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沈晝救救(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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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州地處東北,十二月正是寒風吹雪之時。

華燈千裡迢迢趕到的時候,雖未下雪也沒好到哪去。刀子似的冷風四麵八方地刮過來,她麻木地吸了口氣,裹著厚重的冬衣,手擁暖爐,隨著人群前進。

龐大的建築映入眼簾,石柱上競技場三個字格外醒目。人群井然有序,挨個檢票踏入其中,華燈排在前列,怏怏地掏出門票,思緒隨風發散。

十五天前出發尋找沈晝之際,她絕沒想到會落至如此下場。

本以為按照華家的財力,至多三天就能把沈晝揪出來。誰曾想他跟哆啦a夢一樣,一會出現在青州,一會去到萬裡外的越州,比泥鰍還難抓。

昨天傍晚她收到消息,沈晝報名參加了幽州臨山城的百人競技大賽,立馬派手下買好門票,連夜坐車趕來。

甚至為了加快速度,她把兩匹馬換成四匹馬,中途好險沒把馬累死。

到了地方也來不及休息,連口水都沒喝就急匆匆跑來排隊,生怕又跟沈晝失之交臂。

萬幸這一次她趕上了。比賽還得一會才開始,走進觀眾席找了個視野開闊的位置坐下,她視線不斷逡巡,企圖鎖定沈晝的所在。

旁邊的哥們和她打招呼:“你也來看百人競技啊?那場麵老血腥了,你行嗎?”

華燈回頭掃了他一眼,又把頭轉回去,隨口說:“行不行等會就知道了。”

男子卻在她這一眼中,仿佛看呆了般,情不自禁伸出手:“敢問美人尊姓大名……”

哢嚓。

伴隨著骨骼扭曲的聲音,男子捂著手腕發出慘叫,冷汗連連退避三舍。

華燈又好心地用治愈術幫他把骨頭正位了。

她好歹是築基期,隻讓他脫臼沒弄骨折都是發善心。

男子終於明白自己是碰上了修真者,霎時靜如鵪鶉,哪怕對方再美也不敢多投一個眼神。

一刻鐘後,觀眾席的人差不多來齊了,參賽者們也陸續準備進場。

百人競技,如同名字一般,每次有上百號人參賽。規則隻有一個:站到最後,就是贏家。

勝者可得獎勵一千靈石,就規模和凶殘程度而言,著實算不得多。

結合上次在早市沈晝的表現,華燈覺得,他大概真的很缺錢。

巧了,她什麼都沒有,就是錢多。

整整一百名參賽者相繼進場,華燈等了會,果然發現沈晝的身影。

他身量極高,稱得上鶴立雞群,臉上的青銅麵具更是彆具一格,想不注意到都難。

半月未見,他仍舊是那一身樸素的白衣,黑發以紅綢束起,發尾垂至腰間,隨著步伐輕輕搖曳。

從華燈的視角,能發現不少人都在偷偷打量他,大約是覺得他步履穩健,氣度非凡,將他視作勁敵。

隻是很快地,這些人的目光就紛紛轉移。無他,實在是沈晝過於沉默,在一眾滿身煞氣宛如凶獸的參賽者中內斂得格格不入。

無論旁人怎麼挑釁,他始終不拔劍,不言語,待在角落冷眼旁觀,不曾泄露一絲殺氣。

這裡說是競技場,仿佛隻要打倒對手就行,實際沒多久就會變成生死搏鬥。而一個沒有殺意的人,是絕對活不到最後的。

須臾,一聲令下,百人亂戰開始,全場沸騰。

沈晝終於有了動作,他不疾不徐踏出一步,從角落來到戰場邊緣,兩手垂落,重心後移,是個很放鬆的姿勢。

上次見他是有劍無鞘,這次卻反過來,腰上懸著的隻有劍鞘。華燈想,不知是哪個攤主大發善心兩折賣給他的。

當這個念頭興起又消失的時候,滿場喧嘩戛然而止。

華燈不明所以地看過去,發現比賽已經結束。

百人競技場變成一人競技場,九十九人伏地哀嚎,唯餘沈晝屹立不倒。

觀眾和裁判目瞪口呆。

旁邊的哥們“淦”了聲,罵道:“這還花錢看個屁啊!”說好的血腥呢?!

“嘶……”華燈的震驚不比他少。

剛才她看得分明,沈晝居然連法術都沒用,是真的靠一柄劍鞘在三秒內擊敗了所有人,哪怕對修仙者來說,難度也不亞於七十老太暴打泰森。

她瞬間心潮澎湃,對沈晝的實力有了新的評估,迫不及待衝下看台,去前廳尋找沈晝的身影。

當她趕到時,沈晝領了獎金正朝門外走,華燈幾個箭步衝到他麵前,抬手將他攔下。

動作幅度有些大,腕上的桃花手鏈晃了出來,她又趕緊藏好。這是五歲時一個修士路過給的,能隱藏她的體質,她還不想暴露自己的特殊性。

莫名被人阻攔,沈晝也沒什麼反應,隻是微微垂下眼睫,等待她的解釋。

華燈快速掃過周圍,開門見山地問:“沈晝道友,你現在有道侶或者喜歡的人嗎?”

聽到名字的時候,沈晝看了她一眼,然後說:“無。”

華燈滿意地微笑:“那你介意多一個道侶嗎?”

沈晝平靜反問:“什麼意思?”

華燈深吸一口氣:“我的意思是,你願不願意和我結為道侶?”

怕沈晝不同意,她一口氣說完:“我現在急需一名修為過硬的人當道侶,思來想去隻有你最合適。隻要你願意,我可以出每月五萬靈石。當然,沒有包養你的意思,這完全是道友間的友好交流。”

說完這一大段,她輕鬆不少,心想沈晝絕對拒絕不了這優渥的條件。

沈晝確實沒怎麼猶豫,他說:“我不與人雙修。”

“你同意就……啊?”

愕然片刻,華燈問:“你修無情道?”

沈晝說了個“不”字,直接越過她離開了這裡。

華燈:“???”

兩輩子加起來都鮮少有被人拒絕的時候,她第一反應就是去抓沈晝的衣袖要他說個明白。

然而那片衣袖就跟雲煙似的,從她手心悄無聲息地溜走,似乎極厭惡被她觸碰。

華燈:“………”

她被嫌棄了吧。

是被嫌棄了吧!

大小姐脾氣上來,她當即拎著裙子追了出去。

“你為什麼不同意?我還可以加價的!八萬行不行?”

“不是你不修無情道還有什麼可犟的啊?”

“難道是覺得我配不上你?”

無論華燈怎麼跟在後頭喊,沈晝都無動於衷。

她追得氣喘籲籲,難以理解地詢問係統:“沈晝在書裡也是這種性格嗎?”

係統:“嗯……大概吧。他在書裡確實沒什麼戲份。”

雖然沒戲份,可也不至於這麼惜字如金吧,華燈總覺得哪裡不對。

但無論如何,她已經沒得選了,與其讓她回去走劇情不如趁早讓她去死。

沈晝倒是毫不關心她這邊的情況,離開競技場後便加快了步伐,朝著街道儘頭的一座高樓走去。

華燈隨意瞄了眼就匆忙跟上,完全沒注意牌匾上“飛煙閣”三個大字。

等進了高樓,她才發現不太對。

周圍有些過於安靜,每個人都在認真盯著手裡的傳訊碟,或者牆上巨大的卷軸,沒人交談,也沒人在意其他。

有幾道目光朝她射來,帶著探究的意味,她快走兩步緊跟沈晝,小聲叫道:“沈——”

後麵的字突然發不出聲。

她睜大眼睛,麵前隻有沈晝的背影。喉嚨像被木頭堵住一樣,說不出話也難以呼吸,手腳變得不聽使喚,帶著她無比僵硬地走上樓梯。

是沈晝做的嗎?這是什麼法術?

“傀儡術。”係統貼心地解釋。

等到了二樓空台,沈晝順手揭下懸賞令的同時,放開對她的控製,淡淡地轉過身。

華燈捂著脖子喘息,指責道:“你乾嘛?想暗害我呀?”

沈晝說:“你知道這是什麼地方嗎?”

華燈回憶了下牌匾上的字:“飛煙閣?”

沈晝抬了抬下巴,示意她看牆上的卷軸。

華燈於是跟著望去。

隻見信息不斷變幻的卷軸之上,一個名字赫然在列——

懸賞令,第一名,沈晝。

賞金:七千八百萬。

飛煙閣,買凶殺人之所。

華燈默默地住嘴了。她說:“我知道了,在這不會叫你的名字。”

沈晝:“不要跟著我,我不會答應的。”

這是他對華燈說的第一個長句。

語氣平淡到近乎詭異。

華燈眨了下眼,在他抬腳離開時,卻並沒有依言留在原地,而是再度小跑著跟了上去。

“你現在不答應是沒見識過我的財力,等下你絕對會後悔的!”華燈握著拳頭發誓。

“宿主,要不還是放棄吧。”係統看不下去勸說她,“其實走劇情也沒那麼難,而且你的男主們大多都……呃,比較擬人。”

“我不!”華燈反而堅定了想法,“他越拒絕我,越證明他能擺脫合歡聖體的影響,我一定要砸錢拿下他!”

她才不要跟各種奇怪的物種玩奇怪的y!

華燈說到做到。

等沈晝踏進兵器閣的時候,她立馬抬腳跟上,儲備靈石的玉牌早早調到手裡。

她生得美豔,衣著更是華貴非凡,連腳踩的靴子都是越州特產的月華錦緞麵,可謂渾身上下無一不精致。

掌櫃的一瞧就知道來了大客戶,趕忙上前奉承,隻是轉頭又瞧見和華燈一夥的沈晝,不免心裡有些嘀咕,儼然把他當成傍富婆的窮劍士。

華燈哪管這些,眼睛隻顧著盯緊沈晝,他看什麼她就跟著買什麼,最後幾乎買空半個店,出門的時候掌櫃就差給她跪下。

沈晝仍是不見異樣,仿佛身後壓根沒華燈這個人,該去哪去哪,該乾什麼乾什麼。

華燈跟了他大半天,買了不知多少東西。傍晚的時候,他終於不再逗留,出了城門,看架勢準備去殺懸賞令上的人。

一進到城外彎彎繞繞的樹林,華燈就意識到不妙。

沒等她去抓住沈晝,果然眼前一花,沈晝的身影消失在原地,無影無蹤。

華燈:“……”

她懊惱地跺腳,東西還沒送出去,之後找沈晝又該費好大功夫,保不準藥清宗會不會提前抓她回去。

“喲,哪來的美人?”令人作嘔的聲音在背後響起,打破這片寂靜。

另外一個聲音說:“今天運氣不錯呀,能讓我們哥倆好好爽一爽。”

啊,又來了,華燈麵無表情轉身,內心毫無波瀾。這就是女主buff,也是她之前很少出門的原因。

對麵站著兩個持刀的修士,華燈一身法寶,其實不是很怕,保險起見還是問了聲:“係統,這兩個傻叉什麼修為?”

係統掃描了下:“兩個都是金丹期。”

華燈沉重地說:“這樣看,他們的實力可能在我之上。”

係統:“……”

這不是顯而易見嗎?

眼看兩人快要撲過來,華燈扭頭就喊:“給你五百靈石,幫我殺了他們!”

那兩人頓時笑道:“小美人和誰說話呢?這裡可隻有我們哦……哦哦哦!誰捅老子屁股!”

還能是誰,當然是眼裡隻有靈石的沈晝。

他揭懸賞令時,華燈碰巧瞄見,懸賞額不過三百靈石,所以她故意加價,就賭沈晝能聽見,並且會趕來。

她賭對了。沈晝出現得極快,殺人的動作也極快,手起劍落,竟是一滴血都未曾濺出。

剛巧華燈也有點潔癖,對此更為滿意,抱著靈石就跑了過去。

忽然,一陣寒風刮過,她打了個冷顫。當看清沈晝的狀態時,這股冷意竟更甚之前。

地上的人已經死透,沈晝周身散發的殺氣卻並未收斂,久經戰場的血與戾氣儘數向華燈傾軋而來,快要將她的血液凍結。

華燈的腳步逐漸遲緩,然後停止。

她再遲鈍也能意識到,現在的沈晝和先前完全不同。如果說之前的他是一柄收斂入鞘的劍,那現在無疑已經鋒芒畢露,令人膽寒。

周遭寂寂無言,唯有風過林梢傳來濤濤聲響,沈晝隨意拔起插在屍體上的劍,轉頭望了過來。

那張青銅麵具泛著寒光,居高臨下,吐字淡漠:“你好像還沒發現。”

“——我能殺了他們,現在也可以殺了你。”

每一個字,都是毫不掩藏的殺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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