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情人仇人(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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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種神秘的力量包圍著梅子辰。

明明他感覺自己被砍的地方都仍然在痛,但傷口卻莫名地全都恢複到了正常狀態?

他死不了,還不如死了。想要吐血,但他又吐不出。

他看著收了攻勢、冷靜下來的東方耀天,目光猙獰:難道他在假砍?

東方耀天是不是在羞辱他?

公玉秋搖搖欲墜,心中萬般撕扯,忽然不可置信地感動道:“耀天……”

他一定是在手下留情,原來他不是真的想殺師兄。

“。”東方耀天很有氣勢地收起刀鋒背在身後,刀削斧砍般的側顏上露出桀驁一笑。

他也沒好意思承認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麼刀砍不到人。並且他也不明白自己的實力怎麼突然間暴漲了這麼多——總歸是他太過天資傲人!

最後,三方達成了平衡的和解。

隻有馬車內的塵儘拾對著妙訣看來看去,怡然的目光略帶點深光。這次他依然感受到了微妙的、控製得越來越好的流動感。

每次這種異樣發生,的確都和東方耀天有關。

但同樣,每一次,眼前的少女也都在場。

梅子辰渾身劇痛地被玉虛宗弟子們扶住,目光冰冷:“玉虛宗不會忘記今天,東方小王爺,你與我師妹私下定情之事不會得到師尊的認可——來日仙比,我倒是很好奇你的名次了。”

東方耀天狂狷地大笑:“那就不勞你費心了!”

最後公玉秋仍然選擇先跟東方耀天一起回天衍國,再親自回玉虛宗向師尊領罰,女主深情表明她心已定絕不會放手,把東方耀天感動得雙目猩紅。

妙訣經驗豐富地點頭:嗯嗯,聽聽得了。

梅子辰在離開之前,最後深深地看了一眼解開了絕殺陣的妙訣。

他們同為木係靈骨,目前在籍的天級都是各宗世家的長輩,年輕一輩的高階木靈骨隻有他一個地級九階。但他麵對著眼前這個少女,竟產生了某種危機感。

不知道為什麼,此女好像對木靈蘊有著絕對天然的共通力量,雖然她的靈骨資質並不十分上乘,但這世間一花一草一樹的木靈場似乎都與她和諧共振。

這是梅子辰從未在人修身上見到過的感覺。

妙訣要是知道他在想什麼必定笑出聲。

講這些,你和一棵樹講這些。

塵儘拾見他們眼神交彙,悄無聲息地靠近妙訣,小聲又熱心地說:“他的木靈骨比你好很多,你想要嗎?”

妙訣收回視線,“……”

難道在瘋子的世界裡,骨頭是什麼可以隨便抽出來扒乾淨就給彆人用的東西嗎!

神經病現在徹底不裝了。

“我不要。”妙訣嗬嗬兩聲。

以後她的靈骨可遠遠不止地級九階——

在回去天衍國的馬車上,妙訣清算了自己這趟的收獲。

解決了兩個至關重要的虐點,靈骨資質連升兩級,已經能望到地級的門檻了。照這樣下去,隻要她堅持不懈為男女主的愛情添磚加瓦,那成為天級都不在話下,何必眼饞彆人。

而且,目前人級七階的靈骨,讓她能夠承載的回溯時長達到了足足五分鐘。

這意味著,她不隻是對當前發生的劇情有了五分鐘的容錯率。

而且,用在局部單位回溯,她能將它恢複到三百天以前的狀態。

將近一年啊!

妙訣十分愉快地靠在了馬車榻上。

她看著旁邊正用指尖把玩著玉質羅盤,心情同樣不錯的反派,問:“你去年在乾什麼?”

塵儘拾目光移向她,眉梢微揚,“我嗎?”

他想了想,很溫馨而和煦地笑了:“我去年親筆撰寫了你的墓誌碑文啊。”

畢竟,本來在蠃魚夜襲那一天她就可以死了的。

“……”妙訣麵無表情地收回目光。

好陰間的男人。

但現在誰更陰間可就說不定了。

最後,此次由男女主獵殺的那截序列為十的冥骨,按照琅環下發的廷寄指示交由了仙庭派來的淨鶴使。

據上麵說,這樣冥骨就會得到工序嚴謹的徹底抹除。

東方耀天和公玉秋十分正義地交出了冥骨。

當琅環的仙鶴駛過那座白石壘砌的道壇,青足下忽而飄落了一縷白金鶴羽,在半空中被一隻紅痕指尖輕輕拾住。

攏在掌心,化作一片白金黯淡的龍鱗。

這鱗甲翻山越嶺送到他這裡,在塵儘拾合起掌心時便消散成了沙,傳遞的消息卻已經送達。

“蒼三叫我們不要妄動。他的狀況很不好。”蠃魚癸六從他袖口中探出頭,黑圓的魚眼盯著地麵上飄散的碎沙。

“但是還活著,”塵儘拾抬眸,“活著就好。”

他撐在道壇沿上,目送琅環的淨鶴使帶著那截冥骨離開,唇角輕輕勾起。

無燼飛灰,萬塑為生。

他的骨頭就是他,隨時可以化作他的身外之身。

那將是闊彆無數年之後,第一個抵達仙土的,第十人。

他身後的羅盤仍在環繞盤旋,還有一個自己正在逆時追來。

塵儘拾心情很好,目光掃過道壇之下矗立搖曳的姻緣樹。

新的情劫就要來了哦。

妙訣休整了幾日,因為回來之後的男女主老實甜蜜了幾天。

儘管她十分清楚這隻是暴風雨前的寧靜。

兩位天命者的大舞台不可能局限在天衍國這個小地方,很快他倆開啟滿世界“她逃他追”的階段轉折點就要到來,讓男女主從情人變成仇人,在姻緣樹前各砍一刀,宣布徹底恩斷義絕,死生不複相見。

——當然,他們依然見了又見,真正受傷的隻有她的樹而已。

妙訣靠在自己的樹乾上,仰頭觀察,雖然隻是出去了幾天,但回來看她的樹仿佛又長高了些。伴隨著她靈骨的升級,樹冠也隨之向上攀爬了數寸,即便被某人的道壇擋住了太陽光,也沒有影響它不斷伸展自己。

真是棵好樹啊!

“郡主,姻緣樹的彩飾已經到了。”

這時恰好一個宮人弓著腰走到她麵前。

妙訣一愣,“什麼彩飾?”

還不待宮人回答,東方耀天爽朗的聲音已經傳了過來:“馬上就是上元佳節,我與秋兒自從定情之後,深感此樹非常靈驗——”

“我們都隱隱覺得,這棵樹保佑著我們情意不變,雖然屢有波折殤痛,但總是逢凶化吉,恩愛如初。”

妙訣:“。”

有沒有可能是有人在負重前行呢。

“所以我們決定,不應藏私——”東方耀天笑容邪魅,“在上元佳節單獨開放我的大殿,接納天衍國所有地級以上靈骨資質的修者們前來許願,定能成就不少人間佳話——芊芊,你一定也覺得這是個很棒的主意吧。”

棒你大爺棒。

她問:“是不是反……是不是塵儘拾給你的建議?”

“怎麼對儘拾兄這樣直呼其名?”東方耀天寵溺又無奈地搖了搖頭,“沒錯,我想儘拾兄也想祈禱自己的姻緣呢。”

他祈禱個鳥。

這段感情,付出最多的就是她和反派。

妙訣麵無表情地看著自己的樹被宮人們團團圍起來,根本無法阻止東方耀天的決定,因為他已經廣發全國告示,霸氣且自信地發出了邀請。

如今人們都聽說了男女主二人攜手屠冥、得到琅環仙庭讚賞之事,一時間,東方耀天和公玉秋成了有名的神仙眷侶。

神仙不過三天。

最後妙訣隻同意了紅絛飄帶這個沒有重量的彩飾,掛起來確實很漂亮,剩下的她一律通通打回,還讓人在姻緣樹下打了一圈圍欄。

這次她就盯著,誰砍樹她砍誰!

上元節當天。

圓月輝輝,東方耀天大殿內處處飄燈結彩,火燭裡燃著香蘭花粉,馨香撲鼻,伴隨著紅絛搖曳的枝葉,燈火如星,仿佛空氣中都是姻緣甜美的氣氛。

妙訣站在自己的樹不遠處,小心聽著情況。

漸漸開始有修者們前後湧入殿前庭,東方耀天和公玉秋牽著手在迎賓,場麵好像結婚一樣。

姻緣樹被柔和的燭光映照著,紅絛飄搖如發絲,樹前圍欄外擺放了香台和簽筒,人們列隊,為姻緣樹上香三根,在心中默念自己的姻緣願景。

妙訣新鮮地發現,在姻緣樹前敬香默念之後的祈願,都會傳入自己耳中。

比如現在舉著三根線香一臉真誠的地級三階男子,他正虔誠地祈求:“我希望我的靈骨能忽然突破天級,然後突然出現一個來自琅環的天靈骨女修莫名其妙地愛上我,最好她特彆貌美還特彆有錢……”

妙訣語塞。

這個,樹做不到,老天也做不到。

那人說完,搖晃簽筒,甩出了一張上上簽,喜氣洋洋地走了。

於是妙訣又意外地發現,來自於靈骨修士的祈願力會讓姻緣樹得回饋,就像土壤中的水分一樣,從根株輸送到頂芽,讓樹生長。

好神奇,原來她真的是一棵姻緣樹,連她自己都不知道她是怎麼成為的。

正感受著,身後忽然傳來一股陰涼的花草之息。

像是手背落了片輕柔的灰燼,那人笑盈盈地問:“郡主,求姻緣了嗎?”

回身看去,塵儘拾今日的白衣之上多了幾分青綠,在墨色山水之間如同蓊蓊春意,襯得他整個人長身玉立,清潤又雋秀。

隻是站在這裡,就有無數入宮的女修在偷偷看他。

今日入宮的許多人,與其說是來向樹求姻緣,倒不如說是來偶遇塵道君,向他求姻緣。

醒醒啊,誰能知道此人是個邪惡虐戀狂啊!

“沒有——”此刻香台前多了好幾個人,妙訣腦海中的祈願聲本就嘈雜,還被塵儘拾轉移了注意力。

她剛想勸說他去拜一拜,卻忽然聽見數道人聲中夾雜著一道低低的聲音。

“這秋姐兒都長這麼大了!……還和那個人的兒子在一起!姻緣樹保佑我,一定要為夫人報仇……”

妙訣忽而一愣。

眼前,塵儘拾笑意流淌的雙眸中帶著星星點點的惡劣。

他已經把人放進來了,然後故意和她說話,讓她注意不到異常。

現在這道聲音的主人已經陷在求姻緣的人堆裡,根本找不出來。

係統當當提醒:“前方虐點來臨!”

“——女主母親的道童意外出現,牽出了她母親身死的真相!原來自己一見傾心、緣定今生的男主,竟是自己殺母仇人的兒子!”

妙訣閉了閉眼。

是的,沒錯,當年妙訣被砍之前完整聽完了這段心路曆程。

公玉秋的娘也是玉虛宗門人,先天靈骨資質極佳,卻在給她留下漠爻玉環不久就殞命了。死前她告訴公玉秋,這漠爻玉環原本是一整塊圓形玉璧,外圈為環,內裡為環芯,兩者都有同樣的作用。

那年她是和自己的一位師兄一起獲得了這塊秘寶,而他們之所以在當時能夠發現漠爻玉環祓除冥毒、鑒彆序列的功效,就是因為除了玉環……他們還得到了一塊冥族碎骨。

從女主他娘的視角下看,師兄不知為何一見到冥骨就瘋了,女主他娘堅決要帶回宗門,可那人卻在她毫無防備轉身時一劍將她捅成重傷,卷走冥骨,情急之下他隻帶走了玉芯,留下了玉環,從此銷聲匿跡。

等女主他娘回到宗門人隻剩最後一口氣,臨死前告訴女主:手中持有漠爻玉環之芯的人,就是她的仇人。

女主萬萬沒有想到,當年母親的師兄改換身份,靠著仙法和實力建起小國,就是現在日日關在精舍中求仙問道的天衍國君——東方耀天的爹!

殺母之仇必須得報,而此仇一報,她就成了東方耀天的殺父仇人。

無可解!

妙訣服了,這當然是天命設定,兩位實際的爹媽應該都在琅環仙庭之中。但既然是曆情劫,他們在人間的身世關係自然是越複雜越狗血越好,而反派在其中的應用簡直是爐火純青。

係統:“請儘快化解這個虐點——”

殿前庭上熙熙攘攘,越來越多的修士走了進來,各種靈場交錯冗雜,妙訣很難從中找出那個道童。

她轉念一想,那盯著女主不就好了?

這個虐點歸根結底發生在女主身上,隻要女主可控,虐點就可控。

正想著,耳畔又傳來清越迷人的笑聲。

然後就見人群中某種奇特的光芒一閃,女主忽而像是發現了什麼,擠出人群就主動追了上去。

妙訣:“??”

她拚命調動起目力,追著女主的背影,終於分辨出了那縷奇特的光芒是什麼。

那是男主放在定情錦囊裡的信物,一個媲美太陽光的破風珠,現在就被係在了那個道童身上——不用想都知道是誰乾的!

除了漠爻玉環,塵儘拾也一直把男主的信物捏在手裡,在合適的時機這麼一拋,女主垂直咬鉤,她怎麼可能不去奪回定情信物呢?

妙訣抬腳就要追,但剛一走,白衣清雋的人影就低頭擋在麵前。

塵儘拾笑得春風拂麵:“聽說這姻緣樹很準的,一起去求啊。”

求你大爺!

我保佑你這輩子找不到老婆!

妙訣被他輕輕拉住,竟然分毫動彈不得,她眼珠轉了一圈,忽然向四周大聲道:“諸位姑娘們,塵道君他說他今日是特意前來求姻緣的,有意者千萬不要錯過啊!”

現場靜了一秒,然後烏泱泱的女修就撲了過來。

“道君,我心悅你已久!”

“請容我介紹,我是地級七階火靈骨——”

白衣身影眨眼被淹沒,妙訣出溜一下鑽出了人群。

塵儘拾掀起長眸,微微一笑。

來不及了哦。

等妙訣一路追到老皇帝的精舍外,女主已經臉色慘白地站在洞開的大門外,她看著精舍內倒在血泊中的道童,和他手裡奪回的漠爻玉芯。

顯然,已經從他的臨終遺言裡,什麼都知道了。

係統:“糟糕!”

幾步之外,男主同樣臉色慘白地站在那裡。

上元佳節月圓如輪,天下人都來沾他們的姻緣喜氣之日,可二者之間卻隻剩死寂。

“所以,你從一開始就知道……”

公玉秋回頭,兩行清淚落下。

東方耀天側臉繃緊:“秋兒,我……的確知道我父皇有一塊玉芯,我是在你拿出玉環作為信物那一刻才知道的,但他是他,我是我,我們……”

“殺母之仇!——”公玉秋一劍衝向老皇帝,被東方耀天橫刀攔下,劍氣和刀勁交錯著給了老皇帝狠狠一下子,一個臃腫蒼老的身體從寶座上摔了下來。

公玉秋揮劍再度欲砍,可手中劍卻當啷墜地。

作為一個聖母,她恨自己,她恨自己根本無法對弱者下手,恨自己無法報仇,更恨自己和仇人之子緣定今生!

係統看妙訣遲遲沒有反應,不由地急道:“事已至此,不如回溯回去,再早點趕來就能阻止女主發現真相了——”

妙訣搖搖頭,思路飛快運轉著。

治標不治本,哪怕回溯很多次,這個矛盾該爆發還是會爆發,畢竟反派想做的事絕不會失手。

偏偏腦海中還響起了塵儘拾悠閒的祈願聲。

“姻緣樹,雖然兩位天命者不一定美滿,但希望你讓我,得償所願——”

妙訣拳頭硬了,他顯然知道這劫男女主根本躲不過。

公玉秋泣出血淚,被東方耀天緊緊握住肩膀,“難道就因為上一輩的往事,你我之間的愛就要一筆勾銷嗎?!這公平嗎,公玉秋,回答我!”

公玉秋一把推開他,腳下舉起靈陣,那是躍遷砍樹的標誌。

妙訣:??又來了是吧。

砍來砍去最後都是砍我!

公玉秋痛苦到一片空白,在聚靈陣中嘶聲大喊,字字泣血:“東方耀天!我寧願——”

“從沒有遇見過你!”

電光石火之間,妙訣陡然悟了。

如何根治這個問題?

她將識海中的時鐘頂芽定格在了女主的腦袋上。

局部定位,然後,頂芽一撥到底!

五分鐘,換做局部三百天。

在極度的痛苦之中,女主的大腦驀然回到了將近一年前的狀態。

女主腳下的聚靈陣卻驀地散了,她看著眼前雙目猩紅的東方耀天,忽然一怔:“你是誰。”

一年前女主還不認識男主。

她,失憶了。

閒庭信步走來的塵儘拾:“?”

妙訣放鬆地抱起了胳膊,問係統:“你就說還虐不虐吧。”

係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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