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景色:字体:[]

3 有錢任性(1 / 1)

推荐阅读:

華燈總算明白,為何之前麵對沈晝有股強烈的違和感。

因為那些並不是他真正想要說的話,他的平和,冷淡,都隻為壓製心底的殺意。

而現在,他不需要了。

烏雲不知何時飄過蒼穹,本就稀薄的月光被雲層一擋,霎時天地昏暗。深沉的夜色如同一團黑霧,讓沈晝本就極具壓迫感的身姿變得更加晦暗。

他正對著華燈,束發的紅綢拂過臉頰,血色刺眼,對比鮮明的半截青銅麵具壓著一雙沉沉的眼眸,比臘月寒風還要冰冷。

這一刻,華燈能清晰聽到心臟怦怦直跳的聲音。

她捏了下掌心,努力平複呼吸,隨後看向沈晝,不躲不避,輕聲問:“那你要殺了我嗎?”

她毫不懷疑沈晝真的可能殺了她,但她更相信自己奉行的準則——有錢能使鬼推磨。

如果不能,那就是錢不夠多。

聽到她的話,沈晝目光微動,一雙如同死水的眸子,終於顯出少許活人氣息,冷沉不耐:“不是讓你彆跟著了嗎?”

華燈立刻上前一步,把懷裡的靈石捧給他看:“這是五百靈石,給你的報酬。”

一邊說著,一邊不斷從乾坤戒裡調出今天買的東西,咚咚咚扔到地上,很快堆成半人高的小山。

她暗示道:“這些,這些,還有這些,你都看到了嗎?”

沈晝:“我不瞎。”

華燈笑起來,說:“都給你了!隻要你答應我的要求,以後還會有更多!”

“你的要求?”沈晝站得直了些,麵具下的眼似乎在打量她,“——做你道侶,這種要求?”

未及華燈回應,他嗤之以鼻:“可笑至極。”

華燈馬上追問:“為什麼?”

沈晝隻說:“我不與人雙修。”

華燈雙眉緊蹙,再次聽見這句話,她察覺出些許不同尋常的意味。

不與人……

“啊,我知道了。”福至心靈,她恍然明白了什麼。

“你誤會我的意思了,我沒想跟你雙修!”她急忙辯解,“我的意思是——我需要有人占據我道侶的身份,就這樣而已。”

就這樣而已?

沈晝把玩長劍的動作一頓,終於轉動眼眸,正視眼前的少女。

她穿著杏黃色的衣裳,身披狐裘鬥篷,也許是跑得久了,烏發散亂在臉側,劃過那雙黑曜石般的眸子。

臘月天氣冷寒,她還沒學過抵禦寒氣的法術,所以總是小幅度地跺腳搓手,說出話時會呼出淡淡的白氣。

明明是養尊處優慣了的人,此時臉上卻沒有半分不耐,自始至終含笑看著他,好像完全無視他手裡的劍,也無視他言語中的威脅。

沈晝來了點興趣:“你不是合歡聖體?”

少女臉上浮現驚訝的神情,仿佛驚歎他的實力:“我已經做了偽裝,你是怎麼看出來的?”

愚蠢的問題,他懶得回答,乾脆挑起另一個話題:“不雙修,那你圖什麼?”

她理所當然地說:“圖你不想跟我雙修。”

沈晝:“?”

難得的沉默,讓華燈意識到了機會。

她邁動僵硬的腿腳,努力走近一步,手捧靈石笑眯眯地說:“你看,我的體質你也發現了,比較特殊,所以我很需要一位放心的保鏢。你不覺得自己就很合適麼?”

“保鏢?”

沈晝頭一次聽見如此荒唐的要求,隻是周身殺氣到底收斂了些,查探周圍有無埋伏的神識也漸漸收回。

他以一種看傻子的眼神,對華燈問:“你真的知道我是什麼人?”

“知道,你是沈晝,修仙界最厲害的劍修,我一直很崇拜你。”華燈信口拈來,徐徐善誘,“我很有錢的,五萬一個月,絕對不虧。”

沈晝斂眸,半晌,開口。

“——可以。你彆後悔。”說完,他略微頓了下,“十萬。”

“八萬!”商人的本能令華燈下意識砍價。

旋即就看到沈晝那雙似笑非笑的眼,立刻察覺不妥,改口道:“十萬,就十萬!”

華燈心在滴血,見沈晝沒有再惡意加價,這才鬆了口氣,艱難取出契書,含淚改價。

“那說定了,以後你就是我名義上的道侶,不能反悔。契書我已經擬好,待會你看完畫押簽字就行,一年起步,上不封頂!”

“最多三個月。”

華燈咬牙:“……成交!”先把人騙到手再說。

就這樣,兩人對著樹林間隙冰涼的月光,一同讀過契書,簽訂了契約。

考慮到沈晝的要求,還特意加上一條:“在此期間,絕不強迫乙方(沈晝)行雙修之舉。”

四十七條閱讀完畢,沈晝的手印從最後一頁落下,華燈立馬將契書抱進懷裡,抬起頭時笑得像隻狐狸。

“以後,我們就是一根繩上的螞蚱了,不管遇到什麼危險,你都必須得來救我。”

沈晝淡淡地“嗯”了一聲。收錢辦事,這點職業道德他還是有……大概有的。

華燈放下一門心事,頓覺身輕如燕,再也忍不住吐槽的心:“看不出來,你還挺在乎你的貞操。”

她還沒說什麼呢,他倒先介意上雙修的事了。

虧她還認真思考過他不答應的原因,甚至發散到他會不會有個深埋心底的白月光。

結果居然,隻是因為他怕被玷汙了清白!

“我看起來像是會強迫你的人嗎?”

麵對她不勝唏噓的質問,沈晝平淡地回:“我所修功法,需元陽強盛之人方可掌握。”

得,又是為了練功,劍癡一個。

拋開這事不提,華燈心情還是很好的,邊朝樹林外走邊說:“你有沒有什麼想問我的?”

沈晝不緊不慢跟在她身旁,想起來什麼,問:“你是怎麼找到我的?”

“這個啊。”華燈正低頭掏荷包,翻出一小塊肉乾,“華氏家大業大,找你一個人還不是輕輕鬆鬆?”

沈晝黑沉的眼睛注視著她:“我是問,你是怎麼找到‘沈晝’的?”

華燈往嘴裡塞肉乾的動作一滯。

她想起來了。

沈晝在外一直用“沈夜”作為化名,修為也完美壓製在金丹期,所以起初幾天才沒有他的消息。

如果不是有係統,她根本就認不出這個人是沈晝。

大腦飛速運轉,她緩慢地咀嚼著,假裝若無其事:“這很難嗎?你取化名也不用心點,晝啊夜啊生怕彆人發現不了嗎?”

沈晝:“……嗯。”

華燈的兩名侍女月牙和月滿收到消息,早已驅車趕至城外,成功接到華燈。

見到沈晝她們也沒有多問,麵色如常地恭候在旁,請兩人上車。

沈晝走得快,長腿一邁就跨了進去,華燈緊趕著踩上去,從後麵努力探頭:“你乾嘛走那麼快?以後要跟在我後麵。”

“嗯。”

沈晝剛答應,就聽她得寸進尺道:“還有下馬車你要比我先下,走路要落後我半步,平時尊稱我為華燈小姐。”

聲音嘰嘰喳喳的,清脆甘甜,像隻飛在他耳邊的百靈鳥。

沈晝側過身,給她一個走在前麵的機會。

華燈滿意地點頭,越過外間,徑直走向車廂中部。

甫一進去,溫暖的氣息撲麵而來,她褪掉鬥篷,發出舒適的喟歎。

華家與修仙門派多有合作,還是群仙盟在揚州城的代言人,生意涵蓋各行各業,可謂實打實的巨富之家。

連出行的馬車都是旁人想象不到的豪華。

馬車外表不顯,實則用了空間法術,內部極為寬闊,由雕花木門切割空間,共分作三層。

內層是儲物間,外層是月牙和月滿待命的地方,甚至包括一個小廚房,能隨時滿足華燈的各種需求。

她自己則待在中間的車廂,幾乎和她華府的房間一般大,床榻案幾一應俱全。

沈晝本該坐到外麵,那裡有空閒的桌椅,華燈想了想,還是招手讓他進來,順便忍痛割愛分給他一個美人榻。

榻上放著軟綿綿的抱枕,還有些她憑記憶複原的仿造玩偶,比如卡皮巴拉和邦尼兔。

無論怎麼看,都和沈晝冷硬的氣質格格不入。

但他視若無睹,毫不客氣地倚了上去,小八靠枕被擠扁在身後,他還拎起那條粉嫩嫩的貂絨護膝,饒有興致搭在了腿上。

華燈拚儘全力,從他身下搶救出自己最愛的小浣熊公仔。

沈晝瞥了眼,對這醜萌的家夥不置可否,隻是若有似無挪遠了些,看上去有點微妙的嫌棄。

華燈抱起浣熊坐到另一張榻上。

她還在等著沈晝發話,問些她為什麼出現,到底是什麼人之類的問題,可對方仿佛完全不在乎她這個人,竟然還運轉周天修煉起來。

華燈:“……”

你們修仙界這麼卷嗎?

無奈,她主動湊了過去,掏出傳訊碟往他眼前晃悠:“你的呢?互相加一下吧,方便以後聯係。”

沈晝睜眼一看,說:“沒有。”

華燈:“……不愧是你。”

好在這種東西她有很多,讓侍女送了一個給沈晝。

“知道怎麼用吧?不知道我教你。”

“知道。”沈晝修長的手指隨意劃拉。

見他操作得還算利索,華燈就沒管了。

居然真的是因為沒錢才不買,這人到底窮到什麼地步。

過了會,沈晝鼓搗成功,兩人加上好友。

沈晝:“等等燈登登?”

華燈麵無表情:“不要念我網名謝謝,很羞恥。”

沈晝隨手收起傳訊碟:“哦,等等燈登登。”

華燈怒目而視。

“篤篤。”

兩道敲門聲後,月牙和月滿低頭推門而入,把點心和茶擺到案上,隨後悄然退出。

點心都是華燈愛吃的,她頓時心情大好,端起一杯茶靠回榻上,姿態優雅地撇去茶沫:“你現在什麼修為啊?”

沈晝淡淡地說:“你不是很了解我?”

“再了解也不上當麵問來得確切,你說呢?”

沈晝又恢複閉目的狀態,口吻稀鬆平常:“現在是合體後期。”

華燈手一抖,差點被茶水燙到。

練氣、築基、金丹、元嬰、化神、合體、渡劫。

她離沈晝還有南海到北荒那麼遠。

但沒關係,沈晝已經修了那麼久,她才剛剛開始。

穩定心神,她假笑道:“您貴庚幾何啊?”

“二十四吧。”

淦!

華燈瞳孔地震:“這麼年輕?我不信!”

要知道修仙界的年齡可不是百年製,而是千年製。憑二十四年的修為碾壓一群修了上千年的老怪物,怎麼想都覺得不可思議。

“現在,應該算二十四。”沈晝雲淡風輕地說。

華燈想起書裡有關他的傳聞。

什麼大能轉世、神級血脈、劍仙複蘇,相信總有一條是真的。

她籲出口氣,決定不再糾結這些打擊自信的問題。

她開始對著沈晝橫挑豎揀:“你看你這身衣服,太樸素啦,當我的道侶可不能穿成這樣。”

“衣服我都準備好了,你馬上換上去,以後每天都要換身不同的衣服,我看著喜歡。”

“還有發型、護腕、靴子……通通都換!”

比起十萬靈石,這些對沈晝來說實在不算什麼。

他很平和地應允了。

華燈又把目光投向他身旁的劍:“這把劍……”

想了想,劍修的劍應該還挺重要,勉強改口:“這個放進芥子空間吧,平時不用背外麵。”

她記得書上講,化神以上就能擁有芥子空間,沈晝肯定也行。

對方不反駁她就當做默認,索性站起身,繞著他走了一圈。

“你身上不習慣戴飾品嗎,怎麼連玉佩都沒有?我那還有幾個玉玦,你……什麼動靜?!”

尖銳的轟鳴從車外炸響,緊接著馬車劇烈晃動,靈馬嘶鳴,車廂幾乎九十度折倒。

華燈毫無防備,一個腳滑傾斜向前,筆直地朝著沈晝撲去。

她心裡一千句臟話,卻見沈晝壓根沒躲,就這麼維持原來的姿勢,背靠廂壁頭顱微揚,任憑她橫衝直撞而來。

趕在鼻子撞向他胸膛的最後一刻,華燈成功製止了慣性,雙臂一撐,在他身體兩側形成精妙的平衡。

伴隨詭異的姿勢,華燈呼吸凝固,慢慢抬起了眼。

沈晝生得高,站著的時候高她一個頭,現在依然需要她仰視。

入目就是他凸起的喉結和鋒利的下頜,溫度傳遞間,甚至能感受到他呼吸的節奏,輕且緩,規律均勻。

連帶著她驟停的呼吸都重新運轉,隻是不易察覺地滾燙了幾分。

僵持之中,沈晝微微活動了下被壓住的腿腳,相比於麵前之人的不知所措,他顯得相當鎮定。

月牙的聲音從外間傳來:“抱歉小姐,剛剛有個修士撞到馬車,靈馬受到驚嚇,我們正在安撫。”

馬車還在繼續顛簸,華燈費力維持身形,梗著脖子問:“那個人怎麼樣?”

“並無大礙,已經飛走了。”

華燈懶得計較,說:“知道了。”

一扭頭,便見沈晝也看向了她,慵懶且隨意:“我說過不與人雙修,投懷送抱也沒用。”

……你哪隻眼睛看出來這是投懷送抱!

華燈氣得想咬他,這個人不張嘴像悶葫蘆,一張嘴簡直不能更欠揍。

正當她憤憤不已預備懟回去的時候,猛然發現一件更不能接受的事。

就在剛剛,為了避免和她接觸,沈晝居然在她撲過來的瞬間設下靈力罩,將她整個身子隔絕開,兩人實則沒碰到分毫。

你是有皮膚病被人碰一下就會死嗎!

活了幾十年,從來隻有彆人蓄意接近被她趕走的份,遭受如此嫌棄真是頭一回。

華燈徹底氣笑了,一時不知出於怒火,還是好奇心作祟,竟一個衝動伸出手,飛快揭下了沈晝的麵具。

她倒要看看,這底下的究竟是人是鬼。

最新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