼一聲,怒視李偉。
“你一個三品侍郎,怎會買不起幾張紙?”
當下這個年頭,紙張的價格依舊不菲,遠不及後世那般廉價,人們連擦屁股都不會輕易用紙,誰也舍不得啊!每月供官員書寫奏折的紙張雖由朝廷提供補貼,但數量有限,不是想寫多少就能寫多少,老朱可不是隨便給你買單的人。
而且茹太素這家夥寫的東西又長又囉嗦,光是抄寫百遍所需的紙張,數目可不小。
“你!”茹太素被氣得說不出話,憤然道:“本官清廉自守,怎能與你這等奸邪之人相提並論!”
李偉翻了個白眼,動不動就罵他奸佞,他既未受賄,也沒徇私枉法,卻不知為何背上這個名聲。
不過李偉也不是那種隻會挨罵不反擊的人,他略一思索,想起後世公園裡練習書法的老頭,頓時有了主意:
“皇上,何不讓茹大人以清水代墨,用長棍綁布條作筆,在石板上抄寫奏折?既省錢又省紙。"
朱元璋聽罷眼前一亮,這主意不錯,他怎麼就沒想到呢?以後要是誰再寫又臭又長的奏折,就這麼罰他們!
“好主意!茹太素,照李愛卿說的去做,在午門外抄寫百遍,不抄完不準離開!”
“啊?”
茹太素臉色發白,他的奏折可是上萬字的,午門外抄寫百遍,天哪,這是多麼煎熬的事情啊!
“陛下,那我呢?”
另一位侍郎急切地問。
“你嘛,就去看一個月的門吧,然後回來!”
“……”
之後,朱元璋用實際行動證明了李偉深受寵愛,李偉奸臣的名聲也因此更響了一些。
退朝後,李偉與四位新晉大學士相聚一堂,雖然大家職位平等,但由於他是前任主管,又不懂謙遜為何物,眾人仍隱隱將他視為首領。
“既然陛下已任命各位為大學士,那咱們今後便是平級的同事了,這些奏折咱們就分一分吧,每人負責一部分。"
李偉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對眾人說道。
“理應如此,就請李大人分配吧。"
吳伯宗謙遜地說道。
“好,那我就來分一分了。"
李偉也不推辭。
王傑等人:……
“受累”這種話是彆人客套的說法,自己說出來也真是夠直接的。
李偉開始分派任務:“我一本,你一摞,你一摞,你一摞,你一摞,我一本,你……”
片刻之後,李偉麵前隻有寥寥幾本奏折,而吳伯宗、王傑等人麵前則堆滿了厚厚的一摞摞。
“這個……李大人,這似乎不太妥當吧?”
較年輕的吳沉開口了,他並非嫌棄勞累,為天子批閱奏折也算是一種權力,他們隻擔心分到的任務太少,從不會抱怨太多。
“莫非你覺得給你的不夠?”
“絕非如此,卑職絕非此意,隻是李大人這般謙遜,讓卑職有些過意不去。"
李偉愣了一下,沒完全明白對方的意思,這是在拐彎抹角地諷刺我嗎?
吳沉覺得李偉放權太多,自己有些不好意思接受,但李偉並不在意,畢竟隻要沒人反對就行。
“無妨無妨,就這樣定了,咱們開始辦事吧。"
幾人按照規矩各司其職,李偉也開始艱難地閱讀起來。
實在太難了!
不是因為他不認識繁體字,而是那些文言文晦澀難懂,更糟糕的是這些奏折上連標點符號都沒有,密密麻麻的文字讓他頭昏腦漲。
好在之前有經驗,這些人總算沒有長篇累牘。
費了好大力氣讀完一本,李偉開始提煉摘要:
“震驚!公開場合下戶部尚書竟被兩男子壓在身下……”
這是禦史彈劾戶部尚書鋪張浪費乘坐轎輦的內容。
“驚呆了!昔日清廉自守的某位大人,今日怎成這般模樣……”
這是年長官員因病辭官的消息。
……
經過一番努力,李偉總算處理完了幾份奏章,主要困難在於閱讀理解,而整理起來倒是很輕鬆。
至於采用標題黨風格,他有自己的考量,說實話,他真的不想繼續乾了,每天這麼早起實在難以承受!
時至未時,李偉便閒下來了,然而朱元璋已下令定下了下班時間,他無法提前離開。
想了想,他想起還有一個兵仗局的事務等著自己,不如趁空閒去看看,總比枯坐在此強,而且這裡也沒有電腦可以玩遊戲或者上網衝浪。
“吳大人,我出去一趟,有人找我就說我去了兵仗局。"
李偉起身對吳伯宗打了聲招呼。
正忙著公事的吳伯宗抬頭應了一聲,沒再多問,官場中擅離職守的事情並不少見,隻要不影響工作就行,況且李偉身為文淵閣首腦,而且此次是奉旨行事,並非真正偷懶。
離開文淵閣後,李偉向侍衛詢問了兵仗局的方向,隨後出了午門。
宮廷深處是宮城,各色殿堂皆坐落其中,李偉工作的文淵閣便位於宮城午門旁,也算宮內之地,因此有了內閣之稱。
宮城之外環繞皇城,皇城內主要是內廷諸衙門、親軍羽林衛、太廟及社稷壇等。
再往外,則是應天府。
所謂社稷,即土神與穀神,作為農耕文明之根基,二者對國家至關重要。
太廟祭祖,社稷祭神,這是古代封建社會的根本:以農為本,以倫常有序,有根基,有秩序,方能穩固統治如此龐大的帝國!
李偉晃晃悠悠出了午門,剛到門口便看到一位老者手持巨型“毛筆”,在地磚上揮毫潑墨,旁邊還有一隻水桶,頗似後世公園裡的大爺模樣。
起初茹太素覺得這般練習書法也蠻有趣,可沒多久便覺不妥,原本規整的楷書已變成潦草的狂草,恨不得一口氣寫完百萬字。
此情此景,讓李偉忍不住停下腳步,笑著上前道:
“喲,茹大爺,您又在練字啊?”
正專注寫字的茹太素抬頭一看是李偉,頓時臉色鐵青,放下筆指著李偉怒斥:
“丞相小人,你終將自食其果!”
“嗬嗬,老先生怎麼動不動就發火,真是的!罷了罷了,我不與你計較。"
李偉乾笑幾聲,不願糾纏,吹著口哨轉身欲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