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維斯塔潘就這麼悶著頭走了。
從對方離開時的那種臉色判斷,老板覺得自己搞不好中獎了。
喬斯在圈子裡是出了名的臭脾氣,但唯有一件眾所周知的事情,這老家夥一向把小ax當做自己最驕傲的財富。
而當老潘子把他兒子抬出來都不好使的時候,那老板就知道這個被介紹來的東方小孩價值有幾何了。
老板叫格奧爾格霍夫曼,是一個體型有些富態的禿子,一笑起來就活像一顆會講話的土豆。
雖然是個奧地利人,但涉及到賽車行業的大多都掌握了基本的英語技能,所以哪怕沒有老潘在旁邊也並不影響他和這一家人的交流
在商言商,甭管人家長得有多接地氣,卡丁車愛好者的身份並不能掩蓋在那不沾一點機油汙垢的十根手指下暴露出來的商人本質。
哪怕束龍很有可能是可以幫助他扭轉品牌危機的關鍵,但該擺出來的價碼還是得說清楚。
和喬斯一開始說出來的條件不太一樣,雷卡俱樂部提出的每一站比賽的服務費不僅沒有虛高,反而有了八折左右的優惠。
確實沒有硬性規定一定要跑滿wsk還有rotax ax這些在歐洲範圍比較具有影響力的全部賽事,但想要享受到以上的服務折扣,卻是至少要確保完成某一單項賽事所有分站的比賽,也就是說要爭最後的排名。
要求聽起來也不算高,有些係列賽一年可能就隻有兩站,多一點的也不過六七站左右。
這個條件自然沒有什麼問題,原本束龍也是這麼打算的。
除了向束龍保證每一站都能給他提供最優質的賽車,格奧爾格還直接把隻要每一站能進入前三,就免除掉一次賽車管護費用的條例給直接寫到了合同條款裡。
這就太劃算。
從兒子那裡聽來了翻譯的束熊差一點就頂翻了麵前的小茶幾,才又在張馨可怕的眼神下老老實實地縮回了沙發的角落裡。
束熊激動是有原因的,俱樂部的這種保證幾乎相當於隻要束龍能一直進前三,那麼他的引擎以及其他那些需要及時更換的配件額度幾乎等於不限量
因為在國內比賽時一直兼任束龍機械師的緣故,束熊在與其他人閒聊的時候打聽過一些情況。
彆看rotax ax的比賽說得好聽叫什麼統規引擎大家都一樣,但同樣都是規格完全相同的部件,人家有資源的俱樂部就是能給你組裝出一台性能更強的動力單元出來。
還真彆不信,有些俱樂部專門就設立有一個部門彆的不乾就乾這個,通過儀器測選功率最大的引擎,甚至拆了之後在零件中優中選優重新拚一台蠱王的引擎。
兩者之間的差距相當於什麼呢?
在比賽的第二年就體會過個中滋味的束龍應該很有發言權,就是那種明明自己體重更輕,卻在直道上吸滿尾流油門焊死也隻能看著對方漸行漸遠的絕望。
雷卡科技當然沒有那麼好的資源,但是格奧爾格可以確保每一次提供的引擎都是他那一批貨裡動力最強勁的,而且最多兩站就會幫束龍更換一次全新的引擎。
要知道即便是明年束龍的年齡都還是到不了參賽要求的,老板願意提前一年半給出這樣的條件已經相當優渥了。
甚至於如果束龍在明年願意參加一些地區型的小型賽事用成績來證明自己,格奧爾格還可以繼續視情況讓出一到兩成的優惠。
這一點沒什麼值得提的,老家夥在這裡玩了個心眼。
剛才這個小朋友毫無防備地炫耀了一下他爸爸作為機械師在他過去那些比賽中的“出色表現”,格奧爾格不介意他們從俱樂部這裡分享走一些技術,自然是同意了他們還想繼續讓束熊擔任比賽工程師的請求。
他們這個墊底俱樂部的技術也沒有什麼好值得其他人眼饞的,反而是奧地利作為一個福利待遇極好的發達國家,人工費那才叫貴的一個咬人。
人家自己願意出錢又出工,這筆利潤讓出去格奧爾格一點都不覺得心疼,反而覺得自己還有點小賺。
張馨和束熊商量了一下,決定先在這邊住上幾天,等從國內先傳喚一個信得過的專業翻譯過來,聯係一下當地的律師看看沒有問題就可以把合同敲定下來了。
合同自然是沒有什麼問題的,格奧爾格確實相當有誠意,剩下的便是喜聞樂見的掏錢環節。
預付了二十萬歐,相當於國內差不多一百六十多萬,比當年束熊在海埂搞的那條賽道造價還高。
好在之後可以視比賽的結果多退少補。
有點肉疼,但從名字落到那張紙上開始,束龍就已經是這家雷卡科技車隊的“付費車手”了。
一家人了卻了一樁心事,就是損失了一次直接受到f1車手指點的機會有些可惜。
束龍倒是覺得沒多少遺憾的,就老維斯塔潘那個性子,他還真怕認真指點起來被對方言語羞辱一頓。
自駕在歐洲又玩了幾天,中間還專門跑到謝菲爾德找周冠宇打了個招呼,終於在初中開學前返回了國內。
這段時間心玩兒的有點野,從車手到學生的身份一下子還有點難轉換過來,一想到隻有幾天就要開學,束龍隻覺得天都要塌了。
完全陌生的學校,完全陌生的教室,完全陌生的老師和同學,還有完全陌生的知識。
光是想想束龍都覺得比自己在賽車職業上的前途還要讓人惶恐。
不過有一點還算值得欣慰,那就是俞沐傑跟他考進了同一所學校。
事實上不單單是俞沐傑,從全市最好的小學跳轉到全市最好的初中,兩者之間的名單重合度其實還挺高的。
除了不知道會被怎樣分散到全部的二十四個班裡,但可以預料到平時在學校裡應該還是經常可以遇到熟麵孔,這麼一想好像也就不那麼緊張了?
不對!不對不對不對
以前就隻有自己同班的同學知道自己在全國到處跑卡丁車的比賽,算來算去攏共也就那麼六十來號人在平時會用“車神”的外號來調侃自己。
已知班上有將近三十個人都進入了和自己同一所中學,如果再分散到二十四個班裡頭去
那麼問!這個群體會被擴散到多少?!
想了想好像又有點期待怎麼辦?
束龍喜歡在路過的時候偶爾聽到有人驚歎哪個哪個班聽說有個誰賽車特彆厲害,這樣會給他帶來一種深藏功與名的暗爽。
自己去炫耀多low嘛,那不跟主動去求彆人誇一樣了。
當然,如果被人家擺到明麵上當著正主公然調侃,那這種感覺就絕對談不上有多美妙了。
正是中二的年紀,束龍的腦袋裡麵除了賽車,同樣還有許多以平時看的動漫作為素材衍生出來的幻想。
他在成長過程中的這些個經曆,不能說完全獨一無二吧,但放到一個什麼類似頭文字d題材的動漫裡高低也是個男主角的待遇。
可以說同齡人看動漫看的可能是理想中的自己,束龍看動漫看的那叫一個代入感。
這些亂七八糟的想法先拋到一邊。
說到動漫,為了彌補回一點沒有什麼實感的假期,束龍決定在開學的前幾天好好惡補一下最近漏看的番。
結果張馨手機上收到的一條短信直接一榔頭把他敲回了現實。
“尊敬的家長:
您好!首先祝賀您的孩子即將開啟學業旅程。為更好地了解孩子的學習情況,我校將於明日進行新生入校考試”
這下天真的塌了。
什麼魔鬼學校能想得出這一招?他們是覺得學生在升學前的這個難得沒有任何假期作業的暑假裡還會學習是吧?
還是突擊測試!你是真怕學生考好了!
還好考試的科目隻有語文和英語,對於有著【過目不忘】和【語言精通】詞條的束龍來說是最省心的兩個科目,隻要見過就能做。
考試的難度甚至比他們的升學考試還難,對於瘋玩了一整個假期的學生們簡直如同一場噩夢。
從“考進這學校的我那不老牛逼了?”到“我懷疑我怕不是個傻子”的轉變,隻需要短短的三個小時。
不過成績出的很快,束龍考得相當不錯——英語滿分,語文接近滿分。
緊跟著來的便是分班完畢的通知,也不知道這個成績和分班結果有沒有關係,束龍被分到了17班,俞沐傑在9班。
完了~
這下開學後至少半年內都不會考慮開口和彆人說話了。
你們以為這就是最絕望的了嗎?嗬!
入校注冊當天,束龍才一隻腳踏進喧鬨的教室,第一反應就是自己應該來錯了地方,束熊今早是不是睡迷糊又把自己給送回小學來了?
不是故意黑自家的老爹,你們能想象某天早上睡眼惺忪地下了車,結果就打了個嗬欠的功夫,睜眼一看發現自己被揚長而去的親爸爸扔在幼兒園門口的絕望嗎?
這樣的事情束龍在小學經曆了不止一次!
當然這不是關鍵,關鍵是——
張津華?!人的命能這麼苦的嗎?
想不通吧?在小學時被班裡許多人都討厭的張津華學習成績其實還不錯,他能考進這所學校束龍談不上有多意外,但為什麼偏偏會跟自己分在同一個班啊!
低著頭一路來到靠門這一組的最後排坐下,束龍是真的怕那個大嘴巴當著這麼多人的麵直接把他以前的光輝事跡喊出來。
彆問為什麼束龍不選後排靠窗的位置,那裡是許多動漫裡的主角常駐的位置沒錯,但同樣也是最容易被前來突擊檢查的班主任逮到現行的高危位置。
相反靠門的後排就不一樣了。
無論是從前門突擊還是從後門偷襲,這裡都是老師們視線在第一時間的絕對死角。哪怕是在桌洞裡玩手機,隻要動作不是太明顯有身體的掩護都不會被察覺到明顯的異樣。
腦子太好使有時候是這樣的,束龍真的很難去做那種十全十美的乖乖學生。
如果上課不開開小差找點樂子,一整堂課被老師用簡單的知識點反複折磨大腦真的是一件非常恐怖的事情,而這樣的四十分鐘一天內足足有七個!
現在的位置還不算絕對安全,但沒辦法,前麵的位置已經有人坐著了。
在到處都是陌生人的地方,如果沒有像俞沐傑或者ax這樣比較主動的朋友充當撬棍,束龍的上下嘴皮之間可能比焊死的金庫大門還要嚴實。
或者像張津華這種氧割炬也行。
“臥槽車神?!這麼有緣?”
正在給老媽回消息的束龍差點一哆嗦把手機拍這個臭嘴的臉上,但隻是儘力把頭埋得更深。
不熟,不認識,離遠點。
“車神,車神?隔了一個暑假就不認識了?是我啊,張津華!說起來你怎麼好像不長個啊?”
“我!你特碼!我不噓!”
喂?張三在嗎?誰能告訴我這種時候要怎麼才能逃避法律的製裁啊?
隻能說不愧是悍匪搶銀行的專屬道具,傷害就是高,金庫的大門都差一點就瞬間破防了。
張津華這一嗓子嗷的可不小,效果堪比班主任站在了教室門口嗯,班主任確實在教室門口。
這是個身材嬌小的年輕女性,姓吳,有一個相當霸氣的名字叫做吳亮。
所以日後她在學生們暗地裡的綽號一般被叫做仙尊。
巴掌大的小臉上架著一副粗重的黑框眼鏡,看起來還有剛從大學畢業不久青澀,臉上疑惑的表情似乎也在震驚自己還沒自我介紹就能有著這樣的威懾力。
“媽媽說的果然沒錯,人就是要自信!不過是一堆小蘿卜頭罷了,老娘我鎮得住!”
在落針可聞的教室裡,束龍隻覺得這一刻班級的凝聚力格外強大,像是凸透鏡下的陽光一樣把他的臉皮燒得刺疼。
今天的主要流程是說明開學的具體日期,學前準備和其他的一些開學軍訓的主要注意事項。
然後便是各科的科任老師依次上講台和大家混個臉熟先,可是讓所有老師都不解的是,這個班的新生紀律性出乎預料的高,但所有人的關注點都不在他們這些老師身上。
就講台下烏怏怏的一大群人,眼神都是空的!
感覺像是身處什麼島國風恐怖片的拍攝現場,時不時還有學生小心翼翼地偏過頭打量一下教室的後方,那裡是站著什麼成年人的眼睛看不見的精怪嗎?
精怪默然不語,隻盼著快點解脫。
按照小學時候的經驗判斷,下一個環節是不是就要到大家挨個站起來自我介紹的時候了?
在麵板確定職業前,束龍巴不得班裡每天都搞一個分享各自未來職業夢想的班會,但自經曆了後海埂事件之後,束龍發現這種活動好像有點不太適合自己。
人家藤原拓海咋就能那麼雲淡風輕,怎麼到了自己這就一下子垮了呢?
氣質撐不住場麵啊,丟死人了!
好在沒有這個喜聞樂見的環節,但全班除了束龍大家好像都還挺遺憾的。
幸運的是剛開學大家都不熟,散場之後束龍埋頭急著想走也沒人硬要湊上來問個清楚,反倒是喳喳哇哇的張津華一開學就扯著大旗好好地享受了一把眾星捧月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