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什麼?”
薑瑜兮還在消化方才的言論,下意識地詢問,語調揚得很高,無辜的很。
等對上男人黑沉沉的眸,她瞬間反應過來,剛想道歉,然後又努力地,不卑不亢,
“好的宋少,我記住了。”
宋懷瑾挑眉,好整以暇地,
“現在,我們來談談,你為什麼說奶粉有問題?”
薑瑜兮咽了口口水,關於兜兜說這奶粉會致癌這個事實,太過荒謬,先不說她保證不了這句話的真實性,如果真的說出來,她怕直接被宋懷瑾當瘋子給趕出去。
與其那樣,不如先找借口敷衍過去,等查出來有結果了再細說不遲。
“我之前在網上刷到過一條關於山鷺奶粉的評論,說它裡麵有致癌的成分,喝了對孩子不好。”
“哦。”
宋懷瑾點點頭,看樣子像是相信了。
薑瑜兮深深地鬆了口氣。
殊不知這反映完全落入宋懷瑾眼中。
他好心地沒告訴這姑娘,她剛剛緊張又想表現得從容,下巴死命上揚的樣子,像個抻脖子的大白鵝。
在他裝作相信的這聲後,她整個人都瞬間放鬆下來,眼裡對自己撒謊沒被揭穿的慶幸實在太明顯了。
他想忽略都忽略不了。
這麼一個把所有心思都寫在臉上的人,能活到現在,一定很不容易。
山鷺奶粉是溫家的產業,每一道工序都是經過嚴格篩選的,這麼多年從沒聽說過有什麼事,質量上不會有什麼問題。
既如此,再追究她的無心之過,倒是顯得有些小氣了。
“我還有工作,有什麼事給我打電話。”
宋懷瑾留下一句,抬腳往外走。
不知道宋懷瑾怎麼跟宋老夫人說的,宋老夫人回來後,沒有再找她的事,還把孩子交給她。
薑瑜兮終於如願抱上香噴噴軟乎乎的寶寶了,眉眼彎彎,
“你好啊,兜兜,我是薑瑜兮,以後由我來照顧你,多多指教啊。”
“嗷嗚。”
【漂亮姐姐,是熟悉的味道,貼貼。】
薑瑜兮失笑,上次抱他一會兒,竟然被他記住了。
帶著小家夥去積木房拚了一會兒積木,大概十一點的時候,咿呀咿呀地說著餓了。
薑瑜兮抱著他往餐廳走。
張媽正從鍋裡盛剛做好的雞蛋羹,見狀笑著說:“這麼巧,他每天都是這個點吃飯,我剛準備叫你。”
薑瑜兮笑笑,沒說什麼,將兜兜放在寶寶椅上,才抬手,
“我來吧。”
張媽也不推脫,把碗遞給她。
薑瑜兮挖了一小勺,吹了幾下,才往他口中送。
呸。
兜兜直接吐了出來,
【甜的,不吃,吃鹹的。】
張媽皺眉:“怎麼了?是燙到了嗎?”
薑瑜兮詢問:“張媽,您平常是給他做甜的雞蛋羹嗎?”
張媽搖頭:“沒有,都是鹹的,他不喜歡甜食。”
“糖罐子和鹽罐子是不是放在一起啊?”
張媽剛準備回應,就讀出了薑瑜兮的意思,轉頭一看,一拍額頭:“唉,我昨天做糖醋排骨忘記把糖罐子跟鹽罐子換過來了,你看我。”
說完又是一驚,
“你怎麼知道我放錯了?”
薑瑜兮一笑:“他告訴我的。”
張媽定睛看了她一會兒,然後笑了,沒說什麼。
又做了一碗雞蛋羹。
“我覺得她是有真本領的。”
宋老夫人臥室,張媽站在她身旁,一本正經地將中午的事說了一通。
宋老夫人半信半疑:“真的假的,說不定是湊巧,又或者是她聞出來的呢。”
張媽指著桌子上放著的兩個玻璃杯,
“那兩個杯子裡,一個是糖水,一個是鹽水,要不你聞聞?”
宋老夫人:“……”
不滿地睨了張媽一眼,半眯著眼,
“你到底站誰?”
張媽笑得溫和:“我就站地上,年紀大了,恐高。”
“哼,我才不信那丫頭呢,除非我親眼見。”
宋老夫人很傲嬌,然後神色又黯然下來,
“明天,就是周五了,第二個周五。”
張媽也歎了口氣。
每月的第二個周五,是宋家最害怕的日子。
六個月前的一個周五晚上,繈褓中的兜兜被放在宋家門口。
還附著一張紙條,
上麵寫著孩子的生辰八字,以及一句話,
這孩子是宋家的血脈。
那時的宋家還在喪期,突然多出來的一個小生命,像是一道救贖。
經過鑒定確認是宋家的血脈後,宋老夫人的精神氣才漸漸好轉,一天天地恢複過來。
三個月大的孩子沒有母乳,她就派人去采購最好的配方奶,小心翼翼地喂他,起初兜兜像個小豆芽一樣瘦小,在宋老夫人的精心照顧下,好不容易養回了些肉。
那麼小的孩子,沒有媽媽的情況下不哭不鬨,該玩玩,該睡睡,,一雙葡萄般的眼睛滴溜溜地轉著看人的時候,心都要化了。
可不知為何總會在某個特定的時期哭鬨不止。
比如他每天中午睡醒後的一段時間。
起初宋老夫人還以為是什麼急症,抱著孩子往醫院跑,做了全身的檢查,都沒有問題。
可他就是哭鬨不止。
雖然時間短,但哭的也是挺讓人心疼的。
但一到了每月的第二個周五,兜兜就會無聲地大哭,小小的身子就那麼窩在沙發一角,豆大的淚珠一顆一顆地從眼眶裡掉,眼睛越來越紅,卻沒發出任何聲音。
當然這是沒有人碰他的前提下。
若是有人想要上前抱他,剛碰到他的一瞬間他就會扯著嗓子大聲哭,一邊哭一邊掙紮,擺明了不讓人碰。
宋老夫人和宋懷瑾都不行。
為了不讓他費嗓子,兩人隻好不碰他。
期間能想的辦法都想了,任何玩具,動畫片,玩偶,都沒用。
他們隻能看著,細嫩的眼下因為流淚時間長了,一點點紅腫,可大大的眼眶裡還是不斷流著淚,往日裡靈動的眼眸委屈又無助。
後來宋老夫人就跟著心疼地流淚,沒有一點辦法。
宋懷瑾沉默著在庭院裡吸了一根又一根煙。
而且每次哭的時間都是固定的,從晚上八點到十點。
整整兩個小時。
時間一到,他就會自己倒在沙發上,睡過去。
第二天眼睛都是腫的,他卻不哭不鬨,像往常一樣自己玩。
省心得讓人心疼。
“如果她真的能幫我止住兜兜的哭泣,我就接受她,讓我跟她道歉都行。”
宋老夫人語氣沉寂著,她這麼大的年紀,沒有遇到什麼坎,到了兜兜這裡,真是讓她無力得很。
雖然她不信薑瑜兮真的有什麼神奇的能力,但還是期望萬一呢,萬一那丫頭,能有辦法幫助她的孫子。
讓她怎麼做,都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