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安伯府門前,錦兒伸出頭和半個身子,看到薑梨帶著落英回來,迫不及待跑上前去。
“姑娘,你回來了?”
薑梨“嗯”了一聲,腳步不停往裡走:“阿娘問起我了嗎?”
“沒有,夫人一直沒有過來。”她笑意殷勤:“我去打水來給姑娘洗漱。”
見薑梨沒有反對也沒有說話,她落後一步,一把拉住落英的袖子,悄聲問:“怎麼樣?順不順利?”
“姑娘出麵,自然順利。”落英道。
她就知道姑娘越來越厲害了,她出麵定然沒有失手的道理。
隻是沒能親眼看到薑瑾軒那個惡人挨揍,實在有些遺憾。
她有些羨慕的看了落英一眼,欣喜又悵然的出去打水。
東跨院內,柳如煙剛伺候薑衡換上了常服,便見鬆煙站在門口袖著手,喚了聲:“老爺!”
這幾日事情一樁接著一樁,薑衡看他的樣子皺了皺眉,隻覺又要發生什麼事,便沒好氣的問:“什麼事?”
“王管事和王嬤嬤被夫人打發出去了。”鬆煙低聲道。
薑衡以為聽錯了:“你說什麼,再說一遍?”
“王管事和王嬤嬤被夫人逐出府了。”鬆煙聲音提高了些,又將剛才的話說了一遍。
薑衡盯著他良久,聲音略啞道:“為什麼?”
“聽說是王管事采買的時候謊報銀錢數目,夫人將王管事和王嬤嬤叫進來問話,王管事已經承認了。”
鬆煙害怕被遷怒,又趕緊補充道:“不過夫人沒有報官,說是看在王嬤嬤是老爺奶娘的份上,讓他們就這樣走了。”
又是報官!
薑衡瞳孔一縮,抬腳道:“跟我去見王嬤嬤。”
“老爺,王嬤嬤已經走了。”
“走了?”薑衡一臉疑惑:“去哪兒了?”
“小的聽說她們被夫人趕出府,便去他們住的院子看看情況,正遇到王嬤嬤和王德一家收拾著東西出來。”
鬆煙覷了眼薑衡的臉色,見他情緒還算平靜,又繼續道:“王嬤嬤讓我捎話給老爺,她和王管時候回老家去了,讓老爺不必惦記。”
薑衡揚了揚唇,笑容卻不達眼底:“薛氏這是要將我身邊能用的人都遣走,讓我獨木難支啊!”
“既然王嬤嬤和王管事已經回了老家,老爺就算是去找夫人理論也意義不大,反而傷了和氣。”
柳如煙輕言細語道:“沒有規矩不成方圓,夫人管著這個家,王管事又犯了錯,夫人不責罰實在不足以服眾。老爺實在不應該為了這事和夫人置氣。”
“你在替薛氏說話?”薑衡目光沉沉。
柳如煙自嘲笑笑:“妾身哪有資格替夫人說話。妾身是看老爺為了這事煩心,寬慰老爺幾句而已。若是妾身說的不對,還請老爺不要見怪。”
薑衡看她麵色不虞,反而笑了起來:“我不過逗你兩句,你何必就當真?”
“妾身不敢不當真,”女子蹙著眉:“妾身在這府裡過不過得好,就看老爺給不給臉,若是惹了老爺不快,妾身在這府裡日子也就不好過了。”
薑衡有些尷尬。
他輕咳了兩聲,上前扶著柳如煙肩頭,認真道:“你的話說得有理,既然王德已經承認了貪墨,我也不好再去替他出頭與薛氏理論,他們回了老家也好,就隨他去吧。”
柳如煙這才轉嗔為喜。
薑衡其實也沒有想去跟薛氏理論,畢竟王德貪墨的銀子是他用去養林依芸母子,跟薛氏理論,他沒臉承認,隻有日後找個機會再補償王嬤嬤母子了。
“夫人,王嬤嬤一家已經啟程回老家了。”夷姑點上燈,屋裡瞬間明亮起來。
“老爺應該知道了,隻是今晚他依舊歇在了東跨院,並沒有什麼動靜。”
“他能有什麼動靜,”薛明珠將麵前的賬本合上,有些疲憊的捏了捏眉心:“難道承認王德貪墨的銀子是他用去養了外室?他但凡有這點擔當,那外室子也不會被養歪了。”
夷姑點點頭,“他不來自然更好,夫人也省得清靜。”
薛明珠道:“我現在還有許多事要做,真沒時間跟他囉嗦。你告訴楊掌櫃,讓他儘快將現銀全部換成銀票一並交過來。”
夷姑沉默了一陣:“夫人這是想好了。”
“還有什麼好想的,薑衡如此無情無義是非不分,難道真要等他把我母子三人吃乾抹淨那一日。”薛明珠自嘲的笑了笑,語氣有些低落,“平陽十六間鋪子,前兩個月統共虧空一千兩。”
“薑衡上月才從賬上支走八百兩,說是為辰兒參加青山書院考試做打點,轉頭辰兒便墜馬,這銀子也不知去了何處。”
“光是他的俸祿還不夠,短短時間居然支那麼多銀子,他還真是大手筆。說不定,薑瑾軒買凶的銀子便是出在此處!”
夷姑聽得一臉憤然,“若果真如此,還真是忘恩負義的東西,也不怕遭報應。”
薛明珠哂笑:“天不報應人報應,夷姑,這幾日你先暗暗讓人將薛家老宅收拾出來,我們大概很快便要搬進去了。”
夷姑道:“我明白。”
“另外,你儘快放出話去,說承安伯府願意付十萬兩診金有請靳大夫為公子治腿,若是有知道靳大夫下落的,隻要能提供線索,定有重酬。”
“還有,你同時放出話去,為了湊齊十萬兩診金,我願意將平陽城內的十六間鋪子全部賤賣。”
繼續和薑衡在一起,無異於與虎謀皮。與其在這府內鬥來鬥去一輩子,還不如與他和離,過幾年安生日子。
隻是她嫁進承安伯府時伯府便隻是一個空殼,這些家業除了她的嫁妝多半都是她辛辛苦苦帶著掙下來的產業,絕不能白白便宜了薑衡。
“是!”夷姑回答的極其乾脆,從心裡佩服薛明珠的果敢。
不出半日,承安伯府十萬診金尋靳大夫為小公子治腿的消息便不脛而走,傳遍了平陽城。
十萬兩白銀請大夫,不要說一般人,就是世家勳貴也沒有這樣大的手筆。
承安伯隻是一個三等伯,張口便是十萬,看來還真是不簡單。
但更多的人卻感歎,承安伯府小公子的腿,還真是金貴啊!
另有人關注的卻是,靳大夫是何人?
十萬兩診金在平陽掀起了巨浪,引得街頭巷尾議論紛紛,連一向見慣世麵生性淡定的王禦史夫人都有些坐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